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銘倉皇離開,一路警惕後方是否有尾巴跟隨,確定沒有尾巴後,才開車回了家。
口罩摘下,順帶把隱形眼鏡摘了,宋銘輕捏著山根,四肢傳來陣陣酸痛。
真正和陳木交手才知道,陳木有多難纏,哪怕被下藥,仍然能保持一絲理智,要不是宋銘逃的及時,他甚至不懷疑自己有可能被陳木反制服。
這種五五開的概率,宋銘不喜歡。
宋銘擼起袖子,看到胳膊上青紫一片,微微蹙眉。今天失手出乎他預料,同時他也知道,再想找到像今天晚上這樣的機會,難。
坐在沙發上,宋銘回憶起方才與陳木的打斗,爛尾樓光線偏暗,他今天晚上臨出門前特地換了一套黑色衣服,與夜色相融,再加上沒有出聲,陳木應該察覺不出什麼。
爛尾樓……
宋銘想起爛尾樓案發當晚,他正打算處理那個女人尸體時,突然出現別的人。
樓梯處遙遙一望,不止伊濛印象深刻,宋銘也是。
這麼多年來,宋銘做案多起,但案發現場出現第三人甚至第四人的,爛尾樓是第一次。
既然蔡勇有殺人之心,宋銘也不好搶人頭,就算和蔡勇有過對話,也不擔心蔡勇暴露自己。
至于伊濛……
宋銘恐嚇過,也威脅過,然而卻無用。
就算大家稱呼連環殺人碎尸案凶手為殺人魔,宋銘也不認為自己是殺人魔,他只殺該死之人。
今天晚上對陳木動手,實屬無奈,現在想想,宋銘有點兒後悔了。
上官智和小張一人一邊攙扶著陳木,陳木見狀忙道︰「我沒事,我可以自己走。」
「哎呀陳副組長,你就別逞強了,一個低二層樓就把你摔成這樣,站都站不起來,怎麼可能沒事。」
小張的話傳到陳木耳中,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哪里就站都站不起來啦?
蘇志遠聞到濃郁酒味兒,「你喝酒了?」
「嗯,在宋銘家里喝了點兒。」
「宋銘呢?」
陳木︰「或許在家。」
「你們聊了什麼?」
陳木掙開兩人攙扶,打開車門,「車上說吧,外面挺冷的。」
陳木把剛才遇到的事情,以及和宋銘喝酒聊天的內容和蘇志遠上官三人大概講了講,車廂內靜默起來。
最後上官智打破寂靜,「這個刀就是連環殺人碎尸案凶手的刀嗎?」
蘇志遠開口︰「一條莫名其妙的短信,不足以證明發短信的人,就是連環殺人碎尸案凶手。」
「蘇組長說得對。」陳木贊同蘇志遠想法,話音一轉又提到︰「不過,假若不是那位凶手,似乎沒必要約在爛尾樓見面。」
爛尾樓寓意頗深,明面上,爛尾樓凶手蔡勇已然伏法,可連環殺人碎尸案凶手和特案組都知道,此事不算完。
目前來看,今天晚上出現的人,極有可能就是爛尾樓案發當晚,出現在此的神秘黑衣人。
這點上,陳木根據伊濛提供的有關黑衣人外表推測。
而神秘黑衣人,又暫時被認定為連環殺人碎尸案凶手……
蘇志遠疑惑︰「陳木,你確定宋銘醉的不省人事?」
「不排除裝醉可能。」
如果是裝醉的話,那今天晚上這一出,便是想制造一個完美不在場證明,想到此處,上官智感嘆︰「心思果然縝密啊。」
說這麼多,還是沒有確切證據,蘇志遠追問︰「今天晚上和你打斗的人,你覺得像是宋銘嗎?」
陳木輕揉著太陽穴,困意直沖大腦,他感覺下一秒眼皮就要閉上。
上官智第一個意識到陳木不對勁兒,「師傅,你怎麼了?」
「沒事,頭有點兒暈。」
「酒喝多了嗎?」小張關切詢問。
陳木搖搖頭。
借著車廂內昏黃燈光,蘇志遠看到陳木受傷的手,抽出紙巾覆在陳木手上,分外敏感地問︰「宋銘在酒里下了藥?」
「我們喝得同一瓶酒,杯子隨手拿的。」顯然陳木不認為宋銘在酒里動手腳,何況,藥與酒接觸,酒會變得沒那麼清澈,喝酒的時候他留意過,酒中沒有沉澱物,且味道上沒有異樣。
蘇志遠面色凝重︰「為保萬全,去醫院抽血檢查下吧。」
陳木倒是沒有拒絕。
一行人來到醫院,手掌被白色紗布簡單包扎好,抽血時陳木困得不行,他一喝醉酒就想睡覺,等檢查結果空檔,找個個地方睡覺。
看著睡得香甜的陳木,小張好奇地問︰「蘇組長認為今天晚上酒有問題?」
「以防萬一。」
「不至于吧。」小張單純地想,見效最快的藥,難道不是注射針劑嗎?誰沒事兒在酒里加東西,又不是古代,還要在酒里下毒。
今晚之事,確實頗為古怪,那條短信,蘇志遠和小張翻來覆去研究好久,仍舊一頭霧水。
神秘黑衣人費盡心機,只為除掉陳木?
如果那神秘黑衣人真是宋銘,為什麼不在家里把陳木解決,反倒要把陳木引到爛尾樓?沒道理啊。
上官智繳完費趕過來,見蘇志遠和小張似是在討論著什麼,「什麼沒道理?」
小張把話重復一遍。
「不是為了制造不在場證明嗎?」上官智迷糊了,這事兒不是講過嘛。
小張反駁,「陳副組長去宋銘家里喝酒,除了他們沒人知道啊。」
「道路監控不算人,路人也不是人嗎?」
小張被上官智噎的說不出話,「那宋銘為什麼非殺陳副組長不可?」
這一點,上官智也很奇怪。
特案組五個人呢,為何凶手盯著一個人殺,上官智合理懷疑凶手看不起他。
或許……是因為今天對宋銘以及周穎的詢問,蘇志遠這般想著。
原本不該這麼早問話,陳木冒進,讓凶手產生危機,想要動手。
正在三人胡亂猜測之際,陳木血液檢查報告出來了。
蘇志遠對這些專業名詞不了解,只得求助醫院里的醫生朋友。
醫生朋友表示,從報告上看,一切正常,沒太大問題。
「有控制類藥物存在嗎?」
「血液中有微量硝酸酯類擴血管藥成分和安眠藥成分,用量也不多,應該是患者在服用的藥物,不必擔心。」
安眠藥蘇志遠明白,硝酸酯類擴血管藥成分又是什麼?
「臨床上常用的硝酸酯類藥物,有硝酸甘油、硝酸異山梨酯這些,硝酸酯類藥物用于心血管系統疾病,主要功效就是擴血管、抑制血栓形成,具有緩解心絞痛功效。」
蘇志遠︰「有副作用嗎?」
醫生無奈︰「是藥三分毒,老祖宗這話有依據的,像有的患者初次服用此藥物會有頭痛現象,多吃幾次就好。」
「好的,謝謝。」
「跟我還客氣什麼,那我先去忙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小張訝異︰「陳副組長還吃安眠藥啊……」
這事兒,恐怕還得問陳木本人。
上官智負責把陳木喊醒,順便把驗血結果說了下,專業醫學名詞,陳木听得更是雲里霧里,唯獨安眠藥三個字,他格外留意。
「我沒吃。」陳木解釋。一秒後,似是想到什麼,「感冒藥里面有安眠藥成分嗎?我今天喝了一袋999感冒靈。」
……
應該……有吧……
睡了一覺,陳木感覺困意稍減,幾人沒有把過多時間浪費在糾結這個問題上,蘇志遠又讓陳木復述一遍爛尾樓內細節。
所謂打斗,其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陳木說,幸虧黑衣人動手動的早,那時他尚有力氣反抗,後面跳下窗那段時間,陳木真覺得身體不由自己使喚,直到現在,他仍覺得四肢酸軟,渾身無力,正常行走沒事,但跟人打斗,難免會有些力不從心。
「對了,蘇組長,宋銘父母在本市,明天我們可以去宋銘父母家坐坐。」
蘇志遠輕喔一聲,「查到具體地址了?」
「還沒有,但宋銘親口承認父母尚在。」
上官智不解︰「師傅,凶殺案跟宋銘父母有關系嗎?」
「沒人說有關系,但也不代表沒關系。」陳木說︰「上官,你記住,任何一個細小的線索,都有可能成為破案關鍵,不要有一處遺漏。」
蘇志遠看了眼上官智,「陳木說得對,在這方面,你要多向你師傅學習。」
今天陳木蘇志遠兩人不似往日般針鋒相對,某些觀點也能夠達成共識。
另外就宋銘家格局,陳木在回到市局後,大略畫了個圖紙,整副麻將面積不算大,存心想藏的話,有很多地方可以藏。
反正今晚在宋銘家做客,陳木沒發現異樣。
蘇志遠拿起圖紙,問道︰「真的不能確定今晚想殺你的人是不是宋銘嗎?」
陳木抿唇,他與神秘黑衣人交手時,神智不算太清醒,生死關頭,沒時間考慮其他,但沒在那人身上聞到酒味兒。
神秘黑衣人身高倒與宋銘差不多,黑暗中,陳木曾留意了下對方的眼楮,眼神漠然,殺氣很重。
「沒戴眼鏡?」
陳木嗯了聲。
「若宋銘存心隱瞞身份,眼鏡反而是累贅,不戴也正常,戴隱形眼鏡也是一樣的。」陳木說︰「打斗中,那人沒佔到便宜,胳膊上應該也有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