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反駁。
陳木挽起衣袖，整理著餐桌，細心地用紙巾將桌面擦拭干淨。
吃完飯後，陳木再次坐在余蔚身前，「余蔚，有幾個問題需要問一下你。」
沉默半天的余蔚晃過神來，目光呆滯，木然地點點頭。
「你姐姐余創……」
「關于我姐姐余創的事情，你去問她本人吧。」余蔚著急地說著。
與剛才截然不同的態度。
陳木篤定地說︰「你很抗拒你姐姐？」
「沒有。」
陳木似是非常擅長哪壺不開提哪壺，「第二天你姐姐回到家後，看到你姐姐余創，你不吃驚嗎？」
余蔚整個人的精氣神仿佛被抽走，「吃驚。」
「不開心嗎？」
「開心。」
陳木唇角微彎，「不害怕嗎？」
「害怕。」
「噢，不，我不害怕。」余蔚連忙糾正道。
此時，上官智收拾好餐具走了出來，見陳木和余蔚在聊害怕不害怕的話題，隨口問道︰「不害怕什麼？」
陳木將手臂隨意搭在沙發上，「余創。」
「那你小子厲害啊，我就挺害怕我一個表姐的，因為小時候，她給我幼小的心靈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
伊濛應聲而出，「還有人能給你留下心理陰影？」
上官智有感而發，「你不懂，姐姐什麼的，最討厭了。」
不知為何，男孩子大多小時候走瘦小掛，且沒什麼力氣，而女生相對早熟，不僅有年齡優勢，還有身高壓制。
大多數姐弟關系，都不太和平。
作為獨生子，上官智本該享受一個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童年，偏生他姑姑家的一個表姐，特別討上官智母親喜歡，于是經常會來他家小住。
遭罪的卻是上官智。
以至于長大之後，平時倒是沒什麼，若表姐凶起來，饒是上官智也不敢發言。
幸好表姐嫁人做了母親後變得溫柔不少，待人接物充滿母性光輝，不似小時候那般，各種搞上官智。
說到這里，上官智仰頭問余蔚︰「你和你姐姐小時候打過架嗎？」
「打過。」
「師傅你和妹妹打過架嗎？」上官智知道陳木有個妹妹。
陳木一怔，抿唇道︰「沒有。」
上官智砸了砸舌，想著姐姐和妹妹到底不一樣，女孩子的年齡還是很重要滴，「老女人確實有點兒麻煩。」
在場四人，唯有伊濛是女生，且年齡比上官智大，她氣急，敲了敲上官智的頭，「說誰老女人呢？」
「痛！」上官智抱頭，「我又沒說你，你瞎激動什麼。」
經過兩人這麼一玩鬧，氣氛變得輕快不少，余蔚緊繃的脊背肉眼可見地放松起來。
大抵是因著陳木職業原因，余蔚心中會有不同的感覺，哪怕只是普普通通的聊天，他心里仍然覺得有些緊張。
「看你年紀也不大，怎麼沒有上學？」
余蔚老實承認︰「學習不好被人嘲笑，我一時氣不過就動手了，事件鬧得比較大，學校給了我退學的處分。」
陳木︰「以後打算做什麼？」
「明哥說，等我滿十八歲，就給我安排一份工作。」提起呂明，余創語氣輕快不少。
而伊濛卻皺了皺眉。
呂明和余創的關系她知道，按理說，不應該會給余蔚承諾這個，畢竟呂明和余創鬧得不是很好看，這種情況下，呂明仍然可以不計前嫌給前女友弟弟安排工作，有那麼仁義嗎？
「你姐姐和呂明，不是分手了嗎？」伊濛問。
余蔚不以為然，「分手了就不可以做朋友嗎？」
……
伊濛很想說，「看你姐姐那樣子，可不像是想和呂明做朋友的。」但終究沒有說出口。
「看起來，你對這位前姐夫，印象不錯？」
余蔚額了一聲，「還行。」
陳木追問︰「你姐姐余創，是不是很喜歡呂明？」
「他們兩個是互相喜歡。」
伊濛听不下去了，啥玩意兒？呂明追木子追的可是熱火朝天，怎麼就跟余創互相喜歡了？當她姐們兒是什麼啊。
她直言︰「余蔚，你懂什麼是喜歡嗎？不懂就不要亂說。」
「我怎麼不懂？我就很喜歡伊濛你啊。」
「……」
上官智不滿地說︰「喂喂，小子，說著你姐姐的事兒，不要扯伊濛。」
少年眼神倔強又明亮，「我就是很喜歡伊濛啊。」
「你喜歡我什麼？」
余蔚想都不想地回答︰「長得好看。」
上官智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斜眼看，「你笑什麼？」
「沒……」上官智笑意擴大，「徒有其表也挺好。」
陳木嘴唇翕動。
伊濛不是文盲，徒有其表這個成語什麼意思她知道，但她就不服氣了，她怎麼就徒有其表了呢？她又不是花瓶！
「來來，上官，你今天不給我解釋清楚，我保證你今天活著走不出公司，我難道沒有內涵沒有才華嗎？」
「內涵是啥？」上官智不懂。
陳木輕聲道︰「你別听上官胡說。」
挑起話頭的余蔚倒是格外安靜，目光灼灼地看著伊濛。
「內涵是你沒有的東西。」伊濛微笑臉。
本來坐在沙發邊上的上官智瞬間跳腳，不服輸地爭論，「那你有什麼資格評價你自己沒有的東西？」
此話一出，似是點燃某根導火索般，伊濛和上官智就內涵與才華一說，展開了激烈的辯論，雙方各執一詞，但目的相同，自己有沒有不重要，重點是讓對方承認自己沒有。
見兩人又起爭執，陳木輕揉著太陽穴。
「上官智，你也不好好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別說內涵和才華了，連徒有其表你都做不到，也好意思跟我提內涵和才華，呵，可笑。」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上升到攻擊相貌，上官智也是忍不了的，他胸膛起起伏伏，反唇相譏︰「你這樣的花瓶，我想買幾個買幾個。」
伊濛開懟︰「買唄，上官少爺想買什麼買不到，噢，我忘記了，上官少爺買不到內涵和才華。」
觀戰許久的余蔚小聲嘀咕著︰「跟小孩子吵架一樣啊。」
吵架吵不過伊濛的上官智，耳尖地听到余蔚的話，凶凶地問︰「你剛說什麼？」
「沒有沒有，我沒說話。」
「小子，我看你撒謊撒習慣了是嗎？明明有說話卻說沒說話，我听得清清楚楚，你裝什麼裝？」
怒意全部轉移到余蔚身上，余蔚表示他很無辜。
伊濛趁勝追擊，故意用上官智的語氣說︰「說話啊你，裝什麼啞巴？」
上官智你了半天，冷哼一聲，「算了，我不跟女人計較。」
「說不過就裝大度，知道啦上官少爺，全世界數你最有紳士風度。」她陰陽怪氣地說。
上官智氣得臉色青白一片。
氣氛稍冷，陳木嘴唇輕啟，「原來徒有其表是貶義詞啊。」
面子上好看，內骨子一無所有，可不就是貶義詞嘛。
「可我卻覺得，長得好看已經是很了不起了。」陳木說話聲音緩慢，一字一字砸在所有人的心里。
長得好看了不起約等于伊濛了不起。
伊濛心里想著，內心甜滋滋的，猛地想到方才在陳木面前和上官智吵架，頓時懊悔不已，怎麼能在陳木面前做這種事呢，萬一被誤認為她是個脾氣不好，性格差的小姑娘該怎麼辦？
想到這里，伊濛補了句，「其實我平時不是這樣的。」
「我可溫柔啦。」
上官智哂笑道︰「可一點兒看不出您溫柔。」
伊濛眼神像小刀一般飛了過去。
「伊濛怎樣我都喜歡。」
如果這句話是陳木說的，那該多好啊。
上官智實在受不了余蔚這個小鬼頭，哪里都有他，才多大啊，腦子里天天男歡女愛，像什麼話！
接收到上官智的眼神，陳木再次拋出姐姐梗，「伊濛和你姐姐余創，你更喜歡誰？」
每每說起余創，余蔚神情會變得沉重不少，陳木疑惑，為什麼會這樣。
事後陳木留意了下姐弟倆的成長環境。
姐姐余創在余蔚成長過程中，甚至生命中，是一個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余創對弟弟余蔚十分盡心。
或許男孩子長大之後自尊心比較強，余蔚在同學面前甚少提及余創，更小的時候，有同學嘲笑余蔚有小媽。
所謂小媽，指的便是余創。
余創年長余蔚十歲，九年前，他們父母因車禍去世，留下姐弟二人相依為命，那時已經成年的余創，除卻照顧年幼弟弟之外，還要承擔養家重擔。
現實社會，沒錢寸步難行，讀書生活，用錢的地方太多，余創不得已中途放棄學業，想方設法賺錢和照顧幼弟。
最開始生活很苦，姐弟倆日子過得非常艱難，後來余創意識到可以靠臉賺錢，便想著靠臉蛋迅速變現。
當年的余創努力又正直，並沒有誤入歧途，再之後就是踏入直播行業，起飛成神，過著以前從未想過的生活。
余蔚呢，則在姐姐一路庇護下長大，雖說失去了父愛與母愛，但姐姐給他的愛，給他的生活條件，是力所能及之內最多最好的。
作為姐姐，無疑，余創是世界上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