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宮望珩說自己不正常, 鐘安嘉狠狠心疼了一下。
他知道,對宮望珩來說,可能就是在描述一件客觀事實的態度, 不覺得這話哪里有問題。
可對家長來說,听到孩子這樣形容自己, 心疼是必然的。
「怎麼這樣說自己, 你只是跟其他小孩有些不同罷了,這不是不正常。」
「大部分哺乳動物都有感情,人類更是感情充沛,但我很少能感受到, 我就是不正常的。」
「那也不可以這麼說自己,爸爸听了會傷心。」
顯然宮望珩沒有考慮到這點, 家長一提,他才馬上想到——也是,對家長來說, 他的話算是自我貶低了, 家長听了是有可能難過。
冷靜地道歉︰「爸爸,我不是故意的。」
「爸爸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但你這絕對不是不正常, 不要這麼定義自己。」他模模宮望珩的頭, 「我們珩珩這麼聰明, 一定能明白的吧, 世上生物這麼多, 總有一兩種與眾不同。你只是與眾不同,是特別的例外。」
「嗯,這也是。」宮望珩表示認同。
鐘安嘉也想煽情一下,說些其他安慰人的話——像你也是爸爸的寶貝, 爸爸有你很幸福——但這類話通常是沒用的,安慰不到他,這孩子從來不是那類需要安慰的孩子。
「以後不要這麼說自己了。」
「好。」
他們回了家。
鐘安嘉心里可惜他沒跟小願願和好。
交個朋友多不容易,可宮望珩明明白白,只有他比宮望珩還著急。
但大人只能在他們願意跟對方和好的時候創造些條件,不能干預他們怎麼和好如何和好。
唉,愁人。
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啊。
雖然心疼,可鐘安嘉也清楚听到宮望珩說自己有些難過,能讓他有這些情緒感知是多不容易的一件事,他心里肯定還是在意弟弟的。
鐘安嘉只能在心里期盼他們也能像尋常小孩一樣處理這場小矛盾,最好幾天後,自然而然地就和好了。
兩個小朋友之間最大的問題,主要還是一個太懂道理想太多,另一個太不懂道理什麼都沒想。
小願願哪能知道珩珩哥哥腦袋里的東西。
就算宮望珩告訴他,他都不一定能理解,更別提要他自己想了。
他還太小了,想不了太深刻的東西,只能想想眼前的事情。
譬如跟琛琛哥哥一起玩,這是當下最重要的事。
譬如珩珩哥哥終于向小企鵝道歉了,還送了給小企鵝的禮物。
小顧琛在他家沒待太久,兩個人最後玩了半小時不到,阮萱就帶著他走了。
小顧琛對宮望珩有些戒備,覺得宮望珩不像好孩子,剛才宮望珩走後,他就問了弟弟這是誰。
貪吃的弟弟先嘗了一塊馬卡龍,然後告訴他︰「……這個是,願願的,珩珩哥哥。珩珩哥哥,很聰明的哦!」
從回答來看,他們關系應該不錯的樣子。
但小顧琛生怕他是壞孩子,臨走前不忘提醒弟弟︰「……願願,你一定要保守住自己的身份,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了。」
小願願還敢點頭保證︰「……好,願願知道了,願願一定守住!」
等阮萱帶著小顧琛走了之後,白清年才問小寶貝︰「願願,你跟珩珩哥哥和好了嗎?」
剛才宮望珩走時的模樣,實在不像是和好了。
可那小孩一貫是旁人猜不透的神情,白清年覺得還是直接問小寶貝比較快。
小願願女乃音清亮︰「和好了呀!」
跟宮望珩的思考想法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
小寶貝想法簡單要求簡單,他就是想要珩珩哥哥跟小企鵝道歉而已。
剛才哥哥說了希望小企鵝不要難過,還準備了馬卡龍當作給小企鵝的禮物,那自然就算道過歉了,他也要跟哥哥和好了。
「……嗯?那哥哥為什麼走了,不留下來跟你玩呀?」
小天才珩珩哥哥的想法他怎麼會知道,這顯然是在為難他小鸚鵡。
小寶貝搖了搖頭︰「不知道呀,哥哥自己,要走的。」
白清年還是覺得哪里有些不對︰「你們真的和好了?」
小寶貝勇敢點頭︰「……嗯,是呀。哥哥還給,小企鵝,買了好吃的。所以願願,跟哥哥和好啦!」
但白清年看這寶貝如此情真意切的眼神,就沒懷疑下去。
也對,小孩子之間,打打鬧鬧是常事。
這次爭執的原因就讓人模不著頭腦,和好的方式奇奇怪怪也很正常。
小寶貝還問白清年︰「……爸爸,雖然這個,是哥哥給,小企鵝的。但是小企鵝,它不能吃呀,那能不能,願願吃了呀?」
白清年揉揉他的臉,今日份的可愛指數怎麼這麼快又超標了呢。
「願願吃吧,不過要記住,不能一口氣吃太多了。」
「好噠!願願知道啦!」
這麼應著,但白清年並不相信這小貪吃鬼,還是很快就將他今天收到的馬卡龍給藏起來了。
小顧琛一盒,珩珩三盒,一共有四盒。
他不僅得藏起來,還得分地方藏。
他可不相信小寶貝答應的話,嘴上說著好好好,等真吃起來,又要一口氣全部吃完。
不過已經是午餐點,他說先去吃飯後,小寶貝就乖乖去餐廳了,注意力沒有一直放在這些東西上,白清年藏得很順利。
他們吃飯的時候,顧斜風來了電話,說自己正準備登機,大概一個半小時後能到。
白清年看了看時間,他們吃過午飯休息一下,再出發去機場,時間差不多正好。
顧斜風終于要回來了,小寶貝心情很好,午飯都比平時多吃了半碗。
這些天顧斜風不在,小寶貝想著想著也就接受了,直到顧斜風要回來,所有的思念才表現出來。
白清年開車去機場的路上,這小寶貝一路都在喊著見爸爸見爸爸,自制了一首見爸爸歌,還計劃著見到顧斜風後,要跟他一起玩什麼好。
機場很大,小寶貝還是第一次來。
小寶貝進來就先驚了︰「……哇!爸爸,好多人啊!」
白清年抱著他,這里不能讓他隨意亂跑,要撒手可能就沒了。
「嗯,是很大,所以爸爸抱著你,你不能離開爸爸的視線,知道嗎?」
「嗯……」嘴在應,眼楮在四周亂看。
不專心的鸚鵡寶寶,生怕他的爸爸看不出來他沒認真听。
顧斜風已經出來了,白清年剛跟他通過電話,就是機場太大,一時間找不到彼此。
還是小寶貝先看到顧斜風在哪里︰「……我看到了!爸爸!在那里!在那里!是爸爸!」
白清年抱著小寶貝原地轉了一圈,自己都覺得自己傻,但好在順著小寶貝手指的方形,看到了正出來的顧斜風。
顧斜風不是一個人,這次跟著他一起出差的還有其他下屬,一共四個人。
終于見到許久未見的爸爸,小願願臉上的笑容明媚,想要從白清年身上下去︰「……是爸爸!爸爸!爸爸!」
白清年看他這激動樣,還是將他放下去了。
果然一放下,小寶貝就立刻沖著顧斜風的方向跑去。
白清年又後悔了︰「……願願,小心點,不要跑!」
小寶貝哪里還听得進去,見到爸爸超級高興,要立刻沖過去給爸爸一個抱抱跟親親。
顧斜風也看到小寶貝正沖著自己跑來。
要說最幸福治愈的時刻是什麼,那就是這種時候,小寶貝滿臉笑容,迫不及待地朝自己跑來,而老婆就在孩子的身後。
幸福,美滿。
成功男人就是這麼自信。
眼見著距離越來越近了,顧斜風也加急了步伐,想要快點去抱抱親親他許久不見的小寶貝。
然後就見著小寶貝緊急剎車——可惜沒剎住,在光滑的機場地面上來了個滑跪,用膝蓋剎車——剎住車後,又趕緊爬起來,頭也不回地往白清年的方向跑回去了。
顧斜風︰???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才離開這麼短短幾日,小寶貝就不認他這個爹了?
白清年也被小寶貝這一套操作迷惑到,怎麼又回來了。
回來的速度還很快,簡直是一下就飛回自己腳邊,然後扒拉著褲腳要抱。
白清年將他抱起來,往顧斜風方向走去︰「……怎麼了願願?」
小寶貝表情已經平靜下來,笑容也消失了——大眼楮直溜溜地盯著顧斜風,就跟十一見到陌生人一樣,要先打量一下。
不怪小鸚鵡寶寶變臉,要怪就怪顧斜風在外跟在家是兩種樣子,連氣場都變了。
在家的顧斜風就是一位標準傻爸爸,整天不是黏著老婆就是騷擾小寶貝。
但在下屬面前,上司該有什麼模樣他就是什麼樣,整個人的氣場嚴肅冷冽不少。
小寶貝不是頭一次被嚇到了,他第一次跟顧斜風去公司時,就被顧斜風這樣的氣場變化嚇到過。
小孩子在這方面的感覺自然敏銳些,白清年看習慣了,不覺得哪有不同。
但小寶貝剛沖著顧斜風跑過去,感受到氣場不對,立刻扭頭往白清年懷里跑。
當著其他人面,顧斜風顧著要穩住自己的形象,沒有立刻將小寶貝抱過來。
先對助理幾人說道︰「你們先回去吧。」
下屬巴不得不跟他一起走︰「是。」
看著人走遠了後,就立刻將小寶貝抱過來,大臉蹭小臉︰「怎麼了願願,你不想爸爸啊,怎麼看到爸爸就扭身跑了啊?爸爸回來不高興嗎?你不想看到爸爸嗎?爸爸明明這麼想你啊。」
顧爸爸非常煩人,連四歲小孩都不放過,抱上就嘮嘮叨叨。
早上胡子沒好好刮,胡茬還冒著,刺的小寶貝嗷嗷叫。
小寶貝順帶感受到了來自爸爸的負擔,不是那麼甜蜜的大負擔。
小寶貝掙扎起來,拼命想要躲過爸爸的胡茬攻擊,小手胡亂拍在他臉上︰「……放開放開,噫呀放開!」
小寶貝皮膚生女敕,被胡茬來回蹭兩下,臉蛋上就有了些紅紅的印子。
白清年想將孩子救下來︰「你趕緊放開他,看把他臉蹭的。」
顧爸爸看了眼,是有些紅了,心疼。
模模自己的下巴,模起來也沒很扎手啊,怎麼就把他的小寶貝給蹭成這樣了。
「那爸爸給願願親一下。」顧斜風就是抱著小寶貝不肯松手,然後開始狂親一百下,「麼啊麼啊麼啊麼啊麼啊!」
小寶貝被捏著臉,掙扎不動地任著顧爸爸親。
起初還企圖跟命運做抵抗,掙扎了兩下,但很快就放棄,任著爸爸將他親了個滿臉。
感受著來自爸爸的,負擔滿滿的,沉重的父愛。
不過此時顧斜風又恢復成平常那個爸爸了,小鸚鵡寶寶安心不少。
顧斜風親親小寶貝︰「願願想不想爸爸啊,親親爸爸好不好啊?」
想爸爸當然是想的。
尤其是見面的這一刻,莫名其妙是最想值的頂峰。
小寶貝听爸爸的話,乖乖在顧斜風臉上親了一下︰「……想呀。願願,好想爸爸。」
「爸爸也想願願,好想願願呀。」一大一小膩歪起來沒完沒了,「願願是不是瘦了啊,最近有沒有好好吃飯啊?」
還瘦了呢,胖得都要飛不起來了。
白清年簡直沒眼看這對父子,機場來來往往人這麼多,顧斜風怎麼能做到面不改色抱著孩子狂親的?
最後還是靠他將小願願從魔爪中解救出來︰「好了,你能不能冷靜點?」
差點自己也被顧斜風抱過去,還好白清年眼疾手快,迅速避開。
要不是惦記著在外面,他真想把顧斜風耳朵都揪起來︰「別在外面這樣,回去了。」
白清年抱著小寶貝,顧斜風跟在旁邊。
白清年看了他一眼︰「你行李箱不要了?」
顧斜風才看到自己把行李箱給忘了。
剛才是助理幫他拉著,現在只有自己拉了。
哪里還有剛才半點霸氣正經的模樣。
路上跟小寶貝說話︰「剛才願願怎麼看到爸爸就跑了啊?」
小願願趴在白清年肩頭,目光直直落在顧斜風身上,回答他的問題︰「……剛才,爸爸凶凶,願願害怕。」
「爸爸不凶啊,爸爸沒有凶啊。」
顧斜風來回切換模式跟喝水一樣自然,哪里能察覺到。
「……有的,剛才爸爸,臉凶凶。」
小願願沉下臉,模仿著顧斜風剛才的神態。
奈何他一女圭女圭臉,哪能模仿出來,裝著嚴肅的模樣只叫人覺得好笑。
白清年看到他的模仿也笑了。
模樣不一樣,可顧斜風的神態他很認真地還原了。
白清年揉揉他的頭︰「願願好厲害,學得真像。」
小寶貝連忙尋求白清年的認同︰「……對不對,爸爸,剛才臉凶凶。」
顧斜風模模自己下巴,連白清年都說像,他平時到底是什麼模樣?
他問白清年︰「我剛才看上去真很凶?」
白清年道︰「你就長這樣,跟表情沒關系。」
顧斜風︰「……你這什麼意思啊?」
機場大,再走回停車場花費了不少時間。
白清年開車,顧斜風坐到了後座,跟他思念許久的小寶貝說話。
顧斜風攢了不少話想說,其中最想說的還是前幾天兩個四歲小孩在家校聯系群里的爭風吃醋。
那些語音顧斜風都听了,這個年紀的天真有趣他感受到了,笑的確也笑了,但笑過之後就是對小寶貝未來滿滿的擔憂——這才四歲,就有小孩爭著跟他一起玩,將來大了可怎麼辦?看小寶貝現在這水靈模樣,將來肯定更好看。
顧斜風想想就愁,光這模樣就該招不少人惦記,這該如何教育,千萬不能給人騙走了。
「願願在幼兒園里有沒有交到好朋友啊?」顧斜風從側方切入。
小願願很果斷地搖了搖頭。
他不想上幼兒園,不想在里面交朋友,而且坐他周圍的,也好像沒太正常的小朋友。
「沒有好朋友啊,那願願現在跟哪個小朋友的關系最好呀?」
「琛琛哥哥呀!」
說到關系好,小顧琛必須榜上有名。
顧斜風想到小願願曾經說過,將來可以跟小顧琛結婚的話,就趕緊在心里否定,不可不可,兄弟亂-倫,絕對不可。
然後小願願又道︰「還有,珩珩哥哥!」
宮家那小子還行,性格是有些缺陷,不過家長教得好,只是看上去有些冷,其他跟普通孩子沒區別。不過這只是作為哥哥朋友沒有問題,其他關系想都不要想,萬萬不得行。
顧斜風問他是想听听還有沒有其他小野豬,結果問了才發現,到現在他關系最好的還是小顧琛跟宮望珩——這也不行,得交朋友啊,沒有朋友也不太行。
養小孩可太愁了。
顧斜風感覺哪里都是問題,還沒有一下就能完全解決的辦法,只能在心里嘆氣。
到了家,顧斜風準備洗澡休息,白清年則要去上班了。
調休總是要還的,晚還不如早還,現在時間不算晚,尚能還半天。
小寶貝在機場跑跑跳跳,車子里又悶熱,已經出了汗,回到家趕緊把外套月兌了,照例先灌自己一大杯冷水。
白清年在整東西沒注意,顧斜風看到小寶貝的精彩表現,被嚇一跳。
趕緊奪過冷水杯,模了模,真是冷的︰「願願,不可以這樣喝冷水,會生病鬧肚子的。」
小寶貝已經喝完,一身舒坦,打了個水嗝,說道︰「……願願熱!」
「怎麼會熱呢,現在天氣不熱啊。」
顧斜風伸手去模了模他的衣領,結果竟是汗津津的,小家伙出了不少汗。
白清年過來,看到這幕︰「願願,你怎麼又喝冷水了?爸爸不是說了嗎,不能這樣喝冷水,要喝壞的。」
小寶貝復讀了一遍︰「願願熱!」
顧斜風道︰「是不是給他穿多了?他都出汗了。」
白清年也去模了模衣領子︰「可是就四件啊,不算多吧。現在天氣還沒轉熱,時不時要降溫,少穿才有可能凍著了。」
話音落下,小寶貝就打了個噴嚏︰「阿啾——」
一個噴嚏驚壞兩個成年人。
白清年道︰「你等會兒帶願願一起洗澡吧,給他換身衣服,別讓他著涼了。」
「行。」
「那我先去上班了。」
「你去吧。」
看著白清年出門的背影,顧斜風嘆了聲氣。
想想熱戀期,他出個差白清年會舍不得,回來白清年多高興——看看現在,這麼多天不見,見到了就要冷靜地去上班。
結婚後果然就變了,唉,他真是好卑微一霸總。
卑微霸總顧斜風先放洗澡水,然後帶著小寶貝一起洗澡。
小寶貝是真的熱,月兌衣服的時候顧斜風才看到,最貼身那件衣服,背部已經汗濕了一小塊。
顧斜風將他抱進浴缸,感覺就像抱了一個小火爐,熱氣騰騰。
之前他有這麼熱嗎?顧斜風想不起來了。
小寶貝入水,整個身體都癱開,徹底放松,翅膀跟尾巴又露了出來。
愛干淨的小鸚鵡寶寶最喜歡洗澡了。
顧斜風好久沒見他這模樣了。
也是月兌光了才看到,哪里有瘦,小家伙還是一樣肉乎乎的。
顧斜風模了模小願願的翅膀︰「願願的羽毛給爸爸一根好不好啊?」
結果一手就模下來一把。
顧斜風一驚,怎麼了這是,小小年紀就開始掉毛了?
相比他翅膀上有的豐厚羽毛,掉的這些微乎其微,並不能算多。
但顧斜風還是不敢模了,他怕把小寶貝給模禿了。
洗過澡後,顧斜風給小寶貝吹毛,再換好干爽睡衣,然後抱著小寶貝睡午覺。
顧斜風確實累了,回家躺下這一刻才舒坦。
打了個哈欠,捏捏他的小寶貝︰「願願跟爸爸一起睡午覺吧。」
小願願今天還沒午睡,洗完澡渾身放松,困意上頭︰「好。」
沒有其他多余交流,父子倆就這麼癱在床上,很快陷入了睡眠。
顧斜風這一覺睡得很熟,夢都沒做,閉上眼楮就睡過去了。
一直到白清年回家,他還癱在床上睡得死沉,渾然不知。
最後是被白清年搖醒的,迷迷糊糊睜開眼,然後听著白清年問︰「……願願呢,他怎麼不見了?」
顧斜風心想願願怎麼會不見,願願不就在自己身邊睡著嗎。
眼楮沒完全睜開,他先伸手往旁邊去模,但旁邊是空的,他什麼都沒有模到。
顧斜風瞬間清醒,坐了起來,掀開被子一看,真的空了,沒有孩子。
白清年顯然已經找過一圈了。
他回家看顧斜風還睡著,以為願願是自己在哪間玩,結果找了一圈都沒找到,才來叫醒顧斜風。
「他去哪里了?你怎麼自己睡死,就不管孩子了呢?」
「我們一起睡的啊,睡得好好的啊……管家呢,是不是管家帶他出去了?」
「沒有,管家說沒見過小願願從房間里出去。」白清年道,「現在管家去外面找了。」
顧斜風再看了看旁邊空空的床鋪︰「那他能去哪里,這真是奇怪了。」
趕忙下了床,倆大人屋內屋外地找。
顧斜風心里後悔,早知道就不睡這麼死了。
他們這小寶貝也不是普通的小寶貝,雖然沒從房間門出去,但有可能從窗戶飛出去了啊。
要真去了外面,遇上危險可怎麼辦?
「願願,願願,你在哪里啊?!」
「願願,快點出來!」
「願願,願願!」
十一跟在他們腳邊,一直汪汪叫著不停。
「十一,我們不是在玩,你先自己找個地方呆一會兒。」
顧斜風這個時候沒有心情逗狗,小寶貝不見,他都快急死了。
但十一沒肯走,一直跟在顧斜風腳邊叫,見顧斜風不理他,直接咬住了他的褲腳,要把他拖走。
顧斜風差點被他這一口拖到地上。
站直了看到十一還在叫,是要引著他去哪里的模樣。
德牧聰明,很有這個可能。
顧斜風跟上了它,十一果然掉頭,朝著臥室的方向去了。
可剛才他們已經將臥室里外找過一遍,並沒有發現小願願的蹤跡。
直到十一在自己的狗窩旁邊坐下,爪子搭到上面,顧斜風才意識到,是的了,剛才就剩這個狗窩沒看。
十一的狗窩是泡面桶的形狀,上面帶了蓋子。
這是冬天時買的,又大又擋風,天氣最冷的時候,他們會留十一在臥室睡覺,狗窩那時拿進來的,後來就一直沒拿出去。
顧斜風忙掀開蓋子,果然,小寶貝就在里面,抱著蛋殼,呼呼睡得正香。
剛才劇烈起伏的心跳終于能平靜下去了。
顧斜風叫來白清年︰「找到了,願願在這里!」
白清年趕過去,看到小寶貝安安穩穩地睡在狗窩里,反應跟顧斜風差不多,都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這小東西,睡得竟然這麼熟,我們里外找他,眼楮都不睜開一下。」
伸手要將小寶貝抱出來,可手才踫到,白清年驚覺小家伙溫度高得嚇人——還未完全放下的心又被迫提了起來,白清年連忙將小寶貝抱出來,終于看清,哪里是因為睡得太熟,而是在發燒。
臉頰兩邊是不正常的紅,呼吸都沒那麼順暢。
一模額頭,燙得嚇人。
肯定是今天著涼了。
回到家又是月兌外套又是喝冷水的,說了幾次都不听,現在終于中招了。
第一反應是送醫院,但小寶貝燒迷糊了,尾巴正明晃晃露著——還不能去醫院,他的真實身份不能暴露。
白清年是醫生,處理這種小情況冷靜穩定。
但一量體溫,四十二度,他人差點直接沒了。
慶幸生物課上學的內容沒忘光,回憶起來,鳥類體溫是要比人類高的,四十度是正常體溫。
那小寶貝現在究竟算人類還是算鳥類?該看人類醫生還是看獸醫?
白清年的疑問都把自己難住,算了,總之先物理降溫,既然是人形,就先用人類的方式對待。
好在情況不算很嚴重,喂了些水後,小寶貝的眼楮開合過幾次,叫喊有反應,沒有真的失去意識。
額頭貼上退燒貼,身體用冷毛巾擦了擦,等到晚上,小寶貝基本就穩定下來了。
雖然溫度就退了一度,但呼吸均勻,臉色恢復正常了。
顧斜風覺得自己這一天過得真是驚心動魄。
午睡前是回家的喜悅,午睡後就是小寶貝連續出事的驚嚇。
人生的大起大落不過如此。
但小願願對自己生病的事情一無所知。
他只覺得午睡不舒服,沒有蛋殼在身邊就覺得很沒安全感,于是睡到一半爬起來,抱著蛋殼爬了進狗窩。
誰叫這個狗窩大小合適,又很暖和,抱著蛋殼藏在里面,得到的就是小寶貝最想要的安全感。
他是魔法小鸚鵡,照理是不容易生病的。
只是最近被熱的進入換羽期,身體能量消耗較大,抵抗力就減弱了。到家喝的那杯冷水,在成功幫他降溫的同時,也成功讓他著涼發熱。
不過小鸚鵡寶寶身體的自我調節能力強大,家長就算什麼不做,他也會慢慢恢復。
可有家長幫他降溫補水,等晚上醒過來,他便又是一只健康的鸚鵡寶寶,元氣滿滿。
奈何白清年跟顧斜風被他這次嚇得不輕,並不肯讓他隨意活動。
還向幼兒園請了兩天假,讓他在家好好休息。
不用去上學小願願自然高興,可被關在家里——主要還是臥室里,小鸚鵡寶寶待了半天就厭倦,非常想要出去玩。就算不放他出去玩,也該讓他在家里面玩啊。
宮望珩知道小願願生病是他請假在家的第二天了。
鐘安嘉還惦記著兩小朋友吵架沒和好的事,正巧之前網上下單的小企鵝也到了,借著這個名義才去了問了白清年,說想送小企鵝給願願。
白清年告訴他,小願願這兩天生病了,沒去上學,在家休息。
鐘安嘉便想,這是個好機會,可以去看看願願,順便和好。
他問願願還在介意小企鵝的事嗎,還願意跟哥哥和好嗎?
結果白清年反問,他們不是已經和好了嗎?願願說他已經跟哥哥和好了啊。
鐘安嘉看著白清年的回復,陷入了深思——是哪里的信息沒對起來嗎?為什麼宮望珩說弟弟不想理他,但願願說他們已經和好了呢?
他將這件事告訴了宮望珩,然後看著宮望珩也陷入了深思。
小天才頭一次懷疑自己,難道是自己的理解出錯了?
鐘安嘉問︰「是不是那天你誤會了什麼?」
但宮望珩確定自己的理解沒錯︰「……沒有,那天他就是這樣的意思。」
「可是弟弟已經說你們和好了呀?」
宮望珩想了想︰「那我要去找他問清楚,確定一下是哪些信息沒對起來。」
鐘安嘉笑︰「那你去吧,記得把小企鵝帶上。」
宮望珩是下午過去的。
白清年去上班了,顧斜風在家辦公看著小願願。
管家為他開的門,要帶他去小願願的房間。
宮望珩來這邊的次數不少了︰「管家伯伯,我自己去看弟弟就好了,你可以去忙你的事。」
此時的小願願充滿活力到已經能上跳下竄拆家了,獨自呆在房間,無聊地跳來飛去。
奈何飛還是飛不高,他也終于意識到自己是因為吃胖了才飛不起來,正在考慮要不要退出干飯鸚鵡的隊伍。
宮望珩敲門進來的時候,他剛落回床上,將翅膀收起來。
一切發生地過分巧合,小願願嚇了一跳,不確定自己的翅膀有沒有被哥哥看到。
但他看哥哥很淡定的樣子,沒有對此表現出一絲的驚訝,問他︰「听說你生病了,好些了嗎?」
小願願松了口氣,心想哥哥應該沒有發現。
于是安然地從床上爬下去,一邊抱怨道︰「……哥哥,你,你怎麼才來看我呀!」
他一個人都快無聊死了。
小願願不知道,翅膀是收起來了,但鳥尾巴還露著。
從床上爬下去時,粉色的尾巴一甩一甩,一翹一翹。
宮望珩明明白白看在眼里,他看了都忍不住想感慨,這小笨鳥心真大。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來啦!
今天的我是不是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