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智明顯魚的記憶,剛才的事忘得一干二淨,興高采烈地跟楊潔聊著最近新入的玩具,說著說著還不忘感慨,男人不管長多大內心深處還是個小孩子,仍然那麼喜歡玩具。
惹得楊潔頻頻發笑,「你才多大,就男人男人的。」
「楊姐,想見識一下我男人起來的樣子嗎?」上官智壞笑著。
「去,膽子肥了,敢開你楊姐玩笑。」
小周見這邊聊得熱鬧,非要插進來熱聊,對于剛才上官智所說那個非常好玩兒的玩具,頗感興趣。這時小周才知道上官智新入玩具是一輛保時捷911Turbo跑車,至于價格,更是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數字。
兩人年紀相仿的年輕男孩子共同話題也多些,雖然小周買不起跑車,但也有所了解,得知小周喜歡跑車,上官智順口提起回頭再開一輛過來讓小周玩兩個月,嚇得小周連連擺手拒絕,萬一磕著蹭著,賠都賠不起,更何況,公家上班,低調為主。
這也是唯一上官智覺得做警察不自在的地方,連開什麼車上班都被約束。
王隊長和陳木站在窗邊,王隊長斜睨了躺在病床上的上官智一眼,意有所指地問︰「身份不一般啊。」
一陣風吹過,揚起窗簾一角,陳木輕聲嗯了一聲。
「怪不得……」王隊長喃喃著,怪不得蘇志遠會說出那麼一句話,家里有背景,又有資本,人生可以有無數個選擇,確實沒必要死磕著警察這條路。
陳木向來對別人的人生選擇沒什麼興趣,A市周邊農村情況他不太熟悉,昨天晚上毆打上官智的有五人,且其中一個叫另外一人二哥,說明家中至少兄弟三個,計劃生育被大力暢行的情況下,生了三個孩子,極有可能是農村人士。
「天河農莊附近有哪些農村?」
王隊長不知道陳木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但還是說道︰「離天河農莊最近的是王家村,我就是這個村子里的人,再往東有臨河村,趙莊。」
「王家村?」
王隊長解釋︰「村子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姓王,本來王姓便是大姓,王家村更是把這個大姓貫徹到極點,據說祖輩從鄰省遷過來的,後來在A市扎了根,有了王家村。」
村子有大小之說,原來A市市區有幾個城中村,隨著政府開發建設,那些城中村陸續被拆遷,反倒是離市中心比較遠的村子完整保留下來。
古往今來,有農村包圍城市之說,城市原住民比較少,農村人拼盡全力想在城市扎根,買套屬于自己的房子,在城市立足,隨著城市里人越來越多,有一些城市里的人想去往更大城市,或者國外,也有一些想再回到農村。
王家村就屬于,世外桃源一般的村落。
世外桃源這個稱呼,也是最近幾年興起,王隊長記得,自己小的時候,王家村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貧困村,幾乎戶戶貧困戶,生活過得異常拮據,很難吃得上飯,大家都想從村子里走出來。後來最開始不知是誰說要出去打工,幾年過後,那戶人家房子翻新,成了全村最有錢的人家。
而王隊長自上高中便很少有機會回村,印象中老家面貌確實越來越好,村里的人們變得越來越富裕,開起了工廠方便村民上班,小學幼兒園養老院一應俱全。
再後來,王隊長定居A市市區,由于工作繁忙,除了逢年過節,更少回老家。偶爾有听家中老人提起,說村支書是好人,帶領大家致富奔小康什麼的。
世外桃源之說,應該是村里人搞出來的噱頭,因為進村的路有些復雜,村前那條路種滿了花花草草,樹木更是枝繁葉茂。春天,一路繁華盛開;夏天,池池荷花相隨;秋天,撲鼻桂花香;冬天就更美好了,水天共一色,堪稱冰雪世界,真真世外桃源,有不少游客慕名而來,在那條路上拍照,順便進村游玩一番。
陳木問︰「王家村兄弟姐妹三個的多嗎?」
「挺多的。」王隊長說,大抵是越窮越生,王家村里的婦女也不知道什麼叫避孕措施,有了就生,生了再生,王隊長家里就兄弟姐妹四個,個別人家甚至生五六個,記憶里家里孩子最多的有八個。
「怎麼了?」王隊長想著,陳木應當不會無緣無故問這個。
陳木沒有避諱王隊長,聊起昨天晚上毆打上官智的有五個人,其中一人喊另一人二哥。
兄弟五人……二哥……
王隊長腦海中浮現了五個人的面容,能做出群毆這種事的,那兄弟五人倒是有可能。
「陳木,或許我知道毆打上官的那五個人是誰。」
「現在有時間嗎王隊長,陪我去王家村一趟。」陳木立即邀請道。
「可以。」
兩人一拍即合,拿起車鑰匙準備去往王家村。
上官智眼尖地看到師傅陳木離開,聲調提高急切地問道︰「師傅你干嘛去啊?」
陳木目光落在楊潔身上,「楊姐帶手機了嗎?」
「帶了啊。」楊潔不明所以。
他頷首,「注意下微信消息。」說罷也沒有理會上官智,和王隊長相繼離開病房。
考慮到陳木對A市路況不甚熟悉,所以此行由王隊長開車,路過天河農莊時,陳木還詢問著天河農莊是不是王家村村里人的農莊,搞得王隊長哭笑不得,雖說天河農莊不比當年,但好歹祖輩是朝中大官,怎麼可能是王家村產業。
王隊長說︰「天河農莊現主人姓秦。」
「這麼大的農莊,現主人沒有重修整修的想法嗎?」就算不整修,這麼大的一塊兒地皮,另作他用也是好的。
關于這個,王隊長就不知道了,貌似天河農莊是這位姓秦的商人從官員後人那里買的,至于買來做什麼,除了那位秦姓商人本人沒人知道。
說起來,錢確實能解決大多數問題,社會上的人也越來越現實,每天忙忙碌碌,為錢發愁,王隊長現在每個月也要為車貸房貸憂心。
一旦成了家,一切都會不一樣。
王隊長瞥了一眼坐在副駕駛的陳木,問道︰「有女朋友嗎?」
「沒有。」
「要不要幫你介紹個女朋友?」
陳木委婉拒絕,「工作為重。」
年輕人以工作為重心是好事,但人這一輩子這麼長,一個人渡過漫長的一生未免太過孤單,還要有個伴比較好。
想當年王隊長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心撲在工作上,因此錯過了一個非常好的女孩子,偶爾想起仍舊覺得有點兒遺憾。想起過往,王隊長悵然若失,似是有感而發問了句,「陳木,你有沒有後悔的事情?」
「沒有。」
「真好。」
陳木說︰「人生中每一個選擇,都是當時的我權衡利弊之後,選擇了一個自己認為的最優解,所以沒什麼可後悔的。」
王隊長突然覺得自己年近半百,還沒一個年輕人活得通透,腳下油門似乎踩的更用力了些。
坐在車上的陳木察覺到王隊長情緒有變化,沒有多話。
從醫院到王家村有點兒距離,王隊長整理好心情後,聊起關于王家村的事情,以及他了解到的兄弟五人,若王隊長猜測沒有出錯,昨天晚上犯事的必定是那兄弟五個。
兄弟中的老大,跟王隊長最小的弟弟是朋友,小時候經常去王隊長家里玩兒,那個時候老大身後總跟著老二這個小尾巴,慢慢的,身後小尾巴越來越多,兄弟五人經常抱團出現,五人性格各有不同。
被稱作二哥的老二,性格較之其它兄弟四人更陰狠些,平時不少壞事都是老二挑頭做的,可是真正熟悉兄弟五人便會知道,真正最難招惹的,則是五人中悶不吭聲的老大。
老大性格沉默寡言,為人極為低調,卻是兄弟五人中的主心骨,兄弟幾人內部出現爭議時,佔據決定權的永遠是老大。
其實王隊長對兄弟五人的了解,全因小時候老大經常找弟弟玩兒,隨著王隊長外出求學,便很少見到兄弟五人,只听說老二在外面賺了些錢,于是拉著兄弟幾人一起在外面賺錢,至于做的什麼,無人知曉。
王隊長也沒有把話說太滿,提前跟陳木說,感覺像是這兄弟五人,但並不一定是。
「上官說他昨天晚上表明自己警察身份後,打他的人下手貌似更狠了。」陳木似是而非地說了這麼句話。
此時車子剛好駛過一個坑窪地,坐在車上的兩人失去平衡,陳木抓住副駕駛上方扶手,穩住身體。
「會是上官的錯覺嗎?」
車輛平穩行駛,陳木松開抓著扶手的那只手,低垂著眼瞼回應︰「也有可能。」
人在吃痛的情況下,一丁點兒疼痛很容易就被放大。
「不過,上官表明自己是警察後,那五人並沒有立即停手,側面也表示,五人對毆打警察這事兒,無所畏懼,你說對嗎?王隊長。」
王隊長愣了愣,神情不自然地說︰「對啊。」
這一幕,被陳木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