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呂坐在松軟土堆里,眼神沒有聚焦,他那空洞的眼神中隱藏著另一對眼。
這對眼自然是馬修的,通過蕈人紫羅的幫助,他獲得具有心靈感應的孢子粉。
原本這份特殊饋贈的使用的第一對象並不是希呂,而是雅靈人辛蒂。
對于這位雅靈人,馬修心中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忌憚。
不過考慮到雅靈人辛蒂的心性和能力,對她使用特殊的孢子粉極有可能以失敗告終,甚至被提前發覺,所以馬修變更目標為希呂。
血巨鷹的鷹背之上,馬修雙腿盤坐,身邊狂風涌動,卻絲毫不影響他集中精神驅動心靈感應。
他通過希呂的眼窺探情況,如果馬修有條件布置一處增強感應的小儀式,他甚至可以借助希呂的耳探听消息。
在雲空之下,一場末位者之戰已經打響。
納西之父利用巨蛛腿蕩空四野,所過之處沙土翻飛,焦木爆裂而飛。
阿畢立靈活走位,猶如矯健之兔,上下竄躍,躲避納西之父一次又一次聲勢浩大的掃擊。
同時手中鋼斧揮動,一陣斧影于其周身游動,一次次帶給納西之父微弱傷害。
「該死!」
鷹背之上,馬修一邊關注戰局,一邊對希呂采用心靈感應。
納西之父在元素爆炸中本就受有重傷,每一次的攻擊動作都在加劇傷勢。
阿畢立自然清楚納西之父的弱勢之處,他采取拖延戰術,不求給予對方重創,只求拖延納西之父的自我治愈時間,將對方身上的傷勢擴大。
「嗯?!」
馬修突然感應到風中的一絲異常,急忙開始靈視。
他最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躲藏暗處的主母終究沒有放過這個機會。
一根根無形靈絲筆直垂落,勢必要斷絕納西之父的喘息之機。
「吱吱吱!」
一根根靈絲扎進巨蛛腿上,將納西之父的掃擊動作鎖住。
阿畢立目光一凝,猛得一拍腰鼓,鼓聲瞬間震蕩納西之父。
雙重影響下,納西之父出現短暫的僵直。
「力!」
一聲低喝,鋼斧高舉,猛然下擊,宛如劈山之勢一般。
就在此時,馬修知道他必須出手,不然唯一的強力盟友必然陷入敗勢中。
馬修一拍身下鷹背,一聲驚空遏雲之啼響起。
這突然而發的鷹啼聲成功引起了阿畢立的注意,順勢斧斬明顯停頓了一下。
「糟糕!」
阿畢立也意識這短暫的猶豫會改變整個戰局,果然納西之父擺月兌僵直狀態,並張開猙獰口器,噴出一口墨綠毒液。
毒液呈傾盆暴雨之勢,朝著阿畢立迎面撲撒過去。
阿畢立閃身不及,且被毒液夾雜的腥臭氣味一沖,整個被當頭澆下。
毒液自帶強酸,澆在阿畢立身上直接腐蝕出一陣白煙。
如果是尋常之人,早被腐蝕著一堆骨架。
可阿畢立作為有勝白牛之稱的靈薩滿,自然戰斗經驗充分,體表皮膚外早已設下一層防護力場。
「走!」
馬修心知這不是戀戰之時,納西之父必須趁這個機會撤離。
不過驕傲的納西之父真的會听從他的建議嗎?
血巨鷹上,馬修臉龐盡顯焦急之色,納西之父接下來的行動將決定他未來的計劃。
「牛頭靈薩滿!主母!」
納西之父的多只蛛眼凝視著敵人,同時巨大蛛腿插地地里,將厚實的土層撥開。
看著納西之父的動作,馬修臉上一喜,納西之父這是準備潛土撤離了。
「膽小鬼,你是準備逃跑嗎?」
同樣猜測到納西之父意圖的還有敵方的雅靈人辛蒂,她于河灘上高聲嘲諷道。
可惜納西之父的土潛沒有停止,蛛腿撥動泥土,土地上像是撕開一道傷口。
任憑辛蒂如何咒罵,納西之父只是用怨毒目光注視她,以及她身側的眾多參與者。
阿畢立提著手斧,他沒有選擇攻擊,因為這是無意義的舉動。
一旦納西之父選擇撤退,在場沒有任何一個可以阻止他,即使他與主母一同出手也是如此。
「可惡,就差一點。」
希呂並不甘心,就差一點他們就可以留下納西之父這個強悍的敵人。
他無法想象等納西之父重傷痊愈,他該如何迎接納西之父的怒火。
「趕緊阻止他。」希呂朝著阿畢立催促道。
阿畢立一動不動,仿佛並未听到希呂的催促聲,他就這樣平靜的注視著納西之父完成潛土遁離。
「等等!」
雅靈人辛蒂拉住急躁的希呂,她似乎猜測到了阿畢立的某種意圖。
希呂一把甩開辛蒂的手臂,他怒視著辛蒂,「雅靈人,快讓那位施展神術,將納西之父從土層里拽出來。」
辛蒂搖頭,目光有些復雜,似乎是鄙夷,又似乎是失望,總之這目光讓希呂十分不爽。
「夠了,不要鬧了,小希呂。」
阿畢立轉身,看向希呂的目光中夾雜著和辛蒂一樣的神色。
阿畢立的話讓希呂觸電般僵立原地,那種隱含失望的目光更是讓他羞愧難當。
「我…我只是…」
嘴巴嘟嚕片刻,硬是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希呂心里明白,自己方才的表現簡直就像小丑。
「好好想想,我們的目的是什麼?」阿畢立將手斧插回腰間道。
「是大圖騰柱!」
希呂立刻回應著,這時的他已經猜測到阿畢立的想法。
為何眼睜睜看著納西之父潛土遁離,有兩方面原因。
一方面是沒有足夠實力留住,另一方面即使納西之父逃離,也是重傷未愈,接下來他們有足夠時間清理殘局。
看著希呂目光中的恍然之色,阿畢立點了點,「看來你已經明悟!」
他指著遠處隱藏于薄霧里的大圖騰柱,「看看,這根大圖騰柱將是帕米爾在摩達釘下的一根釘子。」
希呂面露思索之色,他猶豫了片刻道︰「那個攪局者,我總覺得他將會是一個重大的不穩定因素。」
「嗯!」
阿畢立點頭贊同,他示意希呂繼續說下去。
希呂得到肯定,臉色好了許多,「就在剛才,如果不是那一聲突然的鷹啼,我們的戰果將更加豐厚。」
「說得對極了!」
大蜈凱不知何時出現,在不遠處的土坡上掏出顱首贊同道。
「攪局者對于時機的把握相當精妙,一聲鷹啼恰好分散您的心神,給予了納西之父一絲喘息之機,從而顛倒戰局。」雅靈人辛蒂對阿畢立如此說道。
「他的確是個麻煩,但也只是一個麻煩。」
阿畢立仰視雲空,血巨鷹已經消失于重重雲氣內,不見絲毫蹤影。
雅靈人辛蒂眨了眨獨眼,她本想提醒阿畢立,攪局者並非普通的一位凡俗生命,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對付。
只是當辛蒂的目光停留于大蜈凱的畸形肉身上,以及勝白牛•阿畢立那抹油的光滑白角之上,他心底已經有了其它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