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戰如此,楚殤只一心破解招式,再加之平時刻苦修行,一時那女子見自己偷偷散出的迷藥並不管用,知這朗朗少年武功修為竟絲毫不弱于自己,即是妒忌又是欣喜。
眼下久攻這少年郎不下,自然不是辦法,女子強自收斂了將要得逞的快意,縴縴手指輕柔地在空中翻飛,而受其所制的三個弟子卻殺招頻頻,實難想象這種種表現都是出于一人之手。
這世上能同時施展多門招式的本事,就如楚殤所想,那是絕計不可能的,因為一人經脈一時只能容許一個方向通過,如貿然至此必定會有危險出現,但也不知這女子使的什麼奇招,竟可以托他人之手,來實現這樣的不可能。
而剛才五人齊上,楚殤壓力雖大,但在夾縫之中,也是越斗越勇,其奈不何,甚至已一劍之力月兌身而出,而剩下這三人之後,楚殤才知這門武功的凶險之處。
心下盤算,這江湖好漢攻之不進,也確有其理,此刻這女子只能熟練操縱三人進行戰斗,假以時日,她將此門怪術傳于多位弟子,只怕天下再無太平之日。
只是此時楚殤再怎麼心生殺意,這女子後招頻頻,折磨人的手段簡直眼花繚亂,自己能夠活下來已然不錯,談何為民除害?
頭頂的光線忽明忽暗的閃動著,整個廳堂之中安靜的令人出奇,誰又能想到平時這些自顧自慣了的落顏派弟子,竟會齊齊地望著此時正在殊死搏斗的四人。
刀尖的光影不斷流轉,楚殤推動著手中的匕首,往往一招使不完全,就得回首與另一人接連交手。從棍到槍,自劍法轉而耍成刀法,三人的招式靈活多變,不似剛才古板照搬,即使身在戰局,楚殤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的武功之精妙,實為江湖罕有。
同樣花了一盞茶的功夫,三人的殺招齊出,已經死死壓制住了楚殤的行動,好幾次都是與死亡擦身而過,只是那行雲流水的動作,仍是看得楚殤略微有些出神。
拆招過程往往一氣呵成,與自己簡單點中對方缺口,逼退攻勢又有所不同,一舉一動隱隱有風雅之色,宛如室外高人的畫作,獨有此間之意,讓人浮想聯翩、意猶未盡。
長柄一類兵刃,本就偏長,身處開闊地勢,舞將起來更是大開大合,一挺一掃,正如山間流水直奔涌下,路遇平緩山丘,也不免輕柔蜿蜒,只是河道見窄,其勢也大,波面仍粼粼耀眼,常人亦瞧開不得。
林間密葉成蔭,往往心曠神怡,只是艷陽高照,總有見縫插針穿透而過,零星斑點落于茵茵青草之上。手中匕首點出,與一人長劍撞去,那人不及變招,一經接觸,楚殤手腕微動突然發力,那人手臂一縮,略一回收,轉而順勢削將上來,刷刷數劍,死纏爛打,招招直逼穴位,已少有空余,身側這人身形中等,卻把手中板斧使的虎虎生風,似有力拔山河之態,此等巧奪天工的設計,正有取自青山綠水的自然風光之意。
這下心中風景不斷,楚殤更是無意專心應敵,等再回過神來,手中匕首一抖,使出的竟是剛才那演繹在自己面前的長劍招式,只是稍稍差了一些火候,楚殤穩住心神,再接一招
,腦中卻全是對方的招式,終究還是慌了神,竟拿匕首當成了板斧去還擊對方。索性對方不敢與楚殤這般赤果果的霸道力道直接踫硬,知他此招威力必定生猛,竟有些弄拙成巧的意思。
也就是這樣的喘息機會,楚殤已經慢慢穩住了心神,手中匕首一轉收入袖中,也不知是否觸得這抽來的長棍,那人身形一晃,手上動作一滯,其後偷襲已到,但已不見受襲之人。
女人眼楮微眯,剛才楚殤分明是以單腳著地,何以還能做到如此迅速,此等輕功妙學不在那人所授給自己的武功,不過心中雖然驚訝,三人的動作始終緊跟著楚殤的移動。
即使速度再快,也不可能一心逃跑浪費力氣,對方不能明銳察覺自己所發射的暗器,此時更會警惕自己,楚殤左跨一步,身形頓止,作勢就要回首擊拳,而不知那人如何出招,突然將袖中匕首甩出,長棍迅速挑開而來,豈知楚殤竟算準了棍尖的落點,一招揮拳而去,再是避開不得,這是唯一的機會,楚殤出手也更加決絕,一經接觸,對方的武器立刻就失去了控制一般,兩人及時救助而來,楚殤手中長棍更快,直擊那人要穴。
一桿長棍直架一雙劍斧,楚殤雖未使過長棍,但信手拈來,剛才所看到的招式越舞越順,三人的招式似乎天生相克,只是終究沒能看全,有些地方還是隨機應變。
這些招式師承暗處,按他所說,絕無可能有二人知曉,但楚殤走神的時候她看得真切,此子必定在哪里見過這些招式,可是,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僅在一瞬學會對方的招式,更是在拆招之中應對自如,也難怪會引起他人的懷疑,只是楚殤應著書中所寫,早已將《神通百式》爛熟于心,冥冥中竟似跨過了什麼門檻,開始本能的在戰斗中自主學習了起來。
此時又佔得寸長的便宜,長棍橫掃下劈,彈指間,連挑的二人兵刃顫握不得。兩人招式盡數被楚殤掌握,一連幾招,已再招架不得,楚殤出棍架開那人板斧,直指面門,哪知那人不躲不閃,額頭直接沖撞過來,如此撞擊非肝腦涂地,忙偏去準頭,只這下功夫,自己空門大開,瞬間交換了彼此的處境。
兩柄板斧向前一夾,瞬間便來到自己的胸口,楚殤識得此招,將手中長棍一推,立時就被對方鉗住,身後長劍越逼越近,楚殤腳下連點三步,以手指點劃劍刃,落點精妙,總能暫緩對方的行動。
待身後板斧襲來,楚殤矮身擊肘而去,將長劍引到一處,旋身滾翻而過,兩人同時收招,一齊追來。楚殤一手抓腕,一手擋劍,兩人又同時變招,紛打兩側,三人窮追不舍,互相粘連,數招之下,楚殤一指點出將此人劍路封死,雙斧直劈下來,手中劍身一推,兩人不及收招,只能硬接對方一招,一時火花四濺。
看準時機,楚殤一招「穿雲裂石」直搗雙斧黃龍,右側長劍終是調轉過來,剛想伸手擋去,頓覺此間不妙,對方明顯也藏有一手,長劍去勢奇快,是剛才從未施展過的招式。
倉皇間,楚殤空手握去,終是抓住了劍身,那人作勢一拉,劍刃立刻在掌心中劃出口子,楚殤忍痛握緊劍刃,左
手招式再出,擊打到了左首收回防御的板斧,那人腳下生風,但已被楚殤拳風所傷,兀自一口鮮血吐出。
剩下一人見長劍已奪回不得,揮拳直接擊來,楚殤甩飛長劍,擋住來拳,一連串干脆的擒拿招式,降伏了對方。
撿起剛才甩飛的長劍,楚殤仍不停步,一躍出劍再次指向坐在王位上的女子,不知什麼時候護在身側的兩人只手握住了劍尖,楚殤還想使力,突然氣息一滯,三人落下之後,楚殤只覺全身冷汗直冒,心知情況不妙,手中更添了力道。
兩人逐漸被推動之時,雙腳又被兩手擒住,兩肩被重力狠狠下壓,楚殤牟足力道,困住楚殤六人同時被他撼動,只是長劍越逼越緊,女人終是微微輕笑,進入觸手可及的範圍,楚殤將長劍猛然一推,突然左腳失去力道,只能半跪于地,只覺七竅中流淌下什麼溫潤的液體,意識已經變得模模糊糊。
「嘶……呼……」冰冷的皮膚之上傳來了久違的觸感,楚殤調整了一下呼吸,讓心跳不再那麼迅速,勉強地睜開眼楮,只見周圍一片漆黑,空氣潮濕陰冷,他想活動一下手腳,只覺全身都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又有鏈條晃動的聲音在四周回響,要想掙月兌這些束縛看來是不可能了。
就在楚殤又要沉沉睡去之時,面前隱隱有火光滲透進來,只是身體因毒所傷,雖不知為何還要留著自己這條命,但是藥力沒有這麼快退去,他的意識始終不很清晰,不等腳步聲接近過來,耳邊所有聲響都變得飄渺虛無了。
「……這人似乎是要醒了,你們先退下吧,這里沒事了。」耳邊再次響起的嬌艷聲音,讓楚殤的精神陡然一震,只是他拼命睜開眼楮的功夫,已經覺得腦子里暈乎乎的,異常難受。
「哎呀,看來是真的醒了啊。」一只女敕滑的小手搭上了自己的臉頰,輕柔地撫模著,似乎十分的愛惜自己。
楚殤嘗試咬了咬牙,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這個力氣,只是氣得嘴唇發顫,幽幽睜開了眼,望向了這個在火光中已潔淨如煞白的臉龐。
「我的可憐蟲,如果你早些認輸,也不至于吃這些苦頭了。如果你是為了你的師父的話,其實也不難解決,你好聲好氣地求我,我也不是不能答應你些許條件的。」
「你,不配……」
「是嗎?那看來我們只能是敵人了。不過你要知道一件事,你身上的毒已經深入五髒六腑,再也沒有人可以救你,所以你現在只有兩條路可以走。」女子把臉有湊近了些,逼得楚殤厭惡地扭過頭去,「要麼歸順于我,加入落顏派,要麼被我一點點吸干血液,你覺得呢?」
「別白費力氣了。」楚殤艱難地抬起了頭,凶狠地瞪著這個工于心計的女人,她的話是一句也信不得的。
「那好吧,不過你還有考慮的時間,我可不希望你這樣的天才就這麼被埋沒了,我再給你一天的時間,好好斟酌一下吧。」女人離開了,隨著火光的漸漸離去,監牢的大門再次被關上,楚殤強忍著身體的痛苦和模糊的意識,想要思考一下對策,只是終究抵抗不過,還是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