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不得不提起,李倩的丈夫,那位幾個月前死于心髒病的丈夫。
上官智精準點評,「英年早逝啊。」
「是的,英年早逝。」
陳木說不出哪里奇怪,但總覺得哪里怪怪的,所以想順著這根線往下查一查。
蘇志遠眉頭微皺,「碎尸會有動靜,死者在清醒狀態下會大聲求救,除非暈倒狀態或者一擊斃命,鄰居什麼都沒听到嗎?」
「李倩說自己在單位,不在家。」
「我記得,那家女主人的孩子不大吧。」
陳木敲響對面房門的時候,蘇志遠有留意,開門的是一個小朋友,至多四五歲,這個年紀的小朋友,應當在上幼兒園。
而幼兒園放學時間,較早。
案發時間又在三點左右,殺人,碎尸,處理後續事宜,哪一項都需要時間,鄰居沒察覺出絲毫異常嗎?
「我會注意下。」
宋銘︰「由于時間較短,我這邊的信息不是太多,你們是想現在听,還是等明天我一並整理好再說?」
「先說吧。」
「死者徐雯,口中塞得麻將被口水包裹,指紋痕跡幾乎被磨滅,臉上血洞大小深淺不一,通過比對,基本可以確定凶器是茶幾上水果刀,但是血跡被沖掉了。」
宋銘扶了扶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說是碎尸,凶手留存在現場的死者尸體,僅僅是一部分,應當還有一部分,不知道在哪里。」
蘇志遠︰「缺的是哪一部分?」
「胸腔,大腿,哪個部分都有。」宋銘說︰「我猜想,凶手力氣有限,或者時間有限,處理不了這麼多身體碎塊,只能處理一部分,留在現場,然後帶走一部分。」
「對了,提醒一下各位,處理人身體的時候,會流血,流不少血。」
陳木似是明白了什麼一般,「我記得,死者丈夫朱世榜,在看到妻子斃命家中的時候,腦子里想的第一件事是去洗浴中心洗洗腦子對吧?」
腦子可真愛干淨,受到驚嚇後發出的指令居然是洗洗腦子。
蘇志遠點了點頭,接著聊到兩位牌友。
和徐雯打牌的人里,男女都有,但有兩位牌友比較特殊,據朱世榜所說,他親眼看到妻子徐雯曾和這兩位牌友眉來眼去。
朱世榜私下查過徐雯的手機,無奈手機有指紋鎖和密碼鎖,朱世榜看不了,可他就是覺得,妻子背著他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
而且,徐雯沒有工作,每天除了打麻將就是打麻將。
若說幾個家庭婦女,閑來無事湊在一起打打麻將,朱世榜也沒什麼意見,可關鍵是,有時候徐雯在和兩男一女,甚至三個男人玩麻將。
男男女女,共處一室。
擱誰誰能放心?
楊潔難以置信,「他就不能開誠布公的跟他老婆聊聊嗎?」
「徐雯家暴過朱世榜。」
「……」
上官智︰「……牛逼啊!」
蘇志遠最初知道徐雯家暴朱世榜的時候,也很詫異。
主要是社會上,女性是弱勢群體,大眾趨勢是男性會欺負女性,很少見到把男性打到不敢還手的。
「話說,朱世榜真的打不過徐雯嗎?」楊潔誠懇發問。
警校畢業的楊潔,自然有點兒功夫,但她身邊多的是柔弱女性,男女因著生理構造原因,體力本就是劣勢,有時候,除非男性故意謙讓,不然女性還是打不過男性。
蘇志遠解釋︰「徐雯學過散打。」
這樣一來,想要輕松置徐雯于死地,貌似不太容易,怕是要借助一些外力手段。
宋銘會意︰「如果證實徐雯體內有藥物存在,我會第一時間告知。」
死者會散打這點,倒是出乎陳木預料,貿貿然動手,指不定偷雞不成蝕把米,想到此處,陳木開口道︰「蓄謀已久的殺人案嗎?」
「綜合來看,激情殺人可能性小。」
畢竟像徐雯這種有底子的,哪怕真的被捅一刀,除非捅到心髒,不然總該有掙扎時間,說不定還有反擊時間。
如果陳木是凶手的話,以防萬一,一定不會給徐雯機會,必須有萬全之策,至少保證自身不會受到傷害。
上官智腦洞大開,「會不會是丈夫聯合兩個牌友一起動手,三個大男人對付一個女人,還對付不了嗎?」
楊潔額間一滴冷汗,「牌友為什麼要殺徐雯呢?」
「看不慣啊,萬一麻將桌上有矛盾呢。」
陳木淡淡地說︰「可能性不高。」
「好吧。」
這時,剛給朱世榜做完筆錄的小張姍姍來遲,向蘇志遠匯報著工作。
同在玉蘭花園時說的差不多,下班回家看到身首異處的妻子,朱世榜嚇得不行,別看朱世榜長得五大三粗,膽子卻比老鼠都要小,看起來是真怕。
陳木︰「朱世榜工作是什麼?」
「廚師。」小張听別人說過那個飯店,據說味道相當不錯,小有名氣。
「廚師下午六點鐘下班嗎?」
小張一時沒反應過來,「廚師不是兩班倒嗎?」
飯店從早開到晚,難道廚師也要從早工作到晚嗎?
上官智連忙說道︰「小張你別看我啊,我不知道。」
小張眼神落在蘇志遠身上,「蘇組長?」
「記得跟飯店確定下朱世榜上下班時間,有可能每個飯店廚師上下班時間不一樣,不同等級的廚師工作時間也不一樣。」
白熾燈安靜不說話,會議室里不時有聲音傳出。
大家探討著案情,不知不覺忘記了時間流逝。
蘇志遠看了眼腕表,已經是北京時間十二點三十五分,「今天先到這里。」
上官智習慣性地跟在陳木身旁,宋銘見狀輕笑︰「上官很依賴陳木啊。」
「可不,省廳誰不知道,上官是跟陳木穿一條褲子的。」楊潔順著宋銘的話。
「挺好的。」
宋銘想起,曾經市局也有兩個同事,關系十分要好,後來……
上官智好奇地問︰「後來怎麼了?」
「沒事。」
「宋老師,你學壞了,居然學會吊人胃口。」
「哈哈哈。」宋銘笑著看向上官智,不是宋銘不繼續說下去,而是實在不是一個美好的結局。
後來,其中一個給另一個戴了綠帽子。
朋友妻,不可欺,沒有做到。
私人感情影響到了工作,上級肯定不能置之不理,最後鬧得還挺不愉快的。
「當然,上官你和陳木這麼要好,想來也不會出現那樣的事情。」
上官智條件反射地看了眼陳木,眼眸垂了一瞬,隨即語氣輕快地說︰「我和師傅才不會鬧掰呢。」
宋銘察覺到上官智那一瞬間的變化,金絲邊眼鏡片上泛著一層光,唇角含著笑。
蘇志遠最後離開會議室,順手關掉會議室里的燈,不經意間看到窗戶那里似是有一雙眼楮,暗戳戳地盯著他,他冷喝道︰「誰!?」
窗前的那個人立刻閃身就跑。
蘇志遠見狀拔腿就追。
沒走多遠的幾人听到蘇志遠的聲音,紛紛停下腳步。
「蘇組長,怎麼了?」
不待問話的小張反應過來,蘇志遠已離開老遠,合作這麼久,這點默契還是有的,小張也跟了上去。
從一個人的跑步,變成一群人的狂奔。
可惜蘇志遠跑出來的時候,卻沒有發現有人影存在。
是夜,涼風輕撫臉頰,路燈照亮了市局,眼前卻空無一人。
陳木和上官智他們很快跟了上來,環顧四周,沒有發現異樣,陳木問︰「有人偷听嗎?」
「嗯。」
「不會吧,會不會是蘇組長你太累,產生了幻覺,這深更半夜的,又是在市局里,誰那麼無聊偷听我們說話。」
楊潔認同上官智的話,深更半夜,又是在警察局里,不至于。再說,如果想知道案情,大大方方進來听就好,何必搞偷听那一出。
蘇志遠可以肯定,絕對不是幻覺。
那雙眼楮,那個眼神,蘇志遠看到了。
他雖然年紀不小,但還沒有老眼昏花。
作為唯一一個編制在市局的人,宋銘說︰「市局同事,應該不會做偷听這種事。」
蘇志遠和陳木交換了一下眼神,陳木瞬間領會,他掃視一圈,藏人的地方有很多,大張旗鼓搜索,不見得能找到人不說,也有冤枉市局同事之嫌。
案情探討而已,並不是機密要事,確實不至于。
可奇怪的是,既然並非機密,為什麼要偷听呢?
一時之間,想不出緣由,陳木嘴唇輕啟,「宋老師和上官說得對,可能真的是蘇組長反應過激了。」說話的同時,他一直盯著蘇志遠。
蘇志遠︰「散了吧。」
楊潔關切地說︰「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覺,一覺醒來,明天所有疲累就都沒有了。」
「到底是楊姐會體貼人。」上官智打趣。
「臭小子,打你啊。」
上官智躲在陳木身後,朝著楊潔扮鬼臉,「略略略,打不到~」
氣氛輕松,似是將剛才的凝重氣氛全部沖淡了一般,唯有蘇志遠,一副冷冰冰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