第89章間隙
香江的路上，一輛黑色的汽車駛過。
陳長青坐在副駕駛，手里點著一根香煙。
金絲眼鏡下，深邃的雙眸看著窗外一輛輛從旁邊劃過的路燈和綠植。
而旁邊的駕駛座上，黃志誠擦了擦微紅的鼻子︰
「阿仁，你為什麼不在店里等我！」
陳長青吐了口煙，他扭頭看了黃志誠一眼，語氣中帶著不滿︰「拜托，阿sir，你一個督查上門來找我，傻子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你要我死直說嘛。」
黃志誠眉頭微皺，他下意識反駁︰
「那你也不應該……」
但還沒等他說完，陳長青直接就懟了過去︰「應該什麼？打電話給你？店里的人都知道你今天要來，你知不知這里有倪永孝安排的人，你要我能怎麼辦？」
黃志誠眉頭一皺，眼里閃爍著惱怒。
他本來是很生氣的，畢竟他才是上級，但當陳長青說有臥底的那一刻，黃志誠的表情不由僵住，甚至多了幾分不自然︰
「有倪永孝的人？」
作為一名老警察，黃志誠很清楚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和陳長青見面將會發生什麼！
說輕點，黃志誠會受處分，而最糟糕的情況則是兩人同時完蛋。
要知道甘地人都瘋了，可倪永孝還是沒放過他，由此可以看出倪家的手段有多狠辣！
而看著黃志誠那僵硬的表情，陳長青相當不給面子的冷哼一聲︰
「不然呢？最近跟在我身邊的阿志，你幫我查一查，他應該是倪永孝的人。」
雖然陳長青說的是應該，但對方的語氣顯然是十拿九穩的，而恰恰是因為陳長青有把握，黃志誠臉上的表情愈發尷尬︰
「咳咳，這對你會不會有影響？」
陳長青翻了個白眼，他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你說呢？」
黃志誠眼里閃過一抹慍怒，對于陳長青的態度他很不滿，但考慮到自己這事的確做得不夠穩妥，所以便干咳了一聲，無比生硬的轉移話題︰
「咳咳，不說這個了，最近任務怎麼樣？」
陳長青吸了口煙，沖窗外彈了彈煙灰，伴隨著兩股青煙從鼻孔噴出，他緩緩說道︰
「還行，倪永孝對我還算信任。」
然而這一次黃志誠眼里卻閃過一抹不滿，他若有所指的敲打道︰
「甘地都解決了，他只是對你信任？」
但隨著黃志誠話音落下，陳長青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語氣相當不善的說道︰
「那你知不知道我差點被人砍死！」
黃志誠眉頭一皺，他狠狠的拍了下方向盤，神情嚴厲的訓斥道︰
「陳永仁，你這什麼態度！」
黃志誠心里有火，從一開始肚子里就憋著火。
雖說這些火都是他自己惹出來的，
比如自作聰明的來百樂游戲城敲打陳長青，又比如陳長青話里有話的刺激，但最讓黃志誠惱怒的卻是陳長青的態度。
他不過就是一個臥底，級別沒自己高，命還在自己手里握著，憑什麼敢用這樣的語氣跟自己說話！
之前黃志誠就想發火，但當時他發不出，因為這件事情是他做錯了，哪怕陳長青差點將自己掐死，黃志誠也不能有半點脾氣。
但現在不一樣，自己問的是接近倪永孝的任務他完成的怎麼樣了，陳長青在這個時候回懟自己？
再加上之前他心里就藏了很多心事，黃志誠憋不住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面對黃志誠的質問。
陳長青非但沒有慫，反而看起來比黃志誠更惱怒。
他直接將手里的煙蒂扔了出去，雙眸瞪的滾圓，那憤怒的表情讓人看著心慌︰
「我什麼意思？我是臥底啊阿sir，之前差點死了你不來看我，今天剛出院你就跟我來這套，」
「你知不知道我差點就被你玩死，想讓我死是吧？」
說著陳長青一把將黃志誠後腰別的手槍抽了出來，情緒激動的對著自己的腦袋︰
「來啊，開槍啊，往這里打！」
「反正我踏馬現在也不是什麼好人，打死我你也不用負法律責任！」
「你踏馬開槍啊！」
黃志誠懵逼了，明明他才是今天最惱火的那個人，怎麼現在看陳長青才是被逼瘋的那個？
特別是看著陳長青那激動的神情，黃志誠徹底慌了。
他下意識一腳踩下剎車。
自從上次出事後，陳長青就養成了上車必須系安全帶的好習慣。
黃志誠沒這個好習慣，所以在急剎車的情況下，他身體本能的向前傾斜，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下意識手指踫到了扳機，而槍口的位置對準的就是陳長青的眉心。
好在他手握的地方就是保險，就算扣動扳機也不會發射子彈，但陳長青眼里卻不易察覺的閃過一抹寒光。
巧合嗎？
陳長青不知道，不過他隱藏的很好，臉上的表情和爭奪的力度都沒有出現任何起伏。
因為一切發生的太快，再加上急剎車，黃志誠沒能注意到陳長青表情的變化，不過隨著車子停了下來。
兩人四目相對，黃志誠沉默了片刻︰
「今天的事情是我欠考慮了，我道歉。」
陳長青沒說話，他就這樣看著黃志誠。
大概過了四五秒的時間，陳長青松開了手槍，激動的表情逐漸恢復平靜︰「不好意思，我剛才情緒不好，我也為我的行為道歉。」
「啪嗒！」
從座椅上撿起一根香煙，黃志誠點燃後遞給陳長青，隨後又給自己點燃了一根。
車子就這樣停在路邊上，兩人一句話不說，就這樣沉悶的抽著煙。
一根煙抽到了四分之三，黃志誠彈了彈煙灰︰
「倪永孝那邊最近接觸的怎麼樣？」
陳長青吸著煙，他搖了搖頭︰「比想象中的難纏，最近打算接觸一下，不過我認為最好的時間是七月九號。」
神色中帶著思索，黃志誠對倪永孝顯然是有過調查的，他很快就意識到陳長青說的是什麼︰
「七月九號？倪永孝女兒的生日。」
彈了彈煙灰，車廂內彌漫著香煙的味道，陳長青眼楮眯縫著，聲音帶著幾分沙啞︰
「甘地倒台了，剩下三個擋不住倪永孝，到時候一定會有動作。」
黃志誠點點頭，陳長青此刻的說辭和他一開始想的一樣，甚至比他想的更全面一些，只不過看著帶著金絲眼鏡的陳長青。
他眼神閃過一抹思索，然後拍了拍陳長青的肩膀︰
「辛苦你了，等事情結束之後，我馬上就給你恢復身份。」
「三年了，你知道這三年我是怎麼過得嗎？」
瞥了黃志誠一眼，隨手將抽掉一半的香煙扔掉，陳長青的臉上帶著幾分無奈︰
「快點吧大佬，你要再不給我恢復身份，真的會死人的。」
看著陳長青扔掉的半截香煙，黃志誠不由的笑了︰
「放心吧，警隊是不會虧待你的。」
陳永仁是不抽煙的，至少在警校的時候他個人很反感香煙的味道。
就在剛才，黃志誠點了兩根煙，自己手里的這根煙抽了四分之三，對方手里的那根煙抽了一半，吸過煙的都明白，耍煙和抽煙的速度是截然不同的。
抽煙要進入到肺部，煙絲燃燒快。
耍煙只需要進嘴，所以燃燒速比較慢。
見微知著，通過這些細節，黃志誠對陳長青這才徹底放心。
阿仁還是當初的那個阿仁，或許真的是自己逼迫的太緊，想到剛才陳長青激動的情緒，黃志誠笑著將煙蒂扔出︰
「送你回家？」
「別，隨便找個路口就好，我還要喝點酒，不然圓不回來。」
「那行，下個路口你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