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皇舅舅雖然沒喝酒, 卻被自己和娘親接連灌了兩盞滿滿的苦茶水,林灼灼覺得也挺有意思的,與娘親一塊退下時, 一張小臉笑得樂呵呵的。
「娘, 皇舅舅對咱們真好, 連苦茶水都肯一干到底!」林灼灼很明白, 換個人上來敬酒,皇舅舅絕對不會如此「虐待」他自己的。
被皇舅舅如此寵愛,林灼灼心底很受用,滋生出一股優越感。
確實很優越感喲,這樣的頂級待遇,別家貴女可是求菩薩都求不來的呢。
「那是自然,所有兄弟姐妹里,你皇舅舅與你娘親我是最最要好的!」蕭盈盈回到自己席位坐下時,朝女兒得意地一揚眉。
不是她吹,親情這種東西也靠緣分,無緣的,哪怕打一個娘胎里出來的,也親不了。而她和崇德帝恰好是有緣那類, 青梅竹馬十幾載, 日日夜夜熬出來的情分自然非同一般。
林灼灼歪頭看著娘親,一臉的羨慕。純潔的兄妹情,她真的太羨慕了︰「娘,您和皇舅舅,真讓我羨慕。」
「你羨慕什麼,你的四表哥不也對你很好嗎?」蕭盈盈朝女兒揶揄地笑,「你倆的絕美兄妹情啊, 也很是讓一堆小姑娘羨慕呢。」
林灼灼︰……
一听說「四表哥」,腦海里立馬浮現四表哥模她手、模她小屁屁的一幕幕,臉蛋一紅,臊得哪里還敢與娘親對視,趕忙低下小腦袋,不自在地扭著帕子玩。
同時,嘴里嘀咕,娘親真壞,都瞧出來四表哥對她根本不是什麼兄妹情了,還故意拿這個打趣她。
蕭盈盈見傻女兒這副臉紅的可愛樣,越發抿嘴笑得歡了。
蕭盈盈母女笑得滿臉歡時,太子盧湛卻是快氣得吐血了!
蕭盈盈母女敬酒時,盧湛瞧出湘貴妃眼角眉梢的醋意了,然後雙目興奮地盯著,就等著蕭盈盈忽地身體不適,然後父皇面露焦急,將蕭盈盈當眾一抱,激得湘貴妃好好作一場呢。
結果呢?
等啊等,等啊等!
都等到蕭盈盈敬酒完畢,人都回到席位上去了,藥效還沒發作?
「混蛋,你不是說馬上起效嗎?這就叫馬上起效?」盧湛盯得雙目都快赤紅了,還沒等來想要的一幕,情緒暴躁,怒不可遏,回頭對小福子就是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這頓臭罵,聲音可不小,鄰近席位的幾位大臣八成都听到了。
唬得小福子趕忙湊近太子耳朵,求道︰「太子殿下息怒,息怒,您聲音小點,要不那幾位大臣全都听清您要做什麼了。」
盧湛的腦子似乎裝滿了屎,滿滿當當的屎,反應明顯慢一拍,小福子話音全部落下了,盧湛才反應過來小福子在說些什麼。
頓了一頓,盧湛這才聲音勉強小點,但依舊怒瞪小福子︰「那藥是怎麼回事?藥效不行,就趕緊添加劑量!還磨嘰什麼,快去啊!」
機不可失啊,錯過了今日的生辰宴,蕭盈盈下次進宮還不知是哪一日了!
盧湛急著今夜就成事!
小福子見太子雙眼瞪大如老虎,迸射出的凶光異常駭人,似乎他不趕緊去,就要張開血盆大口撕咬了他似的,唬得小福子連連應諾︰「奴才這就去辦,這就去辦。」
說罷,小福子忙不迭地退出大殿,悄模模去堵截御膳房送菜的小宮女。
卻不想,小福子還沒瞅到那個替他放藥的小宮女呢,忽地雙眼一黑,竟被一個武藝高強的人給砍昏擄走了。
大殿里的盧湛,哪里曉得他的小福子出了岔子,一刻多鐘後,見小福子回來了,盧湛繼續發牢騷︰「這回劑量夠吧?可不要再讓孤白等一次!」
聲音依舊不太低,若非大殿里人聲嘈雜,歌舞升平,就盧湛這個大音量,不僅鄰座的幾個大臣要听得一清二楚,怕是最前頭的崇德帝也要听到了。
小福子膽戰心驚的,垂眸不敢看向太子,只唯唯諾諾地點頭︰「劑量翻了三倍,這回保證夠。」
「好,孤等著!」盧湛斜了小福子一眼,然後坐正了,喝了一盅酒,酒喝到一半,慢了一拍的腦子似乎又想起什麼來,再次回頭沖小福子斥道,「這回下在哪道菜里?」
魂不守舍的小福子,先是沒反應過來,惹得盧湛又臭罵了一頓,才听清太子說的什麼。小福子忙小聲回道︰「在即將上桌的拔絲香蕉里。」
主僕倆正說著時,大殿門口魚貫而入兩隊小宮女,人人手里端著一盤拔絲香蕉。
見之,盧湛面上的怒容一下子消散,眉眼柔和下來,重新換上一副期待的神情。盧湛再不搭理小福子,自個兒好好地坐在席位上,坐正了,時不時瞟兩眼蕭盈盈那桌,看拔絲香蕉上了沒。
「不錯,不錯,終于上了。快吃,快吃!」盧湛盯著蕭盈盈和林灼灼的筷子,喃喃自語,催促個不停。
林灼灼見上了一盤拔絲香蕉,想起正月十五那夜沒吃,就讓宮女撤下去了,心頭抱著彌補遺憾的念頭,便想今兒個好好品嘗幾塊。
不料,剛提起筷子,林灼灼余光察覺混蛋太子又猥瑣地盯著自己了,嚇得筷子都掉去了地上,緊急告狀娘親︰「娘,混蛋太子又盯著女兒直瞅了!」
蕭盈盈正夾了塊拔絲香蕉要往嘴邊送呢,听到這話,抬頭一看,還真見到猥瑣太子又看向女兒了,蕭盈盈怒不可遏,立馬瞪大雙眼,狠狠瞪了回去。
說來也是湊巧,偏生蕭盈盈怒瞪盧湛時,盧湛恰好收回視線,反應慢一拍的盧湛,絲毫沒察覺自己又被蕭盈盈瞪了。立在盧湛身後的小福子,自個還魂不守舍呢,哪有那個心力去觀察蕭盈盈。是以,主僕兩人均不曉得,蕭盈盈眼下對盧湛意見很大。
「灼灼,別理那個臭混蛋!」都退完親了,還陰魂不散,蕭盈盈心底很氣,「實在氣不過,等會叫你爹爹把他拖到沒人的地方,罩上麻袋,狠狠揍一頓,給你出氣!」
「這個好!揍得他變豬頭!」林灼灼听娘親這般一說,立馬滿懷期待地望了望那邊的爹爹,只見爹爹與一堆戰袍兄弟混在一塊,正滿面紅光地拼酒呢。
爹爹不喝酒,力氣就很大,一喝酒,酒勁上了頭,拳頭就更沒輕重了,保管揍得混蛋太子哭爹喊娘的。
這般一想,林灼灼心情又變好了。
林灼灼心情是變好了,那邊的盧湛卻是又煩躁上了,見蕭盈盈和林灼灼磨嘰半日,還沒吃上拔絲香蕉,他就恨不得親自走過去,把拔絲香蕉往蕭盈盈和林灼灼嘴里硬塞!
「吃啊,吃啊,快吃啊!磨嘰什麼呢?」
盧湛催促個不停,上下嘴唇一個勁地張開、合攏、張開、合攏,絮絮叨叨,絮絮叨叨。
終于,小宮女重新給林灼灼上了一副筷子,盧湛見到林灼灼笑著去夾了一塊拔絲香蕉,往嘴里送了,盧湛那張絮叨不停的嘴,才終于歇一會。
林灼灼滿心沉浸在爹爹要揍太子的快樂里,心情愉快地在飛,小嘴湊近拔絲香蕉,輕輕舌忝一舌忝︰「哇,好甜呀。」
咬一口含在嘴里,香蕉又香又甜,口感出奇的好。
林灼灼突然很後悔,正月十五那夜不該錯過這道美味的。好在,今日又重新與它見面了,可得好好兒多吃幾塊,彌補彌補。
林灼灼自己吃著,還勸娘親多吃一塊,末了,還朝娘親笑著建議,回頭叫府里的廚子來宮里學習一下,如何做這道拔絲香蕉。
「可以,只要你愛吃,這些都不叫事。」蕭盈盈吃完一塊拔絲香蕉,朝女兒笑道。
蕭盈盈正說著時,忽然發覺女兒面頰又是一紅,還微微低頭,用衣袖擋著吃東西的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蕭盈盈先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什麼,扭頭一望……
果真見盧劍朝自己這桌走來。
盧劍身後跟著一個小宮女,小宮女的托盤上端著酒壺和酒杯,蕭盈盈一看這架勢,盧劍似乎是來給自己敬酒的。
盧劍將自己女兒追到了手,作為準女婿,借著宮宴朝她這個準丈母娘敬酒,倒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思及此,蕭盈盈坐在席位上,熱情地朝盧劍笑︰「睿王殿下。」
說著話時,蕭盈盈也沒托大,撐著矮桌,緩緩站起身來,雲霞粉的宮裙下擺垂落腳邊。
見娘親都起身了,林灼灼很自然地也跟著站了起來,也不知是太過害羞,以至有些手慌腳亂,還是怎的,大紅色的宮裙廣袖勾到了矮桌桌角。然後,林灼灼起身時給絆了一下,撲到矮桌上沒站穩。
這個意外的糗事,讓林灼灼很窘,原本白女敕女敕的小脖子,倏地一下,就漲成了粉色。脖子都成了粉色,面頰可想而知,更是紅霞彌漫了。
「你小心些。」盧劍不愧是武功高手,身手異常敏捷,林灼灼剛絆倒在矮桌上,盧劍已快步來到她身邊,雙手攙扶她兩只胳膊,穩穩給拽了起來。
「謝謝四表哥。」林灼灼站穩後,面上的紅霞還未散,紅著臉朝四表哥道謝。
「跟我客氣什麼。」盧劍收回握她胳膊的手,一雙眸子卻將小傻鳥的大紅臉瞅了又瞅,實在太喜歡她為他紅臉的模樣了。
里頭含著情,含著羞,美不甚收。
見四表哥視線落在自己的面頰上,林灼灼越發羞澀了,面頰紅了又紅,那熱度蹭蹭蹭上漲,她自己都覺得能燙熟雞蛋了。
蕭盈盈見兩個小兒女光是站著,就能脈脈含情、互看半日,這可是在大殿啊,忙提醒似的「咳,咳」,咳嗽了兩聲。
盧劍听了,忙朝蕭盈盈笑道︰「姑母客氣了,請坐請坐。」說著這話時,盧劍也沒離開林灼灼身邊,反倒偷偷兒觸踫了一下林灼灼的小手。
林灼灼羞澀地連忙避開,不想,才避開,就又被四表哥的大手給追上了。
在廣袖的遮擋下,盧劍好好地緊握了一番她的小女敕手。
林灼灼似乎害怕娘親知曉,面色有一剎那的不自在,直到四表哥松開了,她才鎮定下來。快速將手里的紙條握緊,隨後悄悄兒塞進了衣袖的內袋里。
「姑母,佷兒也難得見您一面,今兒個必須好好敬您一杯酒,感謝您這些日子來對佷兒的關照。」說到「關照」二字時,盧劍特意瞅了一眼林灼灼,于是乎,感謝蕭盈盈關照了什麼,就不言而喻了。
自然是感激蕭盈盈沒嫌棄他是太子的親弟弟,與太子退親後,依然樂意將女兒許配給他,給了他一次次接近林灼灼的機會。
蕭盈盈听了,笑著點了點頭,欣慰盧劍是個腦子清楚的。
一番敬酒詞後,蕭盈盈從矮桌上拿起自己的酒杯。不過,她的手才剛剛觸踫到酒杯,就听盧劍笑道︰
「姑母,佷兒這里有一壺好酒,才從南洋淘來的。口感非常不錯,不辣喉嚨,您和灼灼都嘗嘗。」
說罷,盧劍親手拿起身後宮女托盤上的酒壺,又拿了兩個空酒杯,一一倒滿了。先是雙手奉給蕭盈盈,隨後單手遞了一杯給林灼灼。
最後,盧劍高舉酒杯,朝蕭盈盈笑道︰「佷兒干了!」說罷,一飲而盡。
蕭盈盈听了這話,卻心頭有些奇怪,盧劍居然忘說「您隨意」了。莫非是這酒的滋味實在太過醇香,不多喝點,過于可惜?
這般想著時,盧劍已經一干到底,還將空酒杯朝下示意。
蕭盈盈知道輪到自己了,一仰脖也喝了,酒水入口,果然滋味獨特,非同一般,口感還帶著股滑膩,遠非一般的辣酒可比。
不知不覺,蕭盈盈飲盡了一杯。末了,也杯口朝下,朝盧劍示意喝干了。
盧劍見了,點點頭一笑,隨後朝林灼灼笑道︰「好了,你娘喝完,你也可以嘗嘗酒的滋味了。」
「可你還沒向我敬酒啊?」此時的林灼灼,面上紅霞已經散去,朝盧劍調皮笑道。
盧劍一听,立馬樂了︰「你是想听我的敬酒詞吧?真想听?」
林灼灼很認真的點點頭︰「自然!」
哪個小姑娘,不喜歡被自己的情郎哄?
「好,那你可听好了,」說著,盧劍突然湊到林灼灼耳邊,低聲笑語了幾句什麼,其中一句提到了「去淨房」。
就見林灼灼一听「淨房」兩個字,也不知聯想到了什麼,面頰再次蹭的一下,泛紅。
「好了,說完了,我先干。」盧劍瞅著她的小紅臉,一笑,隨後再次一飲而盡。
林灼灼緊隨其後,先是淺淺抿了一小口,立馬雙眼發亮,這酒的滋味也太獨特了,比果子酒都好喝,聞上去還有一股花香,顏色也微微泛紅,當真是色香味俱全。
「沒騙你吧,這酒的滋味是不是非同一般?怎樣,再來一杯?」盧劍見林灼灼見了底,便又拿起酒壺要給她再來一杯。
林灼灼見四表哥勸酒,也就沒拒絕,再說了,這酒的味道確實很好,有些沒喝夠。
盧劍給林灼灼續杯後,又勸說蕭盈盈也再喝了一杯。
隨後,盧劍才道了別,臨走時,又偷偷兒觸踫了林灼灼手背一下,意在提醒千萬別忘了紙條的事,隨後才依依不舍地回了自己的席位。
盧劍和林灼灼母女的互動,盡數落在了斜對面的大皇子盧玨眼底。
大皇子妃傅柔嘉也瞅到了,朝大皇子盧玨偏頭笑道︰「殿下,沒想到,林灼灼兜兜轉轉,最後還是跟四弟好上了。四弟皮相俊美,林灼灼美貌傾城,倒也算得上一對璧人。」
大皇子盧玨听了,唇邊玩味兒一笑︰「一對璧人?」
傅柔嘉听出幾分不贊同之意,歪頭問道︰「怎的,殿下不看好他倆?」
盧玨捏著酒杯在手,輕輕晃一下,酒水在杯里一轉,然後見盧玨輕聲笑道︰
「四弟盧劍那個人工于心計,對林灼灼有幾分真心,當真不好說。興許一分真心都無,只是看中了林灼灼身後爹娘的勢力,甚至只是看中了蕭盈盈和父皇之間的關系,也未可知。」
大皇子妃傅柔嘉面露驚訝︰「不會吧?」
傅柔嘉自己娘家一般,爹爹只是個四品京官,還不是握有實權那種,娘親那邊的親戚也沒幾個成器的,這樣的她想要嫁給大皇子當正妃,可謂是頗有難度。不想,五年前,大皇子對她一見鐘情,繼而跪求崇德帝賜婚。
如此一來,她算是嫁給了愛情,所以從大皇子嘴里听到這番話,甚是驚訝。
「婚姻,是要過一輩子的呢,四弟若是不喜歡林灼灼,單純為了妻族勢力,就去追求林灼灼,這也太……對他自己不負責了。萬一,婚後日子過不到一塊,不和諧,不就是毀了兩個人嗎?」
傅柔嘉是個很單純的人,向盧玨表達自己對婚姻的看法。
「好了,嘉兒,不是誰都像咱倆這般幸運,能結合于愛情。皇室的婚姻,大多是充滿算計的,幾乎都是政治聯姻,哪有那麼多情情愛愛?」盧玨笑著握住傅柔嘉的手,隨後,又飛快瞥了眼那頭的蕭盈盈和林灼灼一眼。
他敢賭,四弟盧劍追求林灼灼,絕對是居心不良。
是想借著蕭盈盈這條路,走捷徑,迅速上位當太子呢。
不過,很可惜,過了今日,蕭盈盈一死,盧劍先頭的功夫可都白費了。林灼灼守孝三年不說,還失去了身後最有力的靠山,盧玨不信盧劍還會一直苦等林灼灼,三年不娶妻。
「過了今日,本皇子倒要睜大眼楮看看,盧劍對林灼灼,到底有幾分真心?」盧玨唇邊隱隱一絲陰笑,「會有一分嗎?」
作者有話要說︰ 咱們劍哥的酒……不是白送的喲,是什麼東西,你們猜到了吧?
一更來啦,二更晚上12點。二更時發本章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