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提起, 康熙腦海中閃過幾個兒子的臉。
除了太子和胤祜從小養在皇後身邊，耳濡目染下可能懂一點，其他幾人是真的不知民間疾苦。
還有三阿哥，如胤祜所說是個鋪張浪費的。
跟胤祜回鐘粹宮蹭飯不同, 三阿哥是自己份例不夠花, 隔兩天就去榮妃那里混吃混喝, 還連吃帶拿。
「夫人言之有理，是該讓他們接觸一下。」
康熙以為最後一句是真心話, 但胤祜知道不是, 姐姐說要給每人一塊地是為了他, 因為他想種地，卻因為年紀小難以實現。
他若敢跟渣爹說他要種地，渣爹能打死。
借著教育孩子的機會, 每人一塊地就不顯眼了。
胤祜抱住皇後的手臂，小聲說︰「他們學業繁忙還要種地，我怕他們會恨你。就不用另外分地了，直接在我莊子上劃一塊地, 我去莊子上小住還能幫忙照看一下地里的情況。」
他是自己願意，功課又少。
那些哥哥弟弟誰有那麼空閑, 最好把他們的地都給他種。
「誰敢恨她？」康熙道。
種地之事, 值得考慮, 讓他們知道每一顆糧食都來之不易。
皇後向來節儉, 她的兩個孩子從小就知道珍惜糧食，每一頓都是少少的份量, 中宮嫡子從小節儉，沒道理讓幾個庶子奢侈無度。
康熙轉過胤祜的身子，「你挑自己想要的。給他們拿最小的, 大石磨不方便攜帶，也可以回去再讓人做。」
大生意來了，攤主眉開眼笑。
「小少爺盡管挑，要多少有多少。」
胤祜看了一圈，又上手模了接在磨盤上的下木柄，還挺結實的，挑了個直徑十厘米左右的磨盤，「就它吧！」
比別人的大一點點，也不相差很多。
再數數宮里的哥哥弟弟，足有十一個。
「再來十一套最小的。有貨嗎？」
「有！」攤主笑著從攤下拖出一個竹框。
從里面搬了十一套最小的，最後拿出一個縮小版的石舂，「若不嫌棄，這個小石臼送給小少爺吧。」
跟康熙的拳頭差不多大的小石臼，不是搗蒜的石臼，是農用舂米的那種，中間的圓坑有點深，還配了個木杵。
胤祜點點頭︰「多謝老板。」
康熙覺得很稀奇，這孩子從來沒有下過地，距離最近的一次還是種痘在莊子上小住，怎麼就喜歡農具？！
難道這也是太子教的？
若想讓弟弟知道種地辛苦，也不必讓他喜歡這些農具。
一排還有幾個賣玩具的小攤。
胤祜一個個小攤看了過去，蘇州的小玩具比京城的豐富多了。
最後又買了四套迷你小茶壺和小茶杯，小小的一個的茶壺還沒有他手掌大，壺身和蓋子上帶刻了條活靈活現的小鯉魚，茶杯上也各有一條，第一條都形態各異，胤祜一眼心動。
自己養了錦鯉，看到鯉魚就喜歡。
回去的路上，傻兒子還抱著小茶壺愛不釋手，康熙忍不住埋汰他︰「家中什麼玩具沒有？」
不遠千里帶些小東小西，也不嫌累。
沒等胤祜出聲，他又道︰「瞧瞧你稀罕成什麼樣了？回家後可以找匠人給你打一套材質更好的。」
「不一樣。」胤祜听了直搖頭。
「我第一眼看到這些小東西就很驚艷，有心動的感覺。家里的玩具來來回回就那些東西，一點都不接地氣。」
宮里的東西太精貴了，連個小玩具也是。
可能是他小市民心理，就喜歡這種樸實一點的小玩具。
最後一句康熙听了忍不住發笑。
「你懂什麼叫接地氣？」
「我當然懂！哥哥教的！」胤祜驕傲地抬起下巴。
推到哥哥身上就對了，親哥也不介意背這些小黑鍋。
「你哥哥沒教錯。」康熙表揚了太子一句，太子是個合格的哥哥，就是有一點不好，總想比過他這個皇阿瑪。
他只是個哥哥，卻想越俎代庖，成為弟弟心里的第一人。弟弟想逃課，他還幫著打掩護，太不像話了。
等太子以後有了孩子，倒要看看他怎麼寵自己孩子！
「你買的四套小茶具，另三套給誰的？」
「一套給哥哥，一套給五妹妹，另一套給小佷女。我是長輩，出遠門要帶禮物回去接小輩。」胤祜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哥哥弟弟們送小農具，五格格和小佷女是女孩子就不給她們農具了，送套小茶具給她們玩，他自己也留一套。
康熙盯著他看了一眼，原以為四套小茶具他自己一套，再給太子一套，剩下兩套是送給他和皇後一人一套。
沒想到他還惦記著其他人。
不過嘛，皇後也沒有，他不酸。
「你四個姐姐什麼也沒有？」
「她們來了，可以自己買呀。」說完，胤祜自己先愣住了。
等等，該不會沒讓四個姑娘出來逛過吧？
胤祜真相了！
康熙瞬間沉默了。
皇後也是第二次出來，沒想起幾個格格。
她提議道︰「給她們各買幾套江南風格的首飾？或是多派些侍衛保護她們出門，也可以帶她們出來走走。」
康熙思索了一下，選了第二種。
「多派些人保護她們。若是咱們帶著出門，她們會拘束，會不自在，也玩得不盡興。讓她們自己玩吧。」
「下午？還是明日？」
「下午吧。等到了江寧，再讓她們出門玩幾回。」
康熙直接拍板下了決定，回到園子里，皇後就派人請了她們過來，一听能出去逛逛，四個格格都驚喜萬分。
皇後笑意盈盈地望著她們，「有一點你們必須注意，在外不可暴露身份，也不能離開單獨行動，不能去偏僻之處。皇上留下魏珠，讓他給你們領路，去哪里要問他的意見。」
四個格格從來沒有出過遠，還是要謹慎些好。
好在她們也領情︰「多謝皇額娘。」
幾個格格一走，皇後又給身邊紅玉和青玉放了半天假，另外安排了兩個侍衛陪同，讓她們倆個玩一下午。
胤祜趕緊讓小榮跟著去蹭玩。
……
下午沒事，跟皇後逛起了園子。
「走了好久了，不知道親哥有沒有想我。」胤祜有點想親哥，上一次那麼長時間不見，還是他前年去種痘。
現在四月底了，估計要六月才能回京城，到時候已經入夏了。
「其他人肯定想你。」皇後道。
「嗯？其他人？」胤祜奇怪道。
「你哥哥在信上說的，你走以後上書房人心浮動，只有小八在安心上課。小三和小四隔天差五就逃課，小五、小七和小九從你走那天起，再也沒有去過上書房。你說他們想不想你？」
明面上胤祜才進學一個月，又是個不愛學習的，太子就算來信，也只會給康熙和皇後寫信，不會給胤祜寫信。
宮里發生的事情，胤祜還一無所知。
聞言，他表情一囧︰「嗐……我又誤人子弟了，我有罪。」
好好的一群孩子，都開始逃課了。
胤祺、胤祈和胤三個人會逃課不稀奇，三阿哥和四阿哥逃課才稀罕，這兩個是學霸班的好學生啊。
上書房的皇子們，前面四個都是學霸。
以前你追我趕從來不敢放松片刻，直到胤祺進學，學渣班初現雛形，上書房的氣氛才沒那麼緊張。
沒想到啊，學霸班的好學生被帶壞了。
皇後伸手在他頭上rua了一把，低低地笑出聲來︰「等咱們回去，在你皇阿瑪的威懾下，他們肯定會老實一陣子。到時候你再去莊子上小住兩個月，估計他們又該沉不住氣了。」
這群小孩挺好玩的。
一個個像是覺醒了一樣，不甘心當孝順兒子了。
等康熙回到京城，他們可能要吃點小苦頭。
「讓他們跟我去莊子上種地？」
「你皇阿瑪不會答應，讓他們種地也是明年春天的事。」
「唉……現在才春天呢！」
「不差這一年了，再等等吧。」
皇後還是很了解康熙的，給皇子們分地種的事，很顯然他已經心動了，今年應該不可能了，等明年春天她再提一下，免得他忘記。
胤祜想想也是，「那明年再說吧！」
他這次去莊子上小住，也輪不到他種地。
一是沒人敢讓他種地，二是白天上要讀書，時間不由人啊。
……
四個格格天黑前回來了。
她們換了身衣裳，就來給皇後請安，之後說起她們去過什麼地方，買了什麼東西，都交代得很仔細。
女孩子嘛，喜歡一些精致的小玩意還有首飾之類的。
除此之外，還給自己的額娘帶了東西，全是買的首飾和胭脂。
在外面買的首飾肯定比不上宮里造辦處的工藝精巧，但也有自己的長處，畢竟存在南北差異，宮里以華貴為主，江南多是清新雅致，偶爾換個風格，也是件讓人很開心的事情。
胤祜豎起耳朵偷听，時不時瞄皇後一眼。
等四個格格離開，皇後才問他︰「你在偷師？」
胤祜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對，我全都記下來了。你不用羨慕別人，等我們到了江寧，我也給你買。」
「你都說我羨慕了，我能不羨慕嗎？」皇後摟著他直笑，弟弟真是個小可愛，還會學著討姑娘家喜歡了。
「還要給你做好多漂亮的衣裳。」
「你都嫌棄幾年了，還記著呢！」皇後無奈道，他總是嫌棄她的衣裳顏色老氣，又沒有曲線，總想讓她穿亮麗的顏色。
「這邊的小清新漢服挺好看的。」
「我年過三十了，還穿小清新？」
「三十又怎樣？八十了也可以穿漂亮衣服！」
「拿皇後的銀子給她做衣裳。」康熙從外面回來，他一听就酸了。
臭小子，只記得皇後。
就是不知道孝敬皇阿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