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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兩天就到了殿選, 皇後與太後坐在上首挑人,胤祜跟在皇後身邊湊熱鬧,康熙想起兒子說皇後比儲秀宮的姐姐更年輕漂亮,也親自去看了看。

說年輕肯定是哄人的, 畢竟皇後已經年到三十。

說漂亮, 那是真的。

皇後久居高位, 養出來的一身雍容氣度絕非秀女可比,除了絕美的容顏, 還有由內而外散發的優雅自信, 往人群里一站就是焦點所在, 誰也無法忽略她的存在,還把秀女們襯成了小凍貓子。

連康熙也承認這一點。

心里又因為兒子的話有了比較,再看秀女們就有點入不了眼了。

倒是有幾個美貌過人的, 第一眼看還行,第二眼就過分青澀了。

總有點不夠味。

康熙看了心里直搖頭,身邊還有個話嘮兒子在念叨道。

「看多了皇額娘,我上哪里找個比皇額娘更漂亮的媳婦?」說完, 他還扭過頭沖康熙哼了兩聲︰「皇阿瑪太招人嫉恨了,娶了最漂亮的媳婦, 還生了最靚的崽崽, 人家贏家莫過于此了!」

「最靚的崽崽在哪里?」康熙問。

「這里!」胤祜一手指著自己。

「夸別人還把自己帶上, 臉皮越來越厚了!」他捏了捏兒子的小臉。

瘦了以後, 已經不是胖兒子了,得叫六兒子。

「這叫臉皮厚?我說的是實話, 我有最英俊風流的皇阿瑪,有美貌無雙的皇額娘,你們親生的兒子能不好嗎?快說, 我是不是最靚的崽崽?」胤祜揪著康熙的袖子,非得听他夸自己。

康熙倏地笑出聲來︰「夸你夸你,你就是最靚的崽崽。」

被兒子攪和一通,最後這些秀女沒一個印象深刻的,總覺得也就那樣。

不管留了牌子的和撂了牌子的,所有秀女都送出宮等指婚。

此次大選,宮里一個新人都沒進。

若是進了新人,六兒子指定會說他眼光不行,他臉上也掛不住啊!

倒是幫了佟庶妃一把。

殿選過後沒幾天,康熙終于想起佟庶妃,問過下面的人,听說她現在老實了,當天就翻了她的綠頭牌。

佟庶妃心花怒放,洗得干干淨淨又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被一頂小轎抬到乾清宮。她滿懷希望而來,把康熙侍候得服服帖帖的,卻被事後一句「不留」給打懵了。

不等她回過神來,康熙起身去了浴房。

王小松端著一碗避子湯呈了上來︰「佟庶妃喝藥吧。」

不召她侍寢,那是冷落。

侍寢後賞她一碗避子湯,這叫羞辱,還不如被冷落。

腦子里又想起佟貴妃喝下絕育藥時絕然的雙眼,佟庶妃渾身發冷。

見她不動,王小松催促道︰「佟庶妃快些喝藥吧,喝完藥還得送您回承乾宮。莫要耽誤時間了。」

很正常的一句話,也是很平常的語氣,因著自己被康熙輕視,佟庶妃總覺得王小松是在嘲諷她。

心底騰起一股恥辱感,她恨恨地瞪了王小松一眼。

區區閹狗,連男人都不算,也配瞧不起她?

再一口灌下避子湯。

王小松還不明所以。

從年底到現在,皇上臨幸妃嬪後總會賞碗避子湯,御前伺候的人早就見怪不怪了,結果他被人記恨了?

……

佟庶妃上了小轎被抬走了。

回到承乾宮她依然渾渾噩噩的,身邊伺候的人問什麼,她始終一言不發。

這一夜,她睜著眼楮到天明,第二天眼下一片烏青。

花嬤嬤替她搽了不少粉,才勉強有了塊遮羞布。

貴人以下沒資格到鐘粹宮請安,但第一次侍寢是身份的認可,次日必須到皇後面前露個臉。佟庶妃跟在佟貴妃後面,佟貴妃一看她的臉色便知她夢碎了,也懶得跟她多說。

不該做的夢,還是早些碎了好。

還以為別人全是傻子,就她一個聰明人。

可惜了,真聰明沒有,自作聰明倒是很有一套。

有點像延喜宮那位。

皇後說了幾句勉勵的話,讓佟庶妃好好侍候康熙之類的,就把她打發回去了。佟貴妃還賴在鐘粹宮不走,一心想跟皇後取經,主要是兒子說起胤祜時眼底流露出的羨慕。

據兒子所言,六阿哥是裝病,借機多玩兩年。

多玩兩年,就能晚兩年搬到阿哥所,四阿哥羨慕,佟貴妃也羨慕。

雖說四阿哥早就搬去阿哥所了,不妨礙佟貴妃還想多學兩手,畢竟寵兒子這種事又不止一回,她就想看看皇後是怎樣把六阿皇寵成勇于為自己爭取福利的孩子。

想想自己兒子,從小就不敢反駁皇上的話,更別說主動爭取了。

結果失算了,今天上午徐院判來了,胤祜一上午都悶在屋里,佟貴妃回到承乾宮,又听下面的奴才說佟庶妃求見,她冷聲回絕︰「不見,真的好生休息,好好侍奉皇上。」

以佟貴妃對康熙的了解,他稱不上多喜歡佟庶妃,只要她夠听話,這段時間里也會圖個新鮮。

就看佟庶妃怎麼做了。

不出所料,幾日後康熙又翻了佟庶妃的綠頭牌。

有了上一回的經驗,佟庶妃伏低做小更乖順幾分,身上看不見過往的浮躁,只剩下低眉垂眼、溫聲細語,康熙一連寵了她幾日,四月底竟無人比得過她,可惜都是表象。

每次一碗避子湯,足以看清現實。

但佟庶妃不甘心,也不肯死心。

到五月中旬,借著一次侍寢機會,佟庶妃眼見康熙心情尚可,嬌羞著一張小臉道︰「奴婢自幼年初次隨額娘進宮時偶遇皇上,驚鴻一瞥,便讓奴婢久久不能忘懷。」

類似的話康熙早就听膩了,早兩年說他或許會心軟一下。

但自從烏雅氏從解語花變成毒婦,康熙一听就覺得虛假且煩膩。

還不如兒子夸他英俊討他開心。

他一言不發,佟庶妃小臉更紅了幾分。

「自那時,奴婢就夢想以後能進宮侍奉皇上,為皇上生……」

她想說為他生兒育女,話未說完,康熙臉上就布滿寒霜。

「你也配?」冷斥道。

他眸子暗沉,起身走向浴房,回也不頭道︰「賞避子湯!」

佟庶妃臉上的紅潤瞬間褪去,只見一片慘白,她蠕動著唇角,緊盯康熙絕情的背影,淚水還在眼中將落不落,直到王小松呈上一碗避子湯︰「佟庶妃,皇上賞您的,快些喝下吧!」

一夜間,佟庶妃失寵了。

她難以接受現實,她以為他最近頻頻召她侍寢,必定是喜歡他的。

怎料,她一句「生兒育女」還未說完,他當場翻臉了。

失寵七天,她還心存幻想。

十天,她還在為他找借口。

他一句不配,讓她夜夜失眠,心里充滿怨恨,卻不知跟誰講。

直到一個月後,佟庶妃憔悴得不成樣子,跪在佟貴妃腳下哭著說後悔。

佟貴妃嘴角含著淡淡笑意︰「最是無情帝王家,咱們這位皇上將這點發揮到極致。你能認清現實就好,今後別再犯傻了。有時間想他念他,還不如好好為自己做打算,爭取個位分也好。」

「皇上現在不見我了。」

「他不見你,你去見他。」

「怎麼見?」

「去廚房學點手藝,隔三差五給他送個湯,總有一天能打動他。」

佟庶妃要說多信任這個姐姐,是不可能的。但自家姐妹總歸不會害她,就算有些話不中听,卻也是事實。

回去琢磨了一夜,佟庶妃醒來就一頭扎進了承乾宮的小廚房。

自己動手是不可能的,得了佟貴妃允許,廚房的人也樂意配合。

不出三天,佟庶妃開始了送湯之旅,康熙又是個愛||欲其生恨欲其死的性子,對親兒子都未必留情,何況一個佟庶妃?她送湯純屬是送上門找羞辱。

佟貴妃還安慰她,貴在堅持。

她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晦暗,終于有一天,康熙見她了。

佟庶妃跪在他腳下,康熙掐著她的下頜,看她的眼神跟看一條狗無差。

「想為朕生兒育女,可以。」

「皇上……」佟庶妃驚喜中又有幾分不敢信。

康熙殘忍地吐出一句︰「你想誕育皇嗣?朕許了!去母留子!」

佟庶妃從驚喜萬分,到她眼里的光一點點熄滅,康熙看在眼里。

當天下午,還翻了她的綠頭牌。

這次,終于沒有再賞她避子湯,佟庶妃卻笑不出來。

呵,沒有誰比他更無情了。

她提一句孩子,他就要她的命!

哭了一夜,第二天又重整旗鼓去送湯。

受了羞辱也不見半分怨懟,還越挫越勇,始終帶著溫柔淺笑,康熙心里罵她賤胚子,卻不拒絕她的示好。

每次送來的燙先讓魏珠驗過,康熙不喝,她便自己喝。

時間長了,康熙也會給點面子喝幾口。

直到一天清晨,佟貴妃在睡夢中被一聲驚叫吵醒,碧水恐慌地推門進來︰「主子,佟庶妃歿了!奴婢打听了一下,下面的人說是自裁,會不會犯了事怕追究責任,才以死謝罪?」

佟貴妃一骨碌坐了起來。

「人沒了?」

「已經僵了。」

「人沒了……」佟貴妃嘴上念叨著,過了幾秒,她又自嘲般笑了笑︰「沒了也好,還能死個痛快。她姨娘開年就病逝了,她在這世上沒什麼牽掛,犯了事只會牽連本宮與佟家。」

「主子。」碧水流露幾分擔憂,唯恐佟庶妃牽連自家主子。

「替本宮更衣,本宮送她一程。」

佟庶妃死得太突然,又是自裁,不僅碧水有所懷疑,其他人也坐不住了,特別是跟她多次接觸的康熙,他第一時間傳召御醫,深幽的眸子緊盯著御醫,以免錯過一絲表情變化。

御醫一手搭在他腕上,神色漸漸地凝重,額前的汗珠一滴滴滾落。

「朕的脈象有問題?」

「皇上換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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