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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八章 JK

體驗派演員,是一群很麻煩的人。

慢熱,磨嘰,還有人戲不分這種debuff需要提防。

在拍戲之前,他們要調整,要感覺,讓自己變成人物,讓人物進入自己,讓每一條神經習慣不同的反應程序,讓反應符合人物性格。

農夫要粗糙,白領要精致,律師要嚴肅,殺手要詭譎。

塑造的每一個角色,都要能在現實中找到對應,可以是單一的對象,也可以是復雜的群體。

總而言之,就是要絕對真實的展現,不止讓觀眾,更要讓自己體會到那天差地別的人生。那是旁人一輩子也無法想象的龐大世界,淋灕盡致。

萬年這個人,說實話,有點賤皮子。

他入戲,最簡單的刺激,就是痛苦。

《獵凶風河谷》中在雪原上的互毆,鮮血從嘴角流淌而下,帶著咸味和腥味。

《無人區》中也是,《登堂入室》也是,《湯姆》中更是。

不止是,還有心靈,唯有觸及心靈的痛苦和疲憊,才能把他拉進那幽深的湖泊中,自淵內看到角色的內心。

《爆裂鼓手》這部電影就很適合他,從舒緩到緊張,情緒逐層遞進,痛苦也分分加劇,拉人入戲,簡直是妥妥的。

J.K西蒙斯是在劇組拍攝的第四天進組的,最開始,達米恩選擇將一些日常畫面拍完,那時安德魯的情緒還比較穩定,沒到發瘋的程度。

而隨著西蒙斯的進組,拍攝也緊張了起來。

此JK非彼JK,沒有水手服、小裙子跟小皮鞋,而是一個面容枯干,光頭上有一條淡淡的疤痕,臉上皺紋深刻,像是一只凶悍的老犬,笑眯眯,但卻能從你身上撕下大大的一口肉。

這位也屬于那種隱藏的老戲骨類型,常年混跡于電視劇和電影中,名聲不顯,但渾身都是戲。

不說別的,光說此時,他怒吼著,臉上那兩條仿佛是刀切斧鑿而成的法令紋扭曲抖動,沒有絲毫丑陋的感覺,反而有種蠻荒野獸的凶厲。

反正就怒吼這一點來看,他比小李子要強,至少西蒙斯不是任何時候都是一副青筋暴起,腎氣過多的樣子。

這場戲,講的是弗萊徹帶著樂隊參加比賽,而安德魯有事遲到,因此,弗萊徹要換掉安德魯。這是電影里相當關鍵的一場戲,是兩人矛盾徹底暴露的契機。

劇組已然就位,萬年站在門口,汗水淋灕,襯衫領口拉開,黑發浸濕,濕噠噠的搭在臉上。

而對面,西蒙斯抱著雙手,略帶嘲諷的看著他。

「很高興你能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一趟,親愛的。」

萬年沉默片刻,道,「我知道,抱歉,但是我來了,我準備好了。」

「•••」

話落,西蒙斯沉默片刻,眼神往上一抬,發出一聲好似夜梟般沙啞嘲諷的笑聲,「呵,這次讓康諾利上。」

「去踏馬的,那是我的位置!」

萬年頭都沒抬,略帶顫抖,收拾著雜亂的襯衫跟領帶。

「你踏馬說什麼?」西蒙斯難以置信。

這**崽子說什麼鬼話,這是我的樂隊,他居然敢說鼓手的位置屬于他?

「這是我的位置!」萬年抬起頭,略微提高了音量。

西蒙斯笑笑,搖著頭,「這是我的位置,而我想讓誰坐,誰踏馬就能坐!」

說罷,他眼神往下一瞥,不屑道,「尤其不可能讓一個沒帶鼓棒的人坐!」

萬年如夢初醒,捏捏太陽穴,「我落在車里了,給我五分鐘,馬上回來。

而西蒙斯不可能給他額外的機會,「樂隊現在就要熱身•••」

「我可以用瑞安的鼓棒,」萬年轉過身,抬頭盯著對方。

「安德魯,這個位置已經不屬于你了••」西蒙斯冷冷道。

「我沒有,你不能這樣對我!」

「不能?」

「對!」

西蒙斯直接被氣笑了,氣場全開,叫道,「你憑什麼指手畫腳來告訴我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你這個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娘炮!」

一大串罵人話說的十分順溜,吐字清晰,自有一股節奏在內。

「我爭取來了這個位置!」萬年不服道。

「你什麼都沒爭取到,你個自以為是的蠢貨!」

西蒙斯抬頭,雙眼緊盯對方,一根手指像是雪姨似的上下翻飛,「你能成為主鼓手不過是因為搞丟了一份樂譜,你能進入工作室樂隊不過是因為我告訴了你,我去拿索樂隊會考什麼題目。我錯了嗎?」

「對,你錯了,我能進樂隊是因為自己的能力•••」萬年沉聲道,壓抑著怒氣。

這時,替代他的康諾利抱怨道,「你就不能直接離開嗎?」

「閉嘴,強尼•猶他!」

萬年完全進入狀態,轉身指著對方的臉就是一頓狂噴,丫練過聲樂,吼起人來都跟帕瓦羅蒂似的,中氣十足,偏生還滿嘴的髒話,「幫我翻樂譜就行了,你踏馬的賤貨!」

「嘿!」

西蒙斯叫道,「只要我想,隨時可以讓你滾!」

「你要踢早踢了。」萬年轉頭道,眼神微妙,只是緊緊盯著西蒙斯。

不管教育方法有多麼不合理,激將法也罷,精神上的侮辱也罷,弗萊徹肯對著安德魯用這麼多的花招,其目的肯定也是創造出下一個偉大的鼓手。

安德魯明白這點,他跟弗萊徹在本質上都是一種人,還曾經說出過「與其平庸的活到90歲,不如在34歲便偉大的死去。」

西蒙斯的表情變化很到位,就是那種「 ,你小子終于上道了」的表情,于是他吼了一句,「來試試啊,布魯斯•李?」

這破台詞還是萬年接手劇本之後,達米恩特意改的,就是為了對應一下亞裔的身份,也算是用心良苦。

說罷他指指掛鐘,咆哮道,「五點半,還有十一分鐘,我的樂隊要上台了。要是在那之前,你還沒帶著鼓槌回來,或者你敢給我打錯那麼一下,我會讓你立刻滾回後備隊,讓你給別人翻譜子到畢業。等你從謝弗滾蛋的時候,你老爹都要看起來比你成功,懂嗎?」

「或者你就讓該死的強尼•猶他上場,你選吧?」

極強的爆發力帶來了極度強大的氣場,西蒙斯也因此控制了劇情的節奏。

這邊西蒙斯爆發,而萬年卻沉郁的像塊兒石頭,唯有對準鏡頭的眼中才露出幾分憤怒跟堅定的火焰。

過了片刻,他才開口道,「那是我的位置,我會在你的舞台上表演的。」

語調平穩,急促,帶著難以忽略的急切跟怒意,令人心悸。

說罷便轉身離去。

月兌離了那雙眼的注視,西蒙斯不由得抿抿嘴,好在經驗豐富,很快便從節奏中月兌離而出,吼道,「該死的,你還有十分鐘,你個沒本事的蠢貨!」

「perfect!」

達米恩起身叫道,他對這場戲非常滿意,一場戲看下來,心潮澎湃。

這部電影的角色很簡單,最重要的只有安德魯跟弗萊徹兩個角色。

而兩人中,弗萊徹明顯更加出彩,鏡頭也好,設定也好,這種黑白難辨,善惡交雜的人物從來都是最吸引人的。

而安德魯相比之下就不那麼出彩,雖有不瘋魔不成活的經歷,但是在表現上卻始終被弗萊徹所壓制,唯一的反擊也就是在結尾。

可是呢,在戲份接近的情況之下,角色的出彩與否除了看設定,還要看演員的水平。

如今,達米恩確信,萬年來演這個角色絕對沒錯,什麼小鮮肉,年輕人,肯定比不上他的爆發力。

東方的壓抑感跟西方的爆發感完美的融合,爆裂中帶著隱忍,平靜中含著如同火山般的熱量,反倒是牽動了所有人的內心。

兩人不斷拉扯著劇情的節奏,搖搖欲墜,不斷的爆發讓氣氛變得更加壓抑緊張,起起伏伏的情緒之間,自然而然形成了一股劇情上的張力和感染力。

場邊那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人就是力證,他演的就是安德魯的競爭對手康納利,被萬年吼了一句之後,那貨就開始在場邊自暴自棄。

年輕人嘛,早晚要成長的。

達米恩忙的很,給小演員做心理咨詢這種事,還是交給特種工作人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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