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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八章 掙扎

跟大水喉聊完生意之後,賈科長並沒直接回國,而是在劇組住了下來。

按他的話來說,是想看看自己這個小老鄉的水平如何。

除了一些街道需要實景拍攝之外,電影大部分的場景都在香江郊外的一個舊倉庫里。

華美的別墅布景在這里,金家的鴿子籠公寓也在這里,同時那個地下室,同樣是廢了大功夫在倉庫里慢慢搭建而出。

好友李赫的出國,為金宇帶來了為一個富裕家庭女兒補習的機會,依靠著妹妹精湛的偽造假冒印章技術,他成功取得了女主人的信任,從而率先「寄生」在此家庭中。

而當他听到女主人對于自己孩子美術學上的喜愛深刻的時候,金宇便想到了自己妹妹的天賦,便見縫插針式的向女主人引薦了妹妹金婷。

金婷依靠著網絡上學來的套話也成功讓女主人刮目相看,妹妹也成功「寄生」。

之後金婷栽贓陷害司機,導致原本的司機被辭退,父親接替職位;偽造女管家身患疾病被辭職,母親接替職位。

當一家四口都如願以償的寄居在富裕家庭中時,每個人體現出了從貧苦氛圍解月兌下來的愉悅與酣爽,貧窮的壓迫和為生計苦于奔命的日子實在是過得太久,太苦了,一家人能夠獲得一份能為家庭解困的工作,又何樂而不為呢。

隨著富人一家出去露營的契機,一家人徹底釋放了壓抑已久的情緒狂歡起來。隨著一陣閃電劃過,天空驟然下起了細雨,眾人也都欣賞著這般美景。

但一陣倉促的鈴聲打破了歡愉的氣氛。原本已被辭職的女管家再度出現,借著自己有東西放在地下室忘拿為由進入了屋內。

從地下室一道暗門被打開,女管家一個離奇驚人的秘密也被揭開,暗道中竟然躲藏著一個面容憔悴的男子,而這名男子正是女管家的丈夫,因為了躲避高額債務而寄生在此,依靠著妻子每日暗地送來的伙食為生。

今天這場戲,是金家四口人在地下室發現藏著的前管家老公,劇情正式進入主線。

布景組還是很用心的,幾乎把劇本里描述的那個幽深、潮濕的地下室完全復現,狹長迂回的樓梯實際上是兩段單獨的布景,一段是左側打開,一段是右側懸空,以便不同角度拍攝。

主要的戲在秦海陸飾演的母親那里,萬年幾個人的戲,就是趴在樓梯口偷听,然後趙媛媛一腳踩空掉下去。

內容很簡單,表演也很簡單,但拍到最後,卻足足NG了幾十次。

要麼是跟秦海陸那邊對不上時間,要麼是三個人摔得不夠整齊,按胖頭魚的話來說,叫摔得「一點都沒幾何美感」。

講真,要不是丫是導演,保準得被打成簡單幾何圖形,那張嘴太欠!

這場結束,休息了半個小時,眾人又到了倉庫的另一邊。

這里被布置成體育館的樣子,地上放著鋪蓋卷,正是劇情中一家人房子被水淹之後,居民們避難的地方。

外景基本已經拍完,剩下的戲,基本都是在倉庫的布景中完成,無形中效率也提升了不少。

不多時,眾人化妝完畢,萬年抱著那塊看著像是石頭,實際上是泡沫塑料的觀賞石,利索的往鋪蓋卷上一倒。

旁邊的群演都是劇組工作人員,都轉成尸體的樣子,有機靈的還打兩下呼嚕,示意自己睡著了。

機燈就位,寧皓吼了一嗓子,

「開始!」

只見萬年緊緊抱著那塊石頭,瞪著雙眼,望著漆黑的天花板。

身邊的王千原打著呼嚕,手扶起了T恤,在肚子上撓撓,完全的中年男人睡覺圖。

「呼•••」

萬年嘆口氣,轉過頭看了看趙媛媛,確定她已經睡著,便問,「爸爸?」

「嗯?」王千原哼了一聲。

「你剛才說的計劃是什麼?」

「嗯?」王千原轉過頭來,「你在說什麼?」

「你說你有計劃,計劃是什麼?我們該怎麼做?」

說罷,他頓了頓,片場里詭異的安靜了下來,只見萬年睜大了眼楮,滿是血絲的眼中,瞳孔略微顫抖著。

接著他像是跟父親小聲說出自己秘密的孩子一般,小聲道,「•••地下室那邊,我們該怎麼做?」

王千原沉默了一會兒,臉上面無表情,答道,「你想知道,要如何制定一個萬無一失的計劃嗎?」

萬年搖搖頭,王千原繼續說道,「完全不要計劃,沒有計劃•••」

听了這話,萬年的表情變了一下,不再是那種完完全全的,子女對于父母的信任。而是開始迷惑,不解于父親的想法。

「計劃總會出問題,生活就是這樣。」

說這話的時候,他四處看看,眼神里滿是對身邊這些人的鄙視,又帶著些許自嘲道,「你以為這些人會想到,自己早上還在鴿子籠里睡覺,晚上就到了骯髒老舊的體育館里?現在呢,看看他們在哪里?我們在哪里?」

萬年的表情愈發迷惑,滿是血絲的雙眼透出急躁跟不安。

「你永遠不應該計劃,如果你沒有計劃,你就不會失敗,不會做出任何錯事。不管是殺人,還是搶劫,都沒什麼大不了的。」

王千原輕聲說道,雙眼無神的望著天花板,鏡頭釘在他的臉上,嗓音平和,眼神散亂,但處處透著一股敵意。

忽而一串淚珠落下,他擦擦眼楮,又笑道,「今天實在太累了。明白了嗎?小宇,別去計劃什麼,到時候直接做就好了。」

萬年怔怔的望著他,眼神逐漸黯淡,懷里的石頭卻抱的越發的緊,「抱歉•••爸爸•••」

「什麼?」

「所有的一切•••我來負責好了•••」

王千原奇怪的看向他,問,「什麼意思?還有,你一直抱著那塊石頭干什麼?」

「這個嗎?」萬年看了一眼懷里的石頭,眼神有些奇怪,柔和,迷戀,完全舍不得扔掉,像是咕嚕看著手中的魔戒一般,知道不應該拿著,卻難以割舍。

「不是我要拿著它,是它一直粘著我。」

「你該睡覺了。」王千原沒當回事,閉上眼楮準備睡。

在他耳邊,萬年呢喃道,「是真的,它一直粘著我•••」

鏡頭離兩人很近,從眼神到表情,一切都盡收眼底。

王千原的心態是縮頭烏龜,只要不計劃就不會出問題,只要不面對就沒有困難。但是,一旦到了爆發的時候,他便會毫無遲疑的動手。

就像他說的,「如果你沒有計劃,你就不會失敗,不會做出任何錯事。不管是殺人,還是搶劫,都沒什麼大不了的。」

萬年的心態就要更加復雜一點,他在掙扎,在優越的收入和良知之間掙扎。

若是放過地下室的兩人,那他們就再也沒辦法回到那所豪宅中,繼續過寄生蟲的富裕生活。

可要是想過好日子,他們就得除掉地下室中的夫妻,這兩件事早晚要面對。

所以他失眠,痛苦,掙扎。

而听了老爹的話之後,他不是釋然,而是徹底灰心。一家人中,妹妹金婷也好,媽媽爸爸也好,都是隨遇而安,很少去計劃。

金宇不一樣,他對未來有計劃,有想法,同時也有負罪感,因為是他把一家人拉扯進了寄生蟲的生活。

他在生活和犯罪之間掙扎,思辨,最終下定決心,情感充沛且具備層次性。

金宇說這塊石頭一直在「粘著」他,是一種象征手法,這塊石頭就像李赫所說,在電影中代表著「運氣」。

李赫帶著這塊石頭前來邀請他當富人家老師,才會有接下來的一切,但運氣往往也攜帶著相應的風險,就像奇石,靜可以當景觀欣賞,動可以成為殺人利器。

金宇一家抓住了「石頭」的財運,但卻越發膨脹,兒子當了老師,就想讓女兒也當老師,然後變本加厲,欺騙富人家把司機和佣人炒了,替換成父親和母親,在富人離去的豪宅中撒歡,最終這一系列張狂的破綻導致了悲劇事件的發生,暴露出是假石的「石頭」被金宇拿去富人家中成為了殺人利器,而財運也完全轉變成了凶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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