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吳晃原本要大力砸在野王陳勝臉上的拳頭瞬時一僵,便再也打不下去了。
「誰指使你做的……給我說!」
片刻後,吳晃再度伸出手扯住野王陳勝的脖子,喘著粗氣說道。
「對不起……我不能說,說了我媽就沒救了!」
野王陳勝把頭埋的很低,根本就不敢直視吳晃的眼楮。
「伯母生病了,你就不能和我說嗎?我們是兄弟……你有難,我不會幫你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這樣對得起你媽,但是對得起我嗎?」
野王陳勝頂著腫脹的臉看著吳晃氣急敗壞的臉,輕輕地搖了搖頭︰「太多了……我把戰總送我的車都賣了,還遠遠不夠,對不起……那個時候的我真的被逼的沒有辦法了。」
吳晃這個時候才發現野王陳勝開的是一輛破破爛爛的寶馬,車體表面滿是污漬泥塊,看上去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洗過車了。
野王陳勝之前的座駕蘭博基尼Aventador,就算是以最低的市場價購入也要六百多萬,把車賣了都還治不了她母親的病?
這……吳晃微微皺起了眉頭。
「吳晃,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除了我媽,就只有你了……我記得我和你說過,我從高中開始就和我媽相依為命,那你知道我高中前過的是怎麼樣的生活嗎?」
野王陳勝哆哆嗦嗦的從自己的懷里模出了一根香煙顫抖著點燃,吸了兩口後,才自顧自的說道。
「我爸不光是個酒鬼還是一個賭鬼,從我有記憶開始,我爸就經常拿我和我媽出氣,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我初中畢業,他被人設套欠了一債,被追債的人追的沒辦法……自殺了。」
野王陳勝吐了一個煙圈,苦澀一笑。
「那時我以為他死了,我和我媽終于可以解月兌了,結果那些追債的人並沒有因為我爸死了就放過我們家,反倒是三天兩頭來我們家討債,我媽被逼的沒有辦法,只能拼死拼活干幾份工來還債。」
野王陳勝說到這里的時候,眼圈紅的像在滴血……
「而我在那段時間做了什麼呢?沒有好好學習,也沒有一技之長,只能借助游戲來逃避現實,我媽也沒有管我,她每次都說是她對不起我,生下我就讓我和她受了十幾年的罪,所以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她養我……」
吳晃心里有些堵的慌,張了張嘴什麼都說不出,一時間也不知道做什麼,傻愣著幾秒後,搶過野王陳勝手中的煙狠狠地吸了兩口。
野王陳勝先前被他打得滿嘴都是血,星星點點的血液染紅了他手中香煙的過濾嘴。
在吸這兩口煙的時候,吳晃感覺自己的口腔中不斷地蕩漾著濃烈的血腥味,但是他並沒有停……
他的腦海中不斷的回蕩起當年他們兩人在小俱樂部青訓,受到同期生的排擠,甚至上升到互毆的畫面……
那個時候的他們,同樣抽著對方褲兜里面被自己鮮血染紅,壓的皺巴巴的香煙……
這是記憶中……兄弟的味道!
「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們一起打進了戰閣俱樂部,我把我爸利滾利欠下來的高利貸都還了,但是我媽卻倒了……這麼多年她一個人扛下來的代價就是她一身的腫瘤和各大髒器的癌癥晚期。」
野王陳勝咳嗽了一下,拿出了一張清單遞給了吳晃……
「我媽的身體太虛弱了不能做手術,只能使用靶向藥特效藥,我媽痛了一輩子了,我不想讓她再痛了,我只能選進口的藥,這些藥副作用小甚至化療都不用掉發……我媽最喜歡她那一頭柔順的頭發,我不能讓她醒來看到自己沒有頭發了。」
吳晃看了一眼這些藥的價格,普遍都在十萬一只以上,而且都是每周一次……
難怪……他賣了Aventador,錢還是不夠用。
「吳晃……你知道嗎?醫生已經給我下了不知道多少次病危通知書了,他甚至都已經開始勸說讓我拔掉我媽的氧氣管了,可是我真的不願意啊……」
野王陳勝說到這里的時候,突然就嚎啕大哭了起來,眼淚和鼻涕在他臉上不住的糾纏著,顯得異常的可憐……
「我渾渾噩噩靠游戲度日的那些年,我媽也勸過我,但是我都讓她別管我了,現在她整天渾渾噩噩都沒有過哪怕一分鐘完全清醒的時間,我只奢求她能夠清醒那麼一分鐘,哪怕她只能和我說一句話,說一句……你別管了,都行!」
噗通一聲……
野王陳勝雙膝一軟,重重地跪在地上,就沖著吳晃不住的磕頭……
「對不起……在那個走投無路到我經常從拔掉我媽氧氣管的噩夢中醒來的時候,有個人突然出現提出承擔我媽所有醫療費用的時候,我真的不能拒絕他所有要求。」
吳晃看著在他面前重重地磕頭,額頭上的血液和眼淚鼻涕混在一起的淒慘畫面,這兩年時不時想起都會咬牙切齒的那股憤恨……瞬間就沒有一個恨下去的理由了。
「你起來吧……」
吳晃沉默了很久,狠狠的吸著手中的煙,直到把染血的香煙吸的只剩一個煙,這才開口說道。
「說真的,我對王者榮耀這款游戲談不上熱愛,我之所以做王者榮耀職業選手,只是因為這個身份能夠帶給我……我想要的東西,這也是為什麼我一定要贏那場比賽,你永遠不會知道那場比賽對我究竟有多麼重要。」
吳晃冷笑了一聲,眼神慢慢的虛無縹緲了起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事情,言語間的冷漠突然淡了下去,慢慢的有了一絲溫度。
「如果非要說這個游戲有讓我留戀的地方,那應該是我們兩人從小俱樂部解約去戰閣試訓,被中單上單射手排擠,在他們不給我們資源的情況下,我們二打五贏下比賽,擠走他們的首發名額那一次吧,從那天開始……我覺得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都會贏吧……」
吳晃扔下手中夾著的煙,緩緩朝著停車場外走去……
「我不恨你了,但是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我不後悔有你這個兄弟,但是我後悔我相信過你。」
看著吳晃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中,野王陳勝整個人的身體如同一灘爛泥一般的軟倒在了地上,再沒有動彈的力氣。
野王陳勝就像一具尸體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直到他的手機突然響了……
「叔叔阿姨……小晃他最近又開始在打比賽了,我需要做什麼?」
電話的另外一端沉默了一下,緩緩說道︰「你繼續保持訓練,一年後他禁賽解除,他想要贏只能靠你,到時候你還做同樣的事……明白了嗎?」
「明白。」
另一邊,離開了地下娛樂廳的吳晃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機械地往家走去。
他不知道此刻的他心里究竟在想什麼,他現在對野王陳勝也談不上恨,但是也談不上釋懷,只能說他終于知道自己一直想要知道的緣由。
可這背後的緣由……比真的背叛他更讓他感到難受。
當他前腳剛從小區電梯里面走出來,後腳就看到一旁的陰影里面竄出了兩個人,一人拽住他一只手將他拖到了一旁。
「你……你們要做什麼,呃……是你們?你們來這里做什麼?」
吳晃一驚,但下一秒他就看清楚了這兩個不速之客的面容……
居然是……霄麗麗和周海濤!
還沒得吳晃說出任何的話,周海濤就一臉幽怨的看著吳晃說道︰「大哥……有你這麼救人的嗎?贏了游戲你倒是把我帶走啊,把我扔在酒店拍就走人……這是人做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