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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織在傍晚時, 才知道自己——了個「打虎女英雄」的稱號,姬曇之當時並不是隨口亂說的。

據說這稱號是二皇子說漏嘴才傳開的,所以也算是二皇子管不住嘴禿嚕出去。

這——兒, 所——人都知道皇上欽點的太子妃不是什麼柔弱的閨閣少女, 而是能上馬殺虎的猛人,甚至有些沒見過裴織的人, 已經將她幻想成虎背熊腰的猛女。

這般勇猛的太子妃,也不知道太子殿下能不能駕馭得住,日後東宮估計會很熱鬧。

裴織︰「……」

梁萱氣——不行, 「二皇子怎麼能這樣!」

裴安玨趕緊安撫︰「別氣, 就算二皇子不說,四妹妹射殺瘋虎的事也瞞不住, 總會——人傳出些什麼的。不過你也不用擔心, 二皇子管不住嘴, 太子——教他做人。」

「真的?」梁萱懷疑地問, 太子難道——為這點小事去質問自己的兄弟?

裴安玨︰「應該吧。」

他只是隨口安慰妻子,太子——不——拿這事去折騰二皇子,他還真不清楚,也不敢去窺探皇家之事。

梁萱識趣地沒多問, 小聲地道︰「夫君, 昨日那瘋虎是怎麼回事?皇上可有查出什麼?」

裴安玨神色微頓,聲音也壓低了些。

「尚且不清楚, 皇上派內廷禁衛去查, 如今查到什麼,只有皇上知道,我們都沒機會接觸。」說罷,他的神色沉了沉。

皇上越是壓著, 越證明這其中——貓膩。

梁萱不禁憂心起來,生怕這事是針對裴織。

為何針對裴織?因為裴織是未來的太子妃,所以幕後指使者的目標,其實是太子——

是誰做的?

是想拉太子下馬的某些皇子和朝臣,還是針對大禹的那些外族?

晚上,裴織坐在窗邊看話本。

月亮升到中天時,她朝候在一旁的芳草道︰「你去歇息罷。」

芳草暗暗打了個哈欠,詢問道︰「姑娘你——時睡?」

「等——兒。」

打發走芳草,裴織推開窗格,讓秋夜的寒風吹進來。

不久後,太子殿下來到窗外,眉頭微蹙著,似是對她又在窗邊吹風的舉動很不滿意。

「怎麼還不睡?」

裴織笑盈盈地看他,「我在等殿下,我知道殿下——來的。」

秦贄深深地看她一眼,翻窗進去,將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將里面的食物一——擺出來,繼續投喂未婚妻。

他關切地問︰「你的身體怎麼樣?還疼嗎?」

他問的是她身上那些外傷,昨晚抱她回來時,就嗅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只是因為男女——別,他不好為她處理,只能等回到營地,讓人送紫玉膏過去。

「好多了,殿下讓人送來的藥很——用。」裴織眉眼柔和,沐浴在燈光下,越顯溫柔美好。

這樣的美好,很容易吸引異性的目光,仿佛男人對女性最美好的想像都在她身上展現得淋灕盡致,讓人欲罷不能。

秦贄悄悄握起拳頭,克制住踫她的沖動。

他突然說︰「禁衛查到些消息。」

「什麼消息?」裴織咬著——塊暗紅色的棗泥糕,抬眸看她,神色平靜,並未因為他的話生出多少緊張感。

秦贄盯著她,眼里——分疑惑,更多的是炙熱和喜歡。

他喜歡的姑娘仿佛不管遇到什麼事,都是如此的泰然淡定,又不失柔情與狡黠,仿佛是一個矛盾體,格外吸引世人的目光。

他想到三皇子……

老三在他生病的時候,竟然敢打她的主意,這證明老三也不蠢,能看到她的特別,值得他為此冒著——罪自己的風險。

「那頭瘋虎,是被人提前喂了藥放到那里的,時間一到,它就會從昏迷中醒來,然後攻擊周圍的人。這瘋虎其實並非是針對你們,幕後指使之人其實想讓瘋虎闖進營地,制造混亂……」

裴織和宣儀郡主只是當時恰好在附近,才——第一時間迎來瘋虎的攻擊。

如果當時她們不在,那頭瘋虎會闖進營地,攻擊營地里的人,所——人都可能會出事,還——留在營地的太後……

總之,幕後指使者的目標,就是想用一頭瘋虎來作亂。

可惜沒想到,裴織——主動引走瘋虎,甚至弄死它。

裴織臉上露出恍然之色,「原來不是針對我或宣儀郡主啊……」

「當然不是!」秦贄終于伸手過去,將她的——只手握在手中,專注地盯著她,「孤會保護你的,不——讓人傷害到你。」

裴織能感覺到太子殿下說這話時是真心實意的。

他確實想保護她,免她憂免她懼。

「殿下,謝謝你。」她朝他甜甜地笑著,欣然地接受他的保護。

她現在可是柔弱的貴女,那些打打殺殺的事,還是交給這些男人吧,咸魚才是平凡生活的本質。

「殿下,可有查出幕後指使之人?」裴織繼續問。

秦贄先是搖頭,接著說︰「禁衛在山里的——個隱秘的山洞中搜出幾具南詔人尸體,死亡時間在八個時辰以上。看情況,這次的事是南詔人所為,不過……」

「證據不充分?」裴織幫他補充,「就算——南詔人的尸體在那里,也不能證明瘋虎是他們放到那里的,對吧?」

秦贄贊賞地點頭,「是的,過于刻意了。」

南詔人的尸體出現在西山的山洞里,像是畏罪自殺,又像是要挑起大禹和南詔的矛盾。

當然,如果真是南詔人所為,那問題來了,是誰將他們安排進入圍場的?

在秋圍之前的半個月,每日都有駐軍進山里搜查、巡邏,連西山附近的獵戶都不——在這種時候進山。

以軍隊這般嚴密的搜查、巡視,就不信有人能躲在山里不被發現。

所以這事到底是何人所為,或者對方只是打著南詔的名義生事,還——其他的指使者,——沒有大禹人參與進來,還要進——步排查。

裴織想了——兒,便放開這事,繼續專心吃宵夜。

等她吃完,秦贄將食盒收起來,說道︰「你好生歇息,這兩天都待在行宮里養傷,莫要——去圍場。」

裴織愉快地應——聲。

秦贄見她乖巧的模樣,心頭又生起幾分癢意,最終伸手模了模她的頭發,然後飛快地跳窗離開。

裴織看著他消失的身影,忍不住將臉埋在手臂間低低地笑起來。

那笑聲從風中飄來,秦贄忍不住捏了下自己的耳尖,心口越發的滾燙難抑。

還是要盡早將她娶過門才行。

否則他——定——越來越忍不住,想要將她搶進東宮。

走出行宮,——名暗衛出現,主動接過他手中的食盒,恭敬地道︰「殿下,皇上叫您過去。」

秦贄嗯了——聲,大步朝營地而去。

這兩天,昭元帝和太子都是在營地的帳蓬休息。

昭元帝讓軍隊搜山,讓內廷禁衛查詢瘋虎之事,大動干戈,營地里彌漫著——股緊張的氣息,隨同來秋圍的朝臣人人自危,就怕——個不慎,事情牽扯到他們身上,不死也月兌層皮。

他們非常清楚,只要事情涉及到太子,皇帝就像變了個人。

這次雖說沒有刺客刺殺太子,可也波及到未來的太子妃,變相地打了太子的臉,皇帝——善罷甘休才怪。

就算皇上不在意,太子豈——罷休?——

太子在皇上那里說話,所以這事沒完。

幸好,秋圍時間不長,還——兩日就要啟程回京,只要這兩天眾人安分守己地等待個結果就行,倒也不算太難熬。

夜已深。

昭元帝坐在帳蓬里翻看折子。

見太子進來,他——些疲憊的臉龐露出笑容,將太子叫過來,將——份秘折遞給他。

秦贄迅速地看完,疑惑地問︰「父皇,南詔要派使臣進京?」

昭元帝頷首,「你七夕遇刺之事,南詔王不承認,認為是北蠻人想要禍水東引,借刀殺人。南詔王已經處死他的兄弟,並派使臣進京……」

說到這里,昭元帝愉悅地笑出聲。

南詔王的兄弟就是派死士進京刺殺太子的那位南詔王爺,與南詔王是同母所出。就算南詔王不肯承認,可面對大禹派去的使臣的問責,最後也只能給——個交待。

親自下令殺死自己的親兄弟,南詔王估計心里恨得吐血,卻不敢得罪大禹。

昭元帝就喜歡南詔王這種看不慣自己、卻又不敢反抗的無能狂怒,讓他心情愉悅。

秦贄撇嘴,「看來這次的事,應該和南詔無關。」

昭元帝微微頷首,「是的,幕後之人只不過是借南詔名義生事。」

反正南詔已經背了——次鍋,——背次黑鍋也無妨,父子倆都清楚,這事查到最後,所——的證據都會指向南詔。

「不知道是誰,如此憎恨南詔。」秦贄撫著下巴思索,竟然想挑起兩國的戰事。

如果真的打起來,南詔絕對抵抗不住。

昭元帝含笑問︰「贄兒,你不懷疑北蠻?」

秦贄搖頭,眼神極冷,「北蠻人確實——直有覆滅大禹之心,但他們沒這麼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朝臣中安插探子,這事更像是……」

他眯起眼楮,心里閃過——個懷疑的人選。

昭元帝站起身,聲音變得柔和,「等南詔使臣進京,你便和老二、老三去接待。」

秦贄愣了下,然後點頭,對他的決定並未多問。

**

秋圍的第四日,昭元帝繼續帶人進圍場打獵,仿佛前天的意外沒有發生似的。

朝臣也沒有多問,跟著皇帝進入圍場,——群年輕的朝臣勛貴之子都爭著在皇帝面前好好地表現。

傍晚時分,去打獵的人陸續歸來

讓人意外的是,二皇子的馬背上帶了個少女一起從圍場回來。

齊幼蘭第——時間跑過去,看到被二皇子抱下馬的少女,臉色微微一僵,緩緩地走過去。

「二殿下……」

二皇子看到她,神色微緩,說道︰「蘭表妹,溫表妹先前從馬背上摔下來,幸好只是扭到腳,你帶她回去,順便讓太醫看看腳。」

齊幼蘭點頭,將所——的苦澀心情掩下,過來扶溫如水,「二殿下,我帶溫表妹下去了。」

二皇子嗯一聲,頭也不回地離開。

兩個少女站在原地,齊幼蘭盯著二皇子離開的背影。

許久,溫如水小聲地說︰「大表姐,我腳疼。」

齊幼蘭回過神,什麼也沒說,帶她去一頂帳蓬休息,又為她請來太醫。

二皇子和溫如水同乘——匹馬歸來的——幕,很快就傳遍營地。

很多人心里都犯嘀咕。

他們听說二皇子帶回來的少女也是麗貴妃的佷女,不過是嫁到溫家的小齊氏所出,生父早亡,跟著寡母回京投奔鎮北侯府,身份自然比不上齊幼蘭。

不過都是表妹,如果二皇子看中這表妹,想要娶她,不知道麗貴妃——作何想,難不成讓二皇子將表姐妹兩個一起娶了,正妃側妃就都有了。

齊馨蘭趕過來,看到溫如水被太醫包扎起來的腳,臉色耷拉下來。

她看了眼坐在一旁發呆的大姐,朝溫如水道︰「溫表姐,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遇到二皇子表哥的?」

溫如水道︰「回來的路上,我不小心摔下馬,是二殿下恰好路過,就好心地帶我回來。」她看向齊幼蘭,決定還是解釋——下,「蘭表姐放心,我對二殿下沒有非分之想,也不想嫁給他。」

只要想到麗貴妃和齊氏是嫡親的姐妹,二皇子和她是血緣關系極近的表兄妹,溫如水就接受不能。

齊幼蘭看過去,對上她坦然的神色,臉蛋悄悄地紅了。

她趕緊擺手,「溫表妹,你胡說什麼,我、我……」到底是未出閣的少女,——些話不好意思說出來。

齊馨蘭倒是很高興,覺——溫表妹比小姨母順眼多了。

小姨母雖然看著安分守已,但給人的印象十分不舒服。齊馨蘭並不怎麼想和這位小姨母接觸,倒是溫如水,性格爽朗大方,並不討人厭,只要她不和大姐搶二皇子,她還是很喜歡這位表姐的。

**

裴織在行宮里,也听說二皇子和溫如水同乘——匹馬回來的事。

「難道二皇子表哥喜歡那位溫姑娘?」宣儀郡主滿臉好奇,眼里閃爍著明亮的芒光。

裴織——眼就能看出她在想什麼,不覺——些好笑,「應該不。」

「怎麼不——?」宣儀郡主肯定地道,「這事營地里都傳遍,二皇子若是不喜歡,怎麼——親自送她回來?」

裴織不與她爭辯,托著腮看她。

宣儀郡主被她看——些臉紅,羞澀地道︰「阿識,你看我作甚?」

被這般美麗的少女如此專注地凝視,那雙漂亮的瞳孔里倒映著自己的模樣,仿佛被她裝進心里——般,不管是男女,都會生起一種隱秘的虛榮心。

裴織笑道︰「看你可愛啊。」

宣儀郡主臉蛋爆紅,卻又十分欣喜,她有些羞澀地道︰「阿識,你明天還——來看我麼?」

「如果你想我來,我就過來。」

宣儀郡主先是開心,然後又有些沮喪,咬了咬嘴唇,「後天——早就要出發回京,你明天還是好好歇息,不用過來了。」

裴織點點頭,沒有說什麼。

裴織離開後,宣儀郡主坐在床上默默地發著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丫鬟弄青端著藥過來,輕聲道︰「郡主,怎麼了?可是身體不舒服?」

弄青是宣儀郡主的大丫鬟,十分了解她的脾氣,知道她從小心儀三皇子,也知道她很喜歡裴四姑娘。

雖說先前因為三皇子和裴四姑娘的傳聞傷心難過,對裴四姑娘心懷芥蒂,不過這芥蒂在裴四姑娘被欽點為太子妃後便消失了。

宣儀郡主看向殿外,——些難過地說︰「這——天,三皇子表哥一直沒來看我……」

她生病——事,該知道的人都知道,連大哥姬曇之都特地過來看她,關心她,給她送了禮物,可她最想見的三皇子卻一直沒——出現。

她心里清楚,三皇子其實並不想娶她,是她——心——意地想要嫁給他。

可她心里還是生出妄想,說不定三皇子表哥會改變心意,娶自己為妻呢?

弄青——些無奈,又不願惹她傷心,只好道︰「三殿下應該很忙,所以沒空過來。」

「真的?」

「假的!」——

道威嚴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主僕倆看過去,發現是康平長公主,弄青嚇——趕緊跪下,不敢吭聲。

宣儀郡主幽怨又傷心地喚了——聲︰「娘……」

康平長公主大步走過來,狠狠地瞪了弄青——眼,揮手讓她下去。

她坐在床邊的圈椅,朝女兒道︰「娘不——將你嫁給三皇子,你還是死心吧。」

宣儀郡主咬著唇不說話。

康平長公主狠心地說︰「你也看到了,你生病,三皇子不僅沒有來看你,甚至沒——過問一句,就已經說明他的心不在你這里。」

宣儀郡主垂著臉,眼淚——滴一滴地落下來。

從小巧的下頜滴在被子上,暈染開來。

康平長公主又疼又氣,將她摟進懷里,「宣儀莫哭,娘——給你找一門好親事,將你風風光光地嫁出去……」

話還沒說完,就被宣儀郡主推開。

看到女兒翻身滾被窩里哭,康平長公主愣了下,頓時怒道︰「你這是作甚?為一個不喜歡你的男人和我置氣,你還——理了?」

「我沒理,您也沒理!」宣儀郡主的聲音悶悶地傳出來,「我知道娘你還不死心,想將我嫁給太子表哥……可是阿識這次救了我,你不感激她救了你的女兒就算了,甚至還想搶她的太子妃之位……娘,我不要,我喜歡阿識,我不要做對不起她的事……」

康平長公主——瞬間的錯愕。

她那軟弱又天真的女兒,竟然敢對她說這種話。

錯愕過後,她怒火沖天,夾雜著些許不為人知的惱羞成怒,氣急敗壞地說︰「你不听娘的話,將來有——你受的時候,屆時別找本宮哭!」

說罷,她霍然起身,甩袖而去。

宣儀郡主抬起朦朧的淚眼看她離開,越發的傷心,拱進被窩里大聲地哭起來。

母女倆不歡而散的事,很快就傳到太後耳里。

太後捻著佛珠,神色微沉。

華嬤嬤見她捻佛珠的速度飛快,就知道太後娘娘正在做什麼決定,她遲疑地道︰「娘娘放心,母女間哪有隔夜仇,她們很快就——和好的,您放心罷。」

太後閉了閉眼,聲音無力,「我了解她們母女倆,康平太強勢,總想要最好的,宣儀軟弱天真,最後妥協的只會是宣儀……」

偏偏康平長公主所選擇的,卻不是宣儀喜歡的,結果可想而知。

「罷了。」太後道,「與其讓康平胡亂折騰,敗了母女倆的情誼,不如哀家出面,先遂了宣儀的意。」

華嬤嬤驚了下,「娘娘,您不是不想將郡主嫁入皇家嗎?」

太後道︰「哀家是不想,但……」

她的目光閃爍,沒有——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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