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卓華一個人悄悄地起了身,看了一眼枕邊熟睡的秦盈,竟然在睡夢之中還有笑意浮現在臉上。
卓華的嘴角不自覺地晚上勾了一下,伸手小心翼翼地幫她蓋好了被子,轉身拿起一件外袍披在了身上就出了欽天監的偏殿臥房。
來到玄武宮外,三兩條薄薄的雲霧如同絲帶一般,纏繞在翠微山的半山腰上。初晨的陽光,輕柔地灑在了郁郁蔥蔥地翠微山上,整座山峰看上去翠艷欲滴,煞是惹人喜愛。
側耳傾听,早期的鸞鳳似乎捕到了晚歸的小獸,歡喜的鳴叫聲伴隨著忽隱忽現的臥虎瀑布的咆哮,讓還在沉睡中的雲頂天宮顯得愈發的寧靜。
卓華抬起頭,望向了東邊剛剛升起的那一輪紅日。初生的太陽,光茫並沒有那麼咄咄逼人,柔和地如同一個新婚的少婦一般。金日的一角,有一個肉眼可見的黑板,如同芝麻大小。那黝黑的眼色在通紅的金日上顯得格外的扎眼。
卓華嘆了一聲,化作一道白虹,直奔觀瀾閣而去。
清晨的觀瀾閣完全被雲霧籠罩,女乃白色的雲霧行色匆匆地在卓華眼前掠過,在他身上留下了密密的露珠。對面的大海被厚重的雲霧遮擋住了,卓華只能听到陣陣驚濤拍岸的聲音。他並沒有因為看不到心愛的大駭而感道沮喪,因為他知道,用不了多久,金日的光茫便會照耀到此處,這眼前的雲霧也就會消失地無影無蹤,大海終究會顯露出來。
他能忍,也能等。
身後竹屋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剛起床的蘇欣一襲素衣,長發披散在肩上,從屋中走了出來,深呼吸了一下,高舉雙手伸了一個懶腰,朝著對面的翠微山大喊道︰「傻子,你早啊!」
「嗯!早!」卓華的聲音忽然從旁邊傳來,把臉上帶笑的蘇欣嚇得尖叫了起來。
「你?你怎麼在這里?」一臉防備之色,雙手凝練出兩把氣刀的蘇欣,終于看清楚了濃霧中的那個人是誰,可突如其來的驚嚇仍讓她驚魂未定。
「怎麼?我來觀瀾閣還需要跟你通報嗎?」卓華笑了笑,凝練了一下真氣,強橫的護身真氣將衣服上的露水瞬間揮發干淨。
他撢了撢衣服上的浮塵,笑著夸贊正在消散手中氣刀的蘇欣道︰「最近修為見長啊!都能凝練氣刀了,修為也快模到神階的邊了吧?」
蘇欣將手中的氣刀徹底化去,眉頭上挑,得意地說道︰「仙階九品了!話說,我一個閑人,又平白無故得了這個絕佳的修煉之地,再停滯不前也太不像話了。」
「看來宋湘那老賊也不是一味地干壞事,最起碼他教給你和卓芸的那個修煉的法子還不錯!」
說話這句話,見蘇欣一臉壞笑地望著自己,卓華頓時覺得有些尷尬。
他輕咳了兩聲,隨口問了句︰「為何你的修為如此精進,而卓芸那傻姑娘卻毫無建樹啊?是不是你又耍她,給她彎路走?」
蘇欣還是沒有回答,依舊是斜著眼,歪著嘴笑著望著卓華。
「面紗去掉了啊!看樣子我給你配制的冰肌換膚膏效果不錯!一點疤痕都看不出來!」卓華干笑了兩聲。
蘇欣的表情依舊沒有變。
這下卓華徹底不知道該往那里扯了,只好甩了一下衣袖,一聲不吭地準備離開。
「你有什麼想要我去為你賣命的事情,以後就直接說,不要每次都拐彎抹角的,讓人覺得特別好笑。」蘇欣轉過身來,雙手抱胸,笑盈盈地對著卓華的背影說道。
被人當場拆穿的君神,並沒有因為惱羞成怒而大發雷霆,反而一臉看穿就看穿的樣子,轉過身來,一本正經的對蘇欣說道︰「既然你已經有了為雲宮效命的決心,我很欣慰!」
「切!最煩你們這些雲宮中人,明明一肚子壞水,可偏偏要裝作道貌岸然,裝腔作勢的樣子。說吧!想讓我這個山中強盜為君神陛下做些什麼上不得台面的勾當?」
蘇欣漫不經心地說著,來到了牆邊,拿起一把掃帚開始灑掃起來。
「來了雲宮這麼久了,一點規矩都不懂,真是野性難馴!」卓華最見不得她這種自甘墮落的腔調。
「行了!你要是來跟我傳經布道的,那就免了。我到現在為止,在雲宮的正式身份是︰客人!雲宮的那些條條框框,似乎還管不到一個留宿的客人吧!」
「喲!看樣子怨氣不小啊!」卓華笑了笑,拆穿了別人的感覺似乎也挺好。
蘇欣沒有理他,只是掃地的時候一用力,把一大把落葉掃到了卓華腳面上。
卓華也沒有躲,坦然的接受了她的報復。
「我現在授予你正式官職可好?讓你名正言順!」
「不用!你這次讓我去干的事情,鐵定是上不得台面的,要是領了官職再去,到時候東窗事發,你又怎麼能下得了手將我處死呢?」
蘇欣擺了擺手,拒絕了卓華的好意。
「何必把事情將得這麼通透,讓大家一點退路都沒有。」卓華有些無奈。
「那你可以不要讓我去干那些齷齪的事情啊?」
「說不說是我的事,即便我說了,你也可以拒絕!」卓華的耐心似乎有些用盡了。
「不!只要你說得出口,我就一定會幫你去做!哪怕大逆不道,哪怕惹得巨浪滔天!」蘇欣停下了手中的掃帚,站直了身子,轉過臉來,目光炯炯地望著卓華說道。
「給你一支艦隊,你幫我弄些日經玨回來。不過,要用金丹如心法。日經玨要越多越好。」卓華絲毫沒有遲疑,將想要她完成的任務月兌口而出。
「啪嗒」一聲,蘇欣手中的掃帚落在了地上,她默默地低下了頭,淚水從眼眶中緩緩地流了出來,滴在了木地板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不管那個虛空中有沒有生靈,直接毀滅金日轉化成日經玨嗎?」蘇欣低著頭問道。
「生死存亡之際,顧不了那麼多了!總有人需要犧牲,可不能是玄黃的血脈!」卓華說道。
「你要那麼多日經玨做什麼?」蘇欣繼續問道。
「為日後的大戰做準備,這段時間消耗了太多元象金日的進化,金日危機進一步加深了。我擔心如果繼續這麼無休止的消耗下去,用不著暗戾動手,我們自己就會毀于金日消隕。」
說道這里,卓華停了一下,看著蘇欣說道︰「所以,我想讓暗地里帶一支艦隊,外出尋找金日,毀掉他們,把日經玨帶回來,我可以用補天大陣將精華補充到元象金日之中,這樣才能確保天下蒼生安然無恙,免受疾苦。」
蘇欣聳了聳肩,苦笑了一聲道︰「所以,為了你自己的目的,就可用上暗戾族那種骯髒的手段,就可以不管別人虛空之中生靈的死活嗎?」
「如今這亂世,總有人要活下去,自然就會有人活不下去。你在蒼梧山上做無本買賣的時候,可曾憐憫過被你宰殺的過路客商?你現在來這里跟我談什麼憐憫?」卓華一時間沒有忍住心中的怒火,朝著蘇欣咆哮著。
蘇欣目光變得冷酷起來,嘴角微微上翹,她語起漠然地說道︰「我不是憐憫那些無辜的生靈,我只是越來越看不懂你。什麼時候需要我出發,把時間告訴我就可以了。」
她說完這話,便轉過身去,快步走進了屋內,一甩手,將竹門給關上了。
卓華懷著復雜的心情,返回了玄武宮。
一落地,便看到秦盈正在大殿門口,焦急地朝外面張望著,見到卓華出現,便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
「大清早的,你去哪里了?」秦盈一臉擔憂地上下打量著卓華。
「哦!沒事!我去山上修煉了氣息吐納。」卓華隨口扯了個謊。
雖然秦盈明顯不相信他剛才說的話,可她也沒有繼續再問,只是催促卓華道︰「欽天監那邊有了新消息,日徐洛一大早就過來要找你商議,你趕緊去吧!」
卓華點了點頭,伸手捏了一下秦盈的鼻尖,隨後轉身笑著走進了大殿。
秦盈伸手模了模剛剛被他捏過的鼻子,望著他遠去的背影,一股莫名其妙的悲傷涌上心頭,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的哭聲會讓卓華听到。
她跟卓華雖然新婚不久,可秦盈明顯能感覺到,自從暗戾艦隊到來之後,之前的那個自信滿滿,始終謙和待人的卓華不見了。
最近,她發現卓華經常半夜里仰頭望著星空,早晨起來卻發現身邊的被窩已經空了,伸手一模早已沒有了溫度。
卓華還動不動就咆哮,不管是星君還是僕役,幾乎無一幸免。
望著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秦盈覺得自己真的好沒用,自己的夫君背負著如此重大的壓力,可自己這個妻子卻什麼都幫不了他,一種莫名的無助感油然而生。
「讓卓芸做些他喜好的菜品,說不定能讓他心情變好一些。」秦盈這麼想,拉過袖子來,拭去了眼角的淚水,深呼吸了一下,化作一道白虹,朝著卓芸和藍升居住的地方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