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被可能「中藥」的念頭干擾, 林灼灼隨意夾一筷子菜,都嘗不出該有的滋味來,舌頭就跟木了似的, 味同嚼蠟。
勉強自己吃了十來口後, 林灼灼再強撐不住了, 索性再度擱下筷子, 不吃了。
光是不吃還不行,嫌棄嘴里有味,又招呼小宮女倒了一盞茶來,漱了口,才舒服點。
「灼灼,你是不是胃里不適啊,瞧你吃什麼都提不起勁?」鄰桌的盧玥裳見狀,扭過頭來朝林灼灼關懷道,「真要是不舒服,就別勉強了,還是多喝點熱乎水好。」
說罷,盧玥裳直接吩咐一盤侍立的小宮女,去打了壺熱熱的白開水來。
白開水來了, 盧玥裳還徑直坐到林灼灼身邊來, 體貼地親自拎起水壺給倒了一杯水,遞給林灼灼道︰「熱乎水暖胃,多喝一些,容易舒服。」
林灼灼見狀,便給面子地接過水杯來,捧在手里,喝了幾口。
大抵是平日都喝的茶水, 猛不丁來幾口什麼都不放的白開水,竟是說不出的清甜。再加上暖暖的水進入腸胃,確實整個人都舒服一些,林灼灼也就更給面子的多喝了幾口。
盧玥裳正要再囑咐幾句養身子的話,突然來了個小宮女附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什麼,盧玥裳點點頭後,便對林灼灼道︰「灼灼,你多喝點熱乎水就好,我現在有事,就暫時不陪你了。」
林灼灼捧著杯子,點點頭,目送盧玥裳起身出了大殿。收回視線時,掃到不遠處的爹娘正被好些官員和貴婦們圍著敬酒。
按理說,林灼灼硬要擠在爹娘身邊,當個小跟班也是可行的,但爹娘怕一家子在一塊,不方便朱皇後等人動手,才沒強行要求坐一席。
換句話說,今夜就是故意放林灼灼落單,好「中計」,再來個反轉的「計中計」。
要「中計」哦?
那豈非注定要「中藥」?
不「中藥」,朱皇後等人的計劃就走不下去?
眼瞅著夜宴過半了,還未有絲毫動靜,林灼灼忍不住尋思起來,進宮前娘親反復交代「假吃為主,真吃為輔」,意思就是要吃,但要少吃,避免一不留神攝入「催情.藥」劑量過多。
思及此,林灼灼又掃了一眼桌上菜品,再次提起筷子來,將那些還未品嘗過的菜,都挨個夾一筷子,強迫自己嚼兩下趕緊咽下肚。
「都只吃一小口,哪怕中了藥,劑量也不大。不怕不怕。」林灼灼一邊勉強往下吞,一邊內心安慰自己。
甚至,邊往下咽,邊細細感知自己身體,是不是已經中了藥,是不是已經起了反應。
很快,桌上菜品,林灼灼全都嘗過一筷子。唯獨沒吃過的,就是提前撤下去的那道「拔絲香蕉」。
總算吃罷,林灼灼趕緊喝幾口白開水漱口,受不了嘴里那個可能殘留的藥味。然後靜靜等待,等待身子可能會來的反應。
不過,一刻鐘後,身子好像還是沒察覺出任何異樣。
「應該不會那般湊巧,藥就下在‘拔絲香蕉’里吧?」林灼灼又等了一小會,還不見自己有娘親描述過的「身子逐漸燥熱」感,忍不住猜想。
朱皇後的鳳座就設在崇德帝旁邊,距離太子盧湛的席位近,與林灼灼的相距有些遠。
是以,朱皇後只窺視到太子將參了「催情.藥」的烈酒吃了,並不曉得林灼灼的情況如何。
眼見太子酒過三巡,本就已經上了頭,面色微微泛紅,眼下咕嚕幾口「催情.藥」下肚,面上越發顯得紅光滿面,不正常起來。
朱皇後尋思著過不了多久,太子就該發作了,于是朝常嬤嬤使了個眼色。
常嬤嬤立馬彎腰上前,小聲道︰「奴才這就去瞧瞧林灼灼那頭。」
朱皇後微微點頭,坐在鳳座上等著。邊等,邊繼續留意太子。
正在這時,太子盧湛覺得小月復有些憋,他曉得自己心情不佳,喝多了悶酒,該出去方便一下。便起身朝崇德帝和朱皇後拱手作了一揖,然後徑直朝大殿外行去。
話說,後殿里就有淨房,何必硬要去大殿外呢?
實在是盧湛無意間瞥到林真真低頭吃菜的身影,一股子邪火就竄了上來。再一遍遍回放「林真真撲蘇炎」的畫面,那股子邪火就越燒越旺,搞得腦子都亂急了,太陽穴突突地跳,怎麼都冷靜不下來。
外頭飄著雪,冷風一吹,興許能讓自己腦子清醒一二。
再說了,正月十五,外頭宮苑里張燈結彩,燈謎遍布,便是出去閑庭散步,也是美事一樁,興許也能讓心情平復一下。
是以,盧湛果斷要去外頭的淨房。
朱皇後勸了一聲,道是外頭實在凍得慌,不如就在後殿好了。但太子倔脾氣上來了,執意如此,朱皇後也不好強行將他拉回來。
原本,朱皇後就在後殿備下了廂房,預備太子藥效發作時,就在廂房里臨幸林灼灼。
不過,男女之事,只要雙方都想要,倒是隨意尋個隱蔽處就能行事,不拘于場地。
就是眼下天寒地凍的,不在暖暖的廂房里,林灼灼在外頭被壓在冷硬的地上,怕是要多受點苦頭了。
「看來賤丫頭注定沒有享福的命!」朱皇後心內嗤道。
嗤罷,朱皇後遠遠瞥一眼林灼灼,見林灼灼又在撫模小福娃了。
一個雙面小福娃而已,得了就當個寶貝一直模著,這樣孩子氣的行為,朱皇後委實看不上眼,跟個村里沒見過世面的村姑似的。
朱皇後忍不住心內鄙視道︰
「多大了,還跟個孩子似的,一個福娃也模個不停?呵,模了一晚上福娃,最後初.夜連個暖暖的廂房都用不上,只能去外頭滾地上。可見福娃不靈!」
自打太子登門林國公府,卻被奚落一頓、白著臉回宮,朱皇後心底的戾氣就越來越重,頻頻想到林灼灼一家子,便是口出惡語,絕對沒一句好話的。
話說,朱皇後內心惡語狂飆時,常嬤嬤來到後殿,尋到了某個給林灼灼送菜的小宮女。
「怎樣,可是吃了?」常嬤嬤帶了小宮女,來到一個隱蔽的廂房,悄聲詢問。
小宮女低著頭,輕輕搖頭道︰「沒有,林三姑娘嫌棄拔絲香蕉,說……長得像渾身黏液的蟲子……一口都沒吃,就撤下來了。」
常嬤嬤︰……
長得像渾身黏液的蟲子?
這是什麼奇怪的比喻?
唉,早知道就換成別的甜品了。
原來,平日里的林灼灼口味好,不忌口,什麼菜都吃,藥隨便下一碟都行。偏生今夜林灼灼似乎身子不大舒服,口味不佳,幾乎不怎麼動筷子,常嬤嬤才臨時改了主意,將藥下在「拔絲香蕉」里,想著小姑娘都愛吃甜食,好歹會嘗上幾口。
哪里料到,好好的拔絲香蕉居然被嫌棄了,還成了所有菜品里唯一被撤下桌的菜?
這簡直就是打臉常嬤嬤,眼光不佳,而且不是一般的不佳,是出奇的差啊!
這便算了,接下來小宮女還主動交代道︰「林三姑娘別的菜都吃了,每道菜都吃了。」
換言之,唯有常嬤嬤挑選的「拔絲香蕉」沒有吃!
常嬤嬤︰……
心頭一噎,面上說不出的尷尬。
簡直再次赤.果.果證明一回,常嬤嬤挑菜眼光差到不行啊!
「你怎麼不早點來報?」常嬤嬤心頭憋了火,無處發泄,一腔怒氣對準了小宮女。
小宮女立馬縮了脖子,瑟瑟縮縮道︰「奴婢想找您稟報的,可那會子,找不見您。」
常嬤嬤想起來了,有一陣子外頭出了點事,朱皇後派遣她出去處理,確實離開了一小會。但心頭的火下不去,不發出來不快,常嬤嬤還是厲聲懲罰小宮女道︰
「辦事不利,滾去外頭罰站,不站夠半個時辰,不許進來!」
小宮女一听,心頭叫苦不迭,這個天寒地凍的鬼天氣,站夠半個時辰,渾身都得凍僵不可。明明是常嬤嬤自個的問題,卻賴在她頭上,小宮女當真是有冤無處訴。只得苦著臉,去外頭領罰。
小宮女走後,常嬤嬤很快得到消息,說是太子殿下.身子不舒服,朝外頭淨房那邊去了。
常嬤嬤心下了然,怕是太子殿下.體內的藥效開始隱隱發作了。那個「仙死醉」,一旦開始發作,普通人頂多能死撐兩刻鐘,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必須要有個女人發泄才行。
換言之,留給常嬤嬤的時間不多,必須要盡快給林灼灼下藥成功,再逮住了送去太子身邊去。
「死丫頭,是你敬酒不吃吃罰酒的,好好的拔絲香蕉你不吃,那就別怪奴婢對您不客氣了。」
常嬤嬤實在被林灼灼惹火了,再沒好性子好好勸林灼灼吃藥。
反正提前失了身,發生了那檔子事,無論怎麼做都是要狠狠得罪林灼灼的,那何必想什麼溫柔手段,直接上點強硬手段,讓林灼灼多吃點苦頭,也好。
思及此,常嬤嬤唇邊扯出一個陰笑,火速出了後殿。
話說,林灼灼將桌上的菜品全都夾了一筷子,吃了個遍,然後就靜等自己身體起變化,像娘親描述過的那般「燥熱,燥熱,燥熱」。
可左等等不來,右等也等不來。
林灼灼越發懷疑,撤下去的那道「拔絲香蕉」可能是關鍵。
「怎麼辦,怎麼辦,不會因為我的一時任性,導致朱皇後等人計劃失敗吧?」
林灼灼心內忍不住嘀咕,嘀咕過後,又覺得不至于吧,不過是少吃了一盤菜,他們見她沒中招,完全可以再端來一盤下了藥的菜呀,她保證吃。
正在想著時,小宮女果真又端上來一碗銀耳蓮子羹,林灼灼心頭一喜,再不抗拒,忙拿起白淨的瓷勺就舀了一勺,送進了嘴里。
有一股子甜味,還帶著蓮子清香。
大抵是等候了太久,都沒中藥,林灼灼都開始隱隱期盼中藥了,是以心頭沒了抗拒,反倒在琢磨,嘴里的這個味道,是不是傳說中的「催情.藥」呀?
應該是「催情.藥」了吧,再不下藥,宴席都快散場了。
這般一想,林灼灼越發覺得嘴里這股味道,就是「催情.藥」了。
細品過後,林灼灼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嗯,「催情.藥」不難吃,還怪清甜的。
不過再好吃,到底是「藥」,林灼灼可不想再來第二勺。立馬丟下瓷勺,拿出帕子來擦干淨嘴,不吃了。
等上菜的小宮女再度退下後,林灼灼忙悄悄兒從懷里掏出那包解藥來,背著人,手指蘸了一點,然後故意弄丟了帕子,趁著彎腰去撿帕子的功夫,舌忝了舌忝手指頭上的解藥。
剛從桌子底鑽出來,林灼灼驀地覺得小月復有些憋,也不知是先頭喝多了白開水,還是「催情.藥」起作用了,反正小月復不大舒服。
林灼灼憋了一會,實在有些難受。
想著,太子已經出大殿去了,她方才若真的中了藥,是不是該主動離開大殿,給朱皇後他們動手的機會?
思及此,林灼灼飛快瞥了眼四表哥的席位,不知何時,四表哥已經離席不見了蹤影,連同他身邊的方濯濯也不見了,只剩下徐常笑一個人坐在那喝酒。
見狀,林灼灼想到了什麼,也不猶豫了,跟鄰座的盧玥裳小聲道了會別,說自己要去淨房,就徑直出了大殿。
好巧不巧,正在這時,常嬤嬤從後殿出來了,眼見林灼灼自主出了大殿,都免去她另尋法子騙出去了。
「當真是妙極!」常嬤嬤心氣又順了些,只覺今夜沒全走背運,已經時來運轉了。
常嬤嬤飛快來到鳳座旁,對朱皇後低聲耳語道︰
「皇後娘娘,太子殿下不知為何往假山去了,那地段隱秘,方便辦事,稍後奴婢將林灼灼也弄過去,立馬就能成事。」
朱皇後听說是假山,倒也沒猶豫,立馬點頭。
待常嬤嬤走了後,朱皇後心頭禁不住笑了起來,假山好呀,往那黑 的洞里一鑽,隱秘不容易被發現。
而且,假山壁上和地上都凹凸不平,林灼灼那個死丫頭,今夜有的罪受了。
中了藥的男子,本就比尋常來得凶些,再鑽凹凸不平的假山,連床柔軟被褥都沒有。情急間,怕是斗篷、衣裳扯了都會亂飛,也不會好好兒鋪平了、墊在身下,林灼灼那身細皮女敕肉,不受罪死才怪。
朱皇後腦海里,已經浮現林灼灼遭罪的模樣了,竟是說不出的暢快。
這當真是,一旦兩家結下深深的梁子,內心的惡毒便佔了上風,朱皇後明明迫切需要林灼灼當兒媳婦,迫切需要岳家的支持,也依舊恨不得林灼灼遭罪死。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來了,二更暫定晚上7點。二更更新時發本章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