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明情緒激動。
陳木眼楮微微眯了一眯。
「我不是……我沒有殺人。」
緊接著,陳木又播放余創的自拍視頻,視頻中的余創笑容明媚,分享著日常。
一時間,房間里響徹著余創銀鈴般的笑聲。
呂明有意別過臉,不想看有關余創的一切。
「不想看?還是不敢看?」
呂明默不作聲,整個身子做防守狀。
「回答問題!」
陳木猛地一拍桌子,嚇得呂明一個激靈,他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嘴唇︰「我心情不好,不想說話。」
蘇志遠聲音低沉︰「那就看吧。」
說著,把宋銘、小月、余創以及余蔚死狀照片找出,強迫呂明觀看。
「他們生前的痛苦,你有感受到嗎?」蘇志遠將照片暫停到余蔚處︰「這是余蔚,他還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孩子。」
「呂明,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呂明心理防線接受著一波又一波的沖擊,他的手指微微顫抖。
陳木把余創空間那篇日志內容給呂明看。
「這不是我寫的。」
「我沒有問是不是你寫的。」陳木接著問︰「這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呂明想都不想地否認︰「不是,絕對不是,你們再這樣,我會找律師提出上訴,人民警察誣陷守法公民!」
陳木︰「守法公民?呂明,你敢拍著胸脯說自己是守法公民嗎?!」
陳木語氣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你敢站在他們的墓前,說自己沒有動手殺害他們嗎?你敢模著良心,說自己做的事都無愧于心嗎?午夜夢回的時候,你都沒有夢到過他們嗎?」
「你听,他們在哭啊!」
呂明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蘇志遠示意陳木先冷靜。
審訊室外的李隊長听得倒是熱血沸騰。
「陳木審人都要上升到哲學了。」
楊潔似是有感而發︰「陳副組長覺得愧對那些受害者,其實他早就覺得呂明不對勁了,礙于沒有證據,無法實施拘捕,這才導致余創和余蔚的相繼遇害。」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李隊長嘆了口氣︰「犯罪分子永遠比我們想象的要殘忍。」
案件審訊持續四個小時。
這四個小時里,陳木和蘇志遠想盡辦法逼呂明開口,但呂明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就差直呼冤枉了。
審訊仍在繼續。
小張和楊潔輪崗進行詢問。
跟呂明打起了持久戰。
伊濛木木地坐在醫院長椅上。
木子父母過來時面色焦急,賈虹女士一把握住伊濛的手︰「濛濛,木子怎麼樣了?」
「阿姨你別著急,醫生正在搶救。」
「怎麼……怎麼還搶救了呢?」
伊濛把事情大概給賈虹女士說了說。
這件事木子做的確實過于冒失,如果伊濛知道呂明會過來,她一定跟木子一起面對呂明。
賈虹女士听說木子跟那個殺了好幾個人的通緝犯對峙,更是嚇得心髒都要跳出來了。
木子爸爸情緒比賈虹女士穩定許多︰「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著急也沒用。」
「先坐下吧,別把濛濛也帶的緊張兮兮。」
賈虹女士坐在伊濛身邊。
「濛濛,你說那個通緝犯,是木子男朋友嗎?」
伊濛解釋︰「不是的,他喜歡木子,但木子一直沒有同意。」
「她傻嗎?知道對方人品不端正,還不趕緊離那人遠點兒。」賈虹女士說著說著就開始哭起來。
「阿姨……你別難過,木子一定會沒事的。」
木子爸爸在這個醫院有兩個相熟的人,主動找好友了解情況。
賈虹女士緊緊拉著伊濛的手︰「我說最近怎麼覺得木子有些不對勁,我以為……你倆發生什麼矛盾了。」
賈虹女士擔憂地看向急救室。
「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伊濛心中也十分擔憂,不自覺地重復著這句話。
不知等了多久,那扇門終于緩緩打開。
醫生緩緩摘下口罩︰「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伊濛只覺腦袋一陣嗡鳴聲。
賈虹女士更是站都有些站不穩。
最後還是木子爸爸艱難地問︰「盡力了是什麼意思?」
「腦部充血過多,手術過程中腦出血死亡,請節哀。」
伊濛懵了︰「醫生,來的時候人還好好的呢,她還跟我說話了。」
「她只是頭部擦破一點兒皮而已,怎麼會死呢?」
木子爸爸和賈虹女士都是醫護人員,自然了解腦溢血的死亡率有多高。
醫生︰「腦部血管大出血,患者走得很快……」
接下來的話伊濛一個字都听不清,她覺得自己在幻听。
怎麼可能呢?
剛才人還好好的。
剛才她們還打電話說要一起吃烤鴨。
不會的。
肯定在騙人。
賈虹女士抑制不住難過,小聲啜泣著。
木子爸爸脊背一下子也弓了起來,仿佛老了十歲般。
直至木子身上蓋著白布被推出來。
木子嘴唇沒有一絲血色。
賈虹女士不忍看。
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滋味兒,沒有經歷過的人不能感同身受。
伊濛恍惚間覺得自己在做夢,等到夢醒了,木子就會重新站在她面前,高傲地甩著利落的短發,然後輕聲喚她︰「濛濛。」
她模著木子的手,入手一片冰涼。
眼淚落在木子手上,有溫熱的感覺。
伊濛說︰「醫生,醫生你快救救她啊……」
賈虹女士拉著伊濛,哭得不能自己。
「叔叔,木子沒有死,你快看看她。」
木子爸爸眼眶濕濕的,替木子蓋上白布,似是用盡全身氣力說了句︰「推走吧。」
伊濛知道,護士們要把木子推到醫院太平間。
她有意攔著,不想讓護士推走。
因為她知道,一旦進入太平間,就是宣告死亡。
賈虹女士開口︰「濛濛,別影響醫護人員工作。」
伊濛怔了怔,然後給醫護人員讓出一條路。
醫院長廊。
車輪的聲音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伊濛盯著護士的背影,她們推走的,是她的整個青春。
也是她最好的朋友。
伊濛和賈虹女士,還有木子爸爸,在醫院長廊上待了很久。
等到木子爸爸忙著去處理醫院的事情先離開。
賈虹女士再次忍不住哭出聲。
伊濛也止不住眼淚。
兩人抱頭痛哭。
送賈虹女士回到家,伊濛和賈虹女士兩人在木子的房間又待了一夜。
特案組一夜沒睡。
輪番對呂明進行審問,勢必要從他嘴里挖出些東西。
面對特案組拿出的證據,呂明的態度一直是,不承認,不否定,不多言。
惹得小張吐槽,呂明就是那種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的渣男。
于是特案組預備側面偷襲。
哪怕呂明不說話,但特案組一直在說,呂明肯定能听到。
而且,楊潔發現,呂明在她提到伊濛的時候,有一點兒反應。
發現這個情況,楊潔順藤模瓜,多問了幾句關于伊濛的事情,
「警官,你是懷疑伊濛嗎?」
楊潔︰「伊濛和此案有關系?」
呂明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你說有關系就有關系唄,我還覺得是警官你殺的人呢。」
「呂明!」楊潔微怒︰「老實點兒!」
「我跟伊濛關系還沒近到這個程度,她什麼都不知道。」
楊潔反問︰「那周穎呢?」
「我表姐更不知道了。」
陳木在審訊室外提醒︰「呂明說漏嘴了,問什麼事伊濛和周穎不知道。」
呂明一驚,連忙閉緊嘴巴,不願再多說一句話。
「你不要以為你不說話我們就拿你沒辦法。」楊潔說︰「呂明,你做過什麼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呂明低著頭,就是不看楊潔。
「抬起頭來!」
呂明無奈,抬起了頭。
楊潔︰「你為什麼要殺害余創?她是殺害小月的凶手嗎?」
「我該說是嗎?還是說不是啊?」
「你不要跟我打馬虎眼。」
呂明不咸不淡地噢了一聲。
陳木對著傳呼機說︰「楊潔,停止審訊。」
同事把呂明帶往拘留室。
楊潔打了個哈欠,走出來後問︰「怎麼停止了?」
「大家都累,先休息一會兒。」
「呂明嘴巴還挺嚴,什麼都不肯說。」
陳木對此並不意外︰「第一天的時候,許多男性都以為自己是鐵骨錚錚的漢子,扛得住一次又一次的審訊。」
「讓他在拘留室冷靜下也好。」
楊潔點點頭︰「周穎那邊應該听說呂明被抓的消息了吧?」
陳木嗯了聲。
「我們不妨看看周穎會有什麼動作。」
陳木挑眉︰「你覺得周穎會有動作?」
楊潔︰「如果呂明手上有周穎的把柄,那周穎現在必定如同驚弓之鳥。」
話雖如此,但陳木更傾向,周穎會按兵不動。
對呂明來說,周穎是自己最大的依仗,他不會傻到出賣自己的靠山,更不會無緣無故拉周穎下水。
或許現在呂明還想死保周穎呢。
畢竟就算供出周穎,他這件事也不會有太大轉機。
「不過,呂明沒有咬著伊濛,我挺意外的。」
陳木不解。
楊潔指的是,替伊濛解釋了一句。
「看來呂明對伊濛印象不錯,還尚有一絲良知,沒有讓伊濛蹭一身屎。」楊潔如此說著。
陳木淡淡地說︰「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