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煩姑娘了。」武凌霄淡笑著拱手，和海叔一起跟在這位年輕女子的後面，穿過精致華美的庭院和回廊，最終來到一處不高的小樓前。
「世子殿下，我家娘娘在里面。」
「好，多謝姑娘。」
武凌霄正了正衣襟，率先走入樓閣中。
門廊很長，即使是武凌霄乃鎮南世子，是鐘鳴鼎食之家，但依然為這個小樓里的奢侈內飾所震撼。
——在外面，能讓王境高手打破頭的「翠明丹」居然被磨成粉末鋪在牆上當照明之物，這已經不能用「暴殄天物」來形容，這妥妥的惡意浪費資源啊！
武凌霄內心咋舌不已，面上卻沒有顯露，如常走到正殿，對那個斜臥在搖椅上的美麗女人彎腰行禮︰
「武凌霄見過幽妃娘娘，願娘娘壽如仙松，貌比媱女。」
——媱女是聖域西北一代民間的傳說人物，以美貌無雙享譽人間，地位大概類似于地球的「嫦娥」或者「維納斯」，「貌比媱女」也是凰天古朝常用的夸贊女子之詞。
但武凌霄說出這話時，腦中卻突然蹦出一個有些大不敬的念頭︰
「這位幽妃娘娘，恐怕比傳說中的媱女還要好看啊……」
他又大著膽子打量了幽妃幾眼，越發覺得這女人出奇地美麗，她大概二十五、六的樣子，膚若凝脂，瓊鼻丹唇，只穿著一席黑色的長裙，慵懶如同貓咪般臥在搖椅上，嘴角翹起，似人間狐媚。
幽妃看到武凌霄的目光，也不生氣，抿嘴樂道︰
「武凌霄，你這孩子，我听說鎮南王最謹慎知禮，怎麼到了你這里，卻敢明目張膽地打量我這個伯母？不怕被陛下殺頭麼？」
「伯母息怒。」武凌霄沒露怯，拱手回道︰
「小佷是震撼于您的天顏，與您相比，天上的星辰也失去顏色。」
「這話我愛听。」幽妃頓了頓，說出了讓武凌霄措手不及的一句話︰
「鎮南王世子武凌霄……你可比前些天來拜訪我的那幾個藩王世子要會說話呢。」
呵……那幾個家伙，動作倒是很快，武凌霄心中微諷，將準備好的禮物放到幽妃身前，依然是一副嬉皮笑臉的表情，和幽妃天南海北地胡侃起來。
與鎮南王府的細作探出的絕密情報相符，幽妃似乎並不太在乎世俗禮節，巧笑倩兮地跟武凌霄說起話來。
在這期間，武凌霄也若有若無地點了幾個話題，不過都是一觸即收，淺嘗輒止︰
「這次十八路藩王世子進京，可著實熱鬧，小佷在內城東邊有些產業，最喜招待那些常年不見的兄弟們……」
「我那日見到皇帝陛下，天家威嚴讓我顫栗不已……不過，皇帝陛下可真年輕啊，這個時候就有天境修為，真是了不得。」
「雖時局動蕩，但帝都還是頗為安穩的，不過您這些天都在外城，總歸沒有內城安全，如有事情，請一定告知小佷，凌霄定義不容辭……」
時間緩慢流逝，當听到這些「敏感話題」時，幽妃沒有做出特別的反應，只是依然笑吟吟地喝茶聊天。
不過武凌霄沒有任何失望的情緒，只要幽妃沒有立刻把自己趕出去，那就說明鎮南王府和這位神秘的前代皇妃有合作的可能。
至于到底能不能合作？那無非是有沒有足夠的籌碼來進行利益交換罷了。
不多時，武凌霄起身，向幽妃辭行，這位容貌無雙的女人也不起身，只是隨意地擺擺手，然後就閉上雙目，一副要安靜養神的樣子。
武凌霄和海叔恭敬地走出樓閣，互相使了個眼色，都看到彼此眼中如願以償的情緒，不過這里畢竟不是說話的地方，二人沿著來時的路往外走去，很有默契地沒有交談。
不過在路上，武凌霄倏地一頓，看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倩影
——那是剛剛給他們領路的漂亮少女，她此時正坐在一處水井邊，輕啃著一塊白白女敕女敕的豆腐，歡快愉悅的情緒從她臉上洋溢出來，讓人見之生喜。
不過，讓武凌霄頓足的並不是少女的美貌或者拿在手上的那塊白女敕豆腐，而是圍繞在少女身上、從水井般源源不斷涌出來的蒸騰水汽。
武凌霄的眼力足夠好，一下就看出那些比牛毛還細千百倍的微小水滴，是比動物還靈動的水汽生命！
他眼楮一亮，欲要走上前去，可身旁的海叔卻拉住了他的衣襟，隱蔽地搖搖頭。
武凌霄微微猶豫，但還是選擇相信這個看著自己長大的老人，沒有橫生枝節，離開了這座幽妃的莊園。
不過，在拐過某個街角的瞬間，武凌霄終于還是忍耐不住，瞪大眼楮問道︰
「海叔，那個女孩……」
「嗯，雖是天境修為，但令凡物生靈，周身水潤天華，已經具備了一絲造化意味……絕對是真正的帝境種子。」
「既然如此，那為何不讓我前去攀談？」武凌霄心中一急，語氣帶了些質問︰
「凰天古朝年輕一代何止億萬？這其中有資格被稱為帝境種子的人又有多少？只要……」
「只要略施手段，就能讓那名少女情根深種、為你所用？」海叔搖頭，苦笑道︰
「世子殿下，您很聰明，可是卻依然年輕，做起事來火候還欠奉太多……」他頓了頓，接著解釋道︰
「那吃豆腐的少女出現在幽妃院落里，又是我們的引路之人，必然是幽妃養在府上的天才，怎麼可能被我們摘桃子？就算她倆不是恩主與食客的關系，關系也絕不淺，我們鎮南王府這樣挖幽妃牆角，恐怕，你我二人都不能活著走出帝都！」
「這幽妃……敢在帝都對我這個鎮南王世子下手？」
「這個幽妃啊，看著明艷動人，實則神秘到極致，先帝薨後，在這十年中，可曾看到她吃過半點虧？三年前，海軍大都督醉酒，沖到幽妃的外城府邸中粗言穢語，結果……嘿嘿，半個月後就戰死沙場。」海叔頓了頓，忍不住罵出聲︰
「娘的，堂堂一個海軍大都督，死因竟然是〔溺亡〕，這不明擺著是幽妃在震懾宵小？況且說句大不敬的話，這次十八路藩王世子進京，幽妃出手殺掉您這位鎮南王世子，不就是向當今新帝表忠心麼？剛才您和她交談時，老奴都在時刻防備著刺客！」
武凌霄沉默半晌，對剛才不恭敬的語氣感到些許愧疚，但他最終還是說不出道歉的話，只是嘆了口氣︰
「那就先把這事一邊吧，海叔，咱們今晚合計合計，我鎮南王府和幽妃合作的幾率到底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