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王隊長整頓隊伍，向診所出發。
抓捕行動非常順利，打了對方個措手不及。
診所里的人看到長槍短炮，嚇得連忙雙手抱頭，還有兩個膽子大的想跑，也都被一一攔下。
經過搜查，後院有個專門的房間用來做手術。
濃濃的消毒水味撲面而來，王隊長掩著鼻子進去，看到角落處垃圾桶里有沾血的衣服。
里間更是被封的嚴嚴實實。
人體骨骼模型搖搖晃晃，透明的瓶子里還裝著內髒類的東西。
如同王婆子所說，此處就是販賣器官窩點。
王隊長手一揮︰「把人全部帶到市局。」
王婆子弓著身子，慢慢的辨認哪個是其同伙。
待得確認四個人後，王婆子慢悠悠地開口︰「沒有李二蛋和廖醫生。」
「李二蛋去哪里了？」
扎小辮的男士弱弱地說︰「二蛋跟廖醫生去醫院了。」
陳木心思一動︰「平常都是廖醫生主刀嗎？」
「是……」
王婆子孤零零站在一處。
「不如等他們兩人回診所。」王隊長說︰「來個甕中捉鱉？」
陳木搖頭︰「今天動靜不小，李二蛋稍微打听下就知道出了問題。」
王隊長面色凝重，瞥了眼扎小辮的男士︰「李二蛋他們去的是哪個醫院？跟誰聯系？」
扎小辮的男士忙不迭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
還特地翻出一張李二蛋和廖醫生照片，生怕警察抓錯。
其余人見狀也都面面相覷，搶著跟警方認罪。
經過對這四人筆錄證詞整理，王隊長逐漸意識到，黑市販賣器官猖獗，或許也跟某些地方三甲級醫院有關系。
廖醫生是其中關鍵人物。
上下打點醫院關系，並篩選出需要腎源心髒的人們，以此來牽線搭橋，形成產業鏈。
而這個團隊，本身屬于黑市，一手拿錢，一手拿貨。
自從前年三月份，那個自願賣腎的男士因手術感染搶救無效死亡，扔到井里無人察覺後，李二蛋膽子便大了起來。
空手套白狼的買賣，不做白不做。
把人命踐踏在腳下，只為換取錢財。
此時，A市一場風波悄然被掀起。
反貪局不僅查明A市副市長、經偵支隊隊長受賄屬實，還牽扯出更大的人物。
有群眾匿名舉報，某位季姓高官，包養情人，洗錢，受賄，是個二鬼子。
接到舉報後，中央巡視組立馬對其展開調查。
現在，這位季姓高官已經被限制行動自由。
舉報信紛至沓來，就連市局也收到不少舉報信。
上官智︰「被限制行動自由，實錘了嗎？」
楊潔解釋︰「肯定手里握著證據呢。」
中央巡視組中間還聯系過蘇志遠，問及萬和互娛公司。
隨著一批官員被懲處，A市官員人人噤若寒蟬。
周穎更是心焦，季哥電話永遠打不通。
時間慢慢推移。
周穎決定，冒一次險。
用自己手中的另一本護照，打算飛到國外去躲一躲。
誰知到機場，卻被工作人員告知，這本護照被限制出入境。
墨鏡下，周穎面色如常，讓人看不透她。
陳木和蘇志遠，見勢再次提審呂明。
今天呂明臉色格外蒼白。
「怎麼氣色這麼差？」
呂明︰「昨晚上一直在做噩夢，一晚上沒睡好。」
陳木問︰「你認識……季昌榮嗎？」
呂明眼神凝滯一瞬︰「認識啊，大人物嘛，在電視上看到過。」
「他跟萬和互娛有什麼關系？你是否因為他才參與洗錢？」
呂明緊張地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嘴唇︰「可以給我杯水嗎？」
陳木起身，給呂明倒了杯水。
接過水杯後，呂明大口喝了好幾口，幾乎一飲而盡。
蘇志遠注視著︰「最近新聞看了嗎？」
呂明看到了。
拘留所每天都有固定的觀看新聞時間。
蘇志遠面容嚴肅︰「呂明，你還要幫他隱瞞嗎？」
呂明兩手環抱著紙杯，看向陳木︰「我還想再來一杯。」
陳木再次倒了一杯水遞給呂明，語氣很淡︰「做的什麼噩夢？」
一句話，把呂明問的一怔。
他夢到了很多人。
那些被他直接或者間接殺死的人，在夢里如同不死人一般，竭盡所能想要殺死他，每一個……都想殺死他。
唯有木子，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
呂明想站在木子身邊，但每走一步，都異常艱難。
鮮血染紅了整個夢境，木子卻像天使一般，周邊潔白一片。
他對木子說了很多句對不起，木子一句都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後來，呂明夢到自己被周穎推出來當替罪羊，周穎得知他被槍斃，連眼眸都懶得抬一下。
再後來，呂明還夢到自己破產，變得一無所有。
往常巴結他，討好他的人，看他如同看地上螻蟻一般。
他有心想要重新創業，沒有一個人支持他，所有人都在打壓他，認為他不行，而夢中的呂明，剛想反駁，余創拿著一柄水果刀就沖了過來。
夢境紛繁復雜，呂明是被驚醒的。
呂明此時神情分外虔誠︰「陳木，你說，人死了會去哪兒？」
陳木︰「你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
「我會和木子再次相遇嗎？」
陳木看著語氣認真的呂明，緩緩地說︰「會吧。」
呂明笑了，笑聲爽朗，響徹在整個房間。
「我活了三十年，得到了很多東西，也失去了很多東西。」呂明說︰「我從未想過，我會有今天。」
陳木︰「早在你第一次幫檢察院副院長藏尸的時候，你就該想到，遲早有這麼一天。」
呂明眼楮直勾勾看著陳木︰「你相信嗎？我也曾是世俗意義上的好人。」
「我相信。」
「可是做好人又能怎樣？做壞人又如何？」呂明自嘲地笑了笑︰「到最後，我還是一無所有。」
蘇志遠靜默著。
呂明說︰「陳木，我有點兒開始期待死亡了。」
「你們不是一直想知道，宋銘的死亡原因嗎？」
呂明︰「沒錯，殺死宋銘的確實是兩個人，一個是我，另一個是我的表姐，周穎。」
蘇志遠問︰「理由呢？」
「自保啊。」
據呂明所說，宋銘那個人跟瘋子沒什麼兩樣。
明明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但宋銘偏偏要對周穎起殺心。
周穎那邊也順勢掌握宋銘犯案證據，兩個人知道對方不少腌事，暗地里交過幾次火。
至于分尸，則是呂明自己的主意。
「表姐跟宋銘的婚姻，我無權過問，但宋銘這個人，絕對不是一個好的丈夫。」
呂明說，宋銘就適合一個人孤獨終老，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他腦子里裝著什麼極端想法。
正因為太了解，所以周穎在離婚後就跑去國外發展，躲得遠遠的。
周穎在國外結婚又離婚，手握一大筆錢。
這時候，呂明應周穎所托，創建萬和互娛公司，因著余創的關系，萬和互娛的名氣也越來越大。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季昌榮的運作。
一般情況下，呂明不會打擾季昌榮，除非遇到緊急情況。
呂明輕飄飄地說︰「高層墜樓，確實是我逼他的。」
「也不算逼吧，畢竟他更想讓他家人好好活著，我只是幫他一把而已。」
蘇志遠︰「周穎授意？」
「嗯。」
「宋銘的死也是？」
呂明想了想︰「我得保護我表姐。」
蘇志遠低頭看了眼記事本︰「周穎怎麼認識季昌榮的？」
「朋友聚會，季哥幫她挺多的。」
陳木追問︰「季昌榮和周穎，洗的錢涉及海外資本嗎？為什麼舉報信中都是以你的名義？」
呂明︰「海外資本我不了解，這個你們得問她。」
「至于舉報信為什麼都是以我的名義……」呂明坦然回答︰「很明顯，想把我往死里整啊。」
「不過也沒關系，反正多一條少一條的，沒多大意義。」
陳木︰「你不怨她？」
呂明垂眸︰「這是我自己選的路。」
陳木抿唇。
不論是作案細節和方式，呂明一一復述，都與案件相符。
呂明目光遙遙看向窗外︰「當年，我剛創建萬和互娛的時候，我時常幻想著，能夠靠自己的努力，在A市闖出一片天。」
「你做到了。」
呂明喃喃︰「是啊，我做到了，我還把天捅破了。」
將所有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全部說出，呂明難得身心暢快。
陳木將口供紙放置在呂明面前︰「確定無誤就在下面簽字摁手印。」
呂明看都不想看，直接翻到最後一頁，寫下自己的名字，摁了個紅手印。
臨走的時候，呂明轉頭問︰「你們一會兒要去抓人？」
陳木和呂明眼神對上。
「抓我表姐嗎？」
陳木︰「你有意見？」
「哪敢。」呂明淡淡地說了句︰「提醒一句，她有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