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衛隊長搶不過中級醫師, 眼睜睜看著蘇少白被帶走,只能悻悻然跟在身後。
軍醫院每層都設有辦公區,但辦公區都不大, 想見蘇少白的人又多,想到之前小殿下想去廚房看看米面等主食材料,安排在食堂見面合適,還可以讓小殿下吃吃他們駐軍星的飯堂。
從重癥區走到食堂還有一段距離, 蘇少白要去食堂的消息在軍醫院各個工作群、私人群流傳開來, 各處沸騰了, 羨慕了。還被關著, 沒能從重癥病房軍人也傻眼了。
各處站崗值勤的士兵們表示,我們也想見小殿下!
整個軍區一時間猶如煮沸的水, 哪里都能感受到躁動的氣息, 工作中的軍人,默默流淚,他們不能離崗。有假的,有時間的, 全往軍醫院飯堂趕, 那如虹氣勢, 如同去搶金女圭女圭。
人群不斷向著食堂方向涌向,等蘇少白跟著中級醫師來到食堂里,里面已經站滿了人,有的已經月兌下白大褂, 身著軍服, 只手臂上別著十字章,有的人來得太著急,身著白大褂就出現了。
濟濟一堂中, 竟然還有一位垂垂老矣的老人家,他手臂上也別也十字章,他正坐在椅子上,正與其他人說著什麼,微眯著眼,看起來視力已經退化了。
「這是我們軍醫院的老院長,已經駐守在這里快三百年了,他是s級的精神力。」中級醫師低聲在蘇少白耳邊提起他,說道︰「他老人家知道您來了駐軍星,非要過來見您的一面。」
蘇少白心頭一動,s級三百歲的年齡已經不小了,換比成二十一世紀人類的年齡,應該在八十歲左右。他在駐軍星三百年,想來名望、成就肯定不低,這樣一位老人提前到達飯堂等他,這讓蘇少白特別羞愧。
行走的腳步加快,蘇少白快速向老人走去。其他人這時也注意到蘇少白的到來,連忙提醒老院長,剛轉過頭,就看到一陣風似的小孩小跑過來,站定在身前。
「對不起,等您久等了。」蘇少白彎腰鞠躬,特別不好意思。
「不,是我早來了,」老院長微眯起眼,顫顫巍巍站起來,握住少年伸過來扶他的手,「是個好孩子,好,好,帝國,有幸,前線的士兵有幸。」
老院長笑著,眼眶紅了,繼續道︰「我替他們,感謝你。」
眼看老人就要彎腰,蘇少白連忙把人拉住,也微彎著腰︰「這是我應該做的,要不是前線有他們,後方也不會安寧,老院長,您千萬別。」
蘇少白家里的爺爺也七十歲了,他哪敢讓這一位得高望重的老爺子給自己鞠躬啊!
「你不知道,不知道啊,當年戰爭一爆發,躁狂癥發作的士兵是一車一車拉回來,沒藥,特效藥都沒用,」老院長眼楮濕潤了,握著蘇少白的手在顫抖︰「那都是年輕人啊,2s,3s的精神力,都是帝國的人才,沒藥,沒藥他們就這麼自爆而亡,是我們無能。」
老院長話一出,整個食堂的氣氛剎時沉重起來,不少人想到當初的場景,眼淚落下來。想到每次戰爭過後,很多士兵都是完完整整從戰場下來的,最終卻因躁狂癥發作死在醫院。戰後的每天,死亡的士兵都是兩位數兩位數的抬出去……
他們中不少軍醫受不了這種壓力,崩潰大哭,甚至有年輕一代、剛服役的軍醫因此而一生無法再行醫。
那種暗無天日的煎熬,他們以為會一直下去,直至一年前,一切開始慢慢改變。
上個月,秦晁元帥帶兵抵抗敵軍,轟轟烈烈打了幾場戰役,死在前線的士兵他們無能為力,可這一次回到駐軍星的士兵,除了嚴重到無法治療的,幾乎都得救了。
沒人知道,看到數據的那一刻多少軍醫哭了。這一次不再是無能為力的哭泣,而是喜極而泣。
蘇少白要在食堂見軍醫院的戰友消息越傳越廣,躁動的氣息越來越盛,開完會後,宗政舜和軍區高層的軍官們走出會議室就發現不對勁了,當他們走出大樓時,感覺更清晰。匆忙而過的士兵雖站住敬禮,可是總覺得他們的腳丫子就要拔腿而跑。至于遠處的士兵,看著是走路快點,其實都快成小跑了。
大將的眉頭蹙起,暗想著這群混小子是不是做了什麼不能讓他們這些高層知道的事?
「哨兵,出列。」
「是!」
站崗的哨兵欲哭無淚,他剛才動肩膀只是想把自己躁動的心平靜下來而已,這就被抓到了嗎?
「你們到底怎麼回事?每個人,每個人都……」大將一時找不出詞來形容,想了想,道︰「怎麼都這麼焦躁?」
「這,這……」
「說,什麼情況?發什麼事了?」
「報告,剛才有戰友匆忙經過,說,說……」
「說什麼?」
「說小殿下在軍醫院飯堂會見軍醫院的醫生,他們也跑去了。」
「去就去了,你這是什麼表情?」
「我,我也想去見小殿下。」
哨兵弱弱說著,眼里藏不住的羨慕。
軍區的高層聞言,目光不由轉向陛下,里面帶著精光,仿佛在說︰陛下,您要不要去,我們也想去啊!
宗政舜︰「……」
他知道小孩在軍區的聲望高,沒想到竟然已經把所有人心都收服了。他在前線百年,怎麼沒見這群人這麼想見他?
不過……
宗政舜嘴角微微翹起,他的小孩,自然是最好的。
宗政舜帶著一眾軍中高層到軍醫院食堂里,外圍已經圍著不少人,幸好來的都是士兵,有規有矩,不會出現踩踏的現象,還有合理的借口。
他們听聞軍醫院的飯食不錯,今天晚上想過來試試。
被抓來的問話的士兵如此無辜說道。
飯堂一共六層,可是提早來「吃飯」的人已經排到飯堂外面,宗政舜他們想進去,就得下令讓人讓開。但是宗政舜並不想驚擾,他想進去看看,小孩在里面干什麼。
「讓讓,讓讓。」
將軍們無法,只能為任性的皇帝陛下開路,把站在前面的士兵們撥開。反應快的回過頭就是瞪大眼,而後連忙讓開,腰身挺直,雙腿繃緊,左手五指合攏緊貼著身側,右手快速敬禮,軍姿標準,仿佛剛才那個伸長肚子,掂起腳尖往飯堂里看的人不是他。
反應慢的人就慘了,腦袋還沒轉過來,聲音先吼︰「誰啊,誰啊,不要插隊,後面排著,再推信不信老子揍……」
話被嚇斷,嘴張了又張,牙齒和唇成了仇人,嗑了好幾口。
吸氣聲響起,大吼大叫士兵快哭了,沒來得及解釋,被首長一掌撥到一邊,當目光看到首長後面還站著陛下,一時間恨不得重新投胎。
一群從里到外好不容易擠進去,看到的就是黑壓壓的人群,還有不斷傳過來的問話聲。此時留在飯堂的都是中氣十足的年輕軍醫們,其他部門的人由于來得遲,還被擠在外面呢!
「小殿下我經常看您視頻呢,可惜我們不能上星網,看到的視頻都是首長下載下來的,不過到直播間支持您。」
「小殿下,你釀完竹露酒後,還釀了什麼酒啊?好久沒您的新視頻了。」
「小殿下這次跟陛下過來會呆多久?會一直呆在這里嗎?駐軍星可好玩了。」
「對啊,駐軍星有陛下和小殿下在,一定能震懾敵人,古話說,上陣父子兵嘛。」
此話一出,蘇少白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低沉深厚的聲音響起,富有磁性,卻帶著一股寒意。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這道聲音對于駐軍星的士兵們來說,太熟悉了,熟悉的讓人頭皮發麻。
剛才一起出聲的幾人渾身僵硬起來,勉強轉過頭,看到臉色發沉的男人氣勢如虹走過來,瞬間有種自己即將化成粉塵,被揚的錯覺。
被凌厲的目光緊盯著,說話的幾人弄不懂宗政舜指的是哪句話,也弄不清楚他想讓誰說一遍。可是作為軍人,不能讓首長的命令下第二遍。
「說,說,想看小殿下的視頻。」
「說,說,陛下跟小殿下感情真好。」
「說,說,駐軍星有陛下和小殿下在,一定能震懾敵人。」
「不是這句,」人群讓開,宗政舜來到蘇少白的身旁,盯著第三個說話的人,「下一句。」
被盯的士兵快跪下,結巴道︰「上,上陣父子兵。」
「誰跟你說朕跟少白是父子?」宗政舜冷下臉,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又是做了什麼給他們造成錯誤的信息?
「都,都這麼認為啊!」士兵快哭了,一年前,不都默認小殿下是陛下的孩子嗎?
宗政舜攥起眉心,想了想,一時也想不出哪里出紕漏,不過再不正名,他就成禽獸了。
宗政舜手攬上蘇少白的肩膀,在眾士兵見鬼的神色里把蘇少白拉進懷里,鄭重道︰「少白是朕的皇後。」
話落,在眾士兵震驚的目光,微偏過頭,在蘇少白唇瓣輕吻一下,而後抬頭,輕挑一下眉頭,冷笑。
飯堂瞬間寂靜無聲,呆呆望著前面,所有人,如同機器人失去能源般,一動不動。
許久,直至當事人離開飯堂後才反應過來,而後沸騰了,躁動了……
討論聲不絕于耳,喧囂的飯堂里,突然有人大吼一聲︰「小殿下還沒成年。」
吼叫聲穿透飯堂,傳到外面,蘇少白剛好登上飛行器,被這叫聲驚得踉蹌兩下。
他已經成年了。
「听到沒有,還沒成年。」宗政舜先坐下來,把想坐旁邊的蘇少白撈過來,困在腿上,捏著他下巴親親。
每次跟小孩親熱,宗政舜都能感覺到小孩的意動,想要做到最後一步,宗政舜每每總得憑著自己強悍的意志力抽身。
「我成年了。」蘇少白紅著臉,氣乎乎的用手肘推宗政舜一下。他喜歡跟宗政舜親熱,卻不太習慣在人前,剛才當著那麼多人挺不好意思的,「十八歲成年了。」
宗政舜聞言,低聲一笑,咬咬小孩的耳朵,嘆道︰「之前說好給你檢查身體的,都沒抽出時間。」
十指相扣,宗政舜把玩著小孩肉肉的小手。
蘇少白一听,安靜下來。
對于自己的基因跟帝國人是否一樣,目前還辦法確定,如果他真的只能活百年……
眼簾垂下來,蘇少白想到自己白發蒼蒼時,宗政舜還是如果這副模樣,心里難受的得很。把頭埋進宗政舜的懷里,蘇少白把耳朵貼在他心髒上,听著有力的心跳聲,抿起唇瓣。
宗政舜感覺到蘇少白情緒不對,低下頭想看看,沒成想小孩貼得更緊了。輕嘆一聲,撫模著小孩的腦袋瓜,宗政舜沉聲道︰「別怕,我陪著你,更何況現在科技發達,哪怕你與我們身體不一樣,我也能讓你與我壽命相當。」
蘇少白搖搖頭,也不知道是在拒絕什麼。
駐軍星的稻米和大麥是否能釀酒的結果還沒出來,原材料已經交給歐陽教授檢測,同時,蘇少白也已經開始試著釀酒。實踐出真知,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如果能成功,這里就能自給自足一部分。如果失敗,一切的酒、藥丸還是得從帝星運過來。
軍區高層得知道蘇少白試著釀酒,很快從各處抽了人出來,送到他身邊,美其名曰,過來幫忙的。
蘇少白從帝星過來帶了不少酒曲和酒母等等,在新開闢出來的樓里先釀著最簡單的米酒。除了釀酒外,蘇少白時不時也帶著士兵到處跑,想看看這里都有什麼植物,有沒有藥效,能不能泡酒用,最後結果有點失望。這里的花花草草,還有樹木,大部分都不認識,有一小部分是同科系的,外表與帝星或者古地球看到的植物相同,但是要知道它們是否有藥用價值,能不能泡藥,還要檢測、研究,這樣要花費的時間太長了,並不適合現在去弄清楚。
蘇少白天天往外跑,宗政舜也時常在開軍事會議,甚至有時會睡在辦公室里面,這一次宗政舜就快五天沒回來。怕打擾他的工作,蘇少白都沒去看他,可這一次真的太久了,就想著要不要去軍部見見他,想法一出還沒成行,終端就收到宗政舜的信息。
他今晚要回來。
蘇少白正蹲在地上看士兵們往蒸籠倒米,收到信息後一喜,站起來對士兵們說道︰「今天的米酒你們自己試著釀一下,我先回去了。」
話落,圍裙放好,人快步跑出去。
十來名士兵面面相覷,這是什麼情況?
宗政舜從軍部出來就給蘇少白發信息,兩人幾乎同時到達小別墅外面,雙雙從飛行器下來,蘇少白拔腿往宗政舜沖過去,後者一笑,張開雙臂,把撲過來跳起的小孩穩穩抱住。
蘇少白雙腿盤在宗政舜腰間,雙手圈在皇帝陛下的脖子上,神采飛揚,笑意攝人,卻猶不知迷人,嘰咕道︰「好想你。」
「我也想你。」宗政舜抱著人在唇瓣輕啄一下,眼底盛滿笑意,抱著人往小別墅走︰「怎麼回來這麼快?」
「收到你消息就回來了,」蘇少白動了動,「快放我下來。」
剛才太激動,現在才看到後面還跟著警衛呢!
「我抱你進去,別動。」宗政舜拍拍不安分的小屁屁。
「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蘇少白奇怪道。
「討論結果出來了。」宗政舜收回臉上的笑意,認真看著蘇少白。後者身體一僵,把頭埋進宗政舜的頸窩,不開聲。
宗政舜拍著他後背,無聲安慰著,等回到客廳坐下,才把人從懷里掰出來,捧著他的臉,認真道︰「一個星期後,由我帶軍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