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世榜弓著身子，看到神色輕快的蘇志遠和陳木，心里似是有了答案，但還是忍不住詢問︰「李倩跟你們說什麼了？」
文件夾與桌子發出一聲響。
「朱世榜，李倩已經將你作案事實交代無誤。」蘇志遠把李倩證詞紙懸空而置，「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早在李倩出現在審訊室那一刻，朱世榜便知道，瞞不住了……
一瞬間，朱世榜眼楮中交織著非常復雜的情緒，他雙手緊攥，承認道︰「是，是我殺了徐雯。」
視頻設備中，朱世榜的身影格外清晰。
「我再不殺她，她會折磨死我的！」
婚姻過成這個樣子，不是朱世榜想要的，他受夠了徐雯的暴力統治，也受夠了女人，在他看來，全世界的女人都一個樣。
最開始溫柔似水，後面不知道會變成什麼鬼樣子。
結婚之前，徐雯也不是這樣的，兩人也有過好日子，不知道是生活改變了徐雯的模樣，還是她本身就是這個樣子。
朱世榜嘲諷地笑︰「李倩也不是什麼好女人。」
丈夫剛死，就迫不及待地跟他在一起，能是什麼好鳥。
所以朱世榜和李倩在一起，不過逢場作戲，順便解決下生理需求，李倩總比外面的雞干淨多了。
陳木听到這句話，和蘇志遠對視一眼，假若李倩知道朱世榜把她與雞相提並論，不知道後面的不忍還會不會出現？
殺徐雯的計劃，朱世榜計劃了好久，一直沒有實施，一來是顧念夫妻情分，二來沒殺過人心里害怕。
若不是徐雯最後一次動手……
一耳光把朱世榜扇到耳鳴，腦袋里嗡嗡的，真就眼冒金星。
朱世榜實在受不了了，才把大計劃實施。
「麻藥從哪里來的？」
朱世榜看了眼問話的蘇志遠，「我偷的。」
「我有個朋友，在美容院供貨，我幫忙搬貨，偷偷混了進去，順手拿了點兒。」
蘇志遠打開文件夾，拿出一張照片，「這個人，你認識嗎？」
朱世榜眯著眼︰「不認識，這人誰啊？」
照片中的人，是連環殺人碎尸案死者之一。
「你繼續說。」
當天中午，朱世榜為了以防萬一，還往徐雯喝的水里放了安眠藥，趁著徐雯午休，將麻醉藥注射進去，再然後，便是一刀。
大抵因著徐雯沒有反應，朱世榜竟不覺得殺人有何可怕之處，感覺比殺雞還要輕松，甚至剁徐雯身上肉的時候，他都有種剁豬肉的感覺。
先前做過許多準備，朱世榜穿著雨衣，根本不會有血跡濺到自己衣服上，簡單處理完尸體，將身上雨衣月兌下，用毛巾將皮膚上血跡擦掉，一並扔進塑料袋里。
幾乎能處理的東西朱世榜全部處理了，包括徐雯身體上某些部位，騎著電動車，全部埋在東邊那邊工地項目里。
回家樓道里，踫到了李倩，朱世榜沒想著避諱，但也不想讓李倩知道。
接著就是偽造現場，報警，去洗浴中心洗掉全身的晦氣。
朱世榜專門給李倩打過一次電話，明里暗里暗示，不該說的話不要說，沒想到最後還是栽在女人身上。
陳木︰「連環殺人碎尸案，跟你有關系嗎？」
「這可跟我沒關系啊，雖然我不介意多攬下這宗奇案，但確實不是我。」朱世榜說起這話的時候，一副崇拜凶手的架勢。
陳木早有預料，故沒有多大意外。
「埋東西的地點還記得吧？」
朱世榜唔了一會兒，「應該記得。」
蘇志遠站起身，「走一趟吧。」
挖掘東西的過程並不困難，朱世榜記憶力倒是不錯，朱世榜說︰「本來想著隨便找個地方埋的，可我怕被工人們發現，所以挑了這個地方，再過十幾天，這塊地基上面將會屹立著高樓，也再不會被發現。」
「挑的地方不錯。」
「那是，我想了好久了。」朱世榜驕傲地說。
高樓聳立，陳木不禁想起那片爛尾樓，原來這樣的高樓建造過程中，還會有人命作為輔料存在。
陳木有些好奇，「你為什麼要主動報案？」
朱世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以為燈下黑。」
沒想到，報案人，在警方眼里，是最大的嫌疑人。
「不過，我現在有點兒後悔了。」風起，沙土飛揚，樹葉颯颯作響，風中裹挾著朱世榜說話的聲音。
陳木盯著蘇志遠，「後悔什麼？」
他啊，後悔沒有早點兒殺了徐雯。
早知道殺人這麼簡單，不至于做這麼些年的心理建設，讓自己平白無故多受許多委屈。
經手這麼多案件，陳木身旁站過不少殺人犯，有痛哭、哀嚎、平靜，也有許多後悔，後悔沒早點兒殺人的，倒是不少見。
說來奇怪，結婚時的誓言是一生扶持，相伴到老，不論是好是壞，富貴或貧窮，疾病還是健康，都彼此相愛珍惜，直到死亡。
萬萬沒想到，最後算計自己的，還是自己的枕邊人。
玉蘭花園案塵埃落定，陳木繼續把注意力放在手頭案件上。
中間王隊長倒是找過陳木一次，約著一起吃個夜宵，但因公事繁忙，只能婉拒。
奇怪的是，上官智的興致，倒是變得不太高昂，以前總纏著陳木，要和他一起出任務，不知怎地，竟也想單獨調查。
向來尊重上官智的陳木，也尊重上官智的選擇，楊潔替補了上官智的位置，和陳木跑前跑後。
小月一案，陳木上次查到余蔚撞人，余創和對方私了，可為什麼對方會答應呢？中間又是誰進行斡旋，買通交警？
楊潔跟在陳木身側，隨口問︰「上官這兩天怎麼了，狀態不太對啊。」
「不知道。」
「陳副組長，也不是我說你，你這關心下屬關心的不夠啊，適當的你也應該多安慰一下上官啊，好歹上官這麼喜歡你，把你當親哥哥一樣。」
陳木眼眸微垂，「嗯。」
「唉，玉蘭花園案子結了，跟連環殺人碎尸案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可太遺憾了。」楊潔有感而發。
「希望有關系？」
楊潔笑了笑，「算了，如果最後連環殺人碎尸案凶手，是像朱世榜這樣的人，那我應該會很有挫敗感。」
不說別的，在這起案件中投入的人力物力，絕非其他普通案件可比，凶手是這樣的人，真的會讓人有點兒失望。
楊潔收緊了外套，小聲嘀咕︰「今天有點兒冷啊。」
陳木看到楊潔身著薄外套，問道︰「要不要回去拿件衣服？」
「好啊。」
沒走多遠，楊潔打趣︰「陳副組長，你知道嗎？正常情況下，男生會把身上的外套月兌下來給女孩子穿的。」
他︰「……」
「你說的是喜歡的情況下吧。」
楊潔啊了一聲，「我開玩笑的。」
路過辦公室的時候，剛巧踫到拎著水果瓜子的伊濛，伊濛和陳木四目相對，兩人腳步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沉默。
最終還是楊潔打破沉默，「哎呀濛濛來啦，有段時間不見你了，最近忙什麼呢？」
「這幾天工作忙，就沒過來看你們，是不是想我啦？」
「對啊，肯定想你啊，大家都想你。」楊潔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有意無意地往陳木身上瞥。
伊濛看了陳木一眼，「我帶了些零食過來，一起吃點兒吧。」
「好啊好啊。」楊潔說著就拉著伊濛進了辦公室。
駐足兩秒，陳木跟著進來。
楊潔大聲吆喝，「濛濛送溫暖了啊。」
「哇……有好吃的，別忘了給我留一點兒。」
伊濛帶的東西不少，主要是零食和瓜子，楊潔積極地幫忙分發瓜子，正好法醫組宋銘也來辦公室送資料，剛好趕上這波溫暖。
接過楊潔捧來的瓜子，宋銘笑呵呵地說︰「我最喜歡嗑瓜子了，說來有日子沒吃了。」
「可巧，今天瓜子多，宋老師可以吃個夠。」
「哈哈哈。」大家笑成一片。
伊濛目光一直沒從陳木身上離開，上官智則在伊濛出現的那一秒，便時不時看向這個方位。
「上次的事，是我不好。」
陳木連忙說︰「沒有，是我考慮不周，惹你生氣。」
伊濛主動提出願意幫忙，什麼忙都可以，她沒關系的。
「我不會讓你難做，你放心。」
周遭熱鬧的氛圍，與兩人之間安安靜靜地說話，形成鮮明對比。
見陳木並沒有介意，伊濛心情愉快不少，她抓起兩個橘子，甜甜地笑道︰「嘗嘗橘子，可甜了。」
「好。」
「咦，上官呢？」伊濛在人群中找了找，看到上官，揮了揮手。
上官智見狀走了過來。
伊濛邀請︰「晚上忙不忙，要不要一起打麻將啊？咱們三個再加上木子，一起啊。」
正在一旁嗑瓜子的宋銘，金絲邊眼鏡片下的眼神，在听到打麻將三個字的時候，閃過一抹厭惡，轉瞬即逝。
這一幕被伊濛捕捉，她當時看到的時候，有些訝異，似是不敢相信這樣的眼神，會出現在如此儒雅的宋銘身上，再仔細看時，發現宋銘眼神一如往昔，笑眯眯的，以至于她懷疑自己剛才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