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蒼蒼野茫茫, 覺得眼熟就補補前面的章~ 袁策直接揮手又將他掀翻過去,連帶著掀翻了郁詹身上的時故。
時故默默爬起,偷偷看向郁詹, 正好看到他不甘又憤怒的眼。
若是以前的時故,或許便被這樣的郁詹給蒙蔽了, 可是現在。
——他覺得袁策挺危險的。
沒等他狗拿耗子地擔憂完袁策的安危, 對方的火力就又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厲聲道︰「還有你!連一個築基期都能將你擄走,廢物!」
時故懷疑袁策的口頭禪就是廢物。
將兩個人輪流罵了一頓, 袁策大概是舒坦了一點,走向了昏迷著的青和宗弟子那邊。
只是打眼一看,他面上就帶了凝重。
「這五個是我在玄江谷進谷不遠處發現的,都是被人自後心一招制敵, 另外一個則傷在脖頸, 是在山洞發現的。」清原先指指左邊堆著的符進五人, 又指指右邊躺著的張謹。
「怎麼樣師父?」大概是看袁策臉色實在難看, 清原忍不住緊張道。
「青和宗多行不義,這是得罪不該得罪的人了。」袁策的聲音不緊不慢。
「可是這人現在跑了, 誰能證明這幾人是別人所殺?萬一將這帽子扣到我滄雲宗頭上……」
「這帽子肯定會扣到滄雲宗頭上。」
不待清原說完, 袁策便皺著眉頭說道。
「此人心狠手辣, 身份成謎,還意圖挑起我們兩宗之間的矛盾, 也不知是何目的, 可惜我看不出他的靈力來源, 無法強行喚醒這幾個人,也不知道這幾個青和狗看沒看見他的相貌。」
「連您都看不出此人來歷?!」清原難以置信。
袁策倒也不藏著掖著,誠實道︰「他實力恐怕不下于我。」
「那青和宗……」
「挑便挑了!我們滄雲宗還怕他青和宗不成?」袁策聲音冰冷。
忽然, 他背手一笑。
「說起來,我還得感謝此人,青和宗殺害我滄雲宗十數名外門弟子,老子早就想殺回去了,要不是掌門攔阻……」他冷哼一聲,沒再繼續說下去。
「總之這人替我們報了仇,倒也省得髒了老子的手。」
還能這麼算的?清原目瞪口呆。
而此時的另一邊。
幾個內門弟子縮在一側,一聲不吭,生怕引起袁策的注意,郁詹則是全無所謂,一臉桀驁不馴地拍著自己身上的灰塵,只可惜,臉上的傷勢暴露了他的狼狽。
「你怎麼了?」
毫無預兆的,郁詹忽然看向時故。
時故心髒跳慢了一拍。
好在他反應向來很慢,面上什麼都沒顯,只幽幽地抬起頭來。
他一直都在觀察我。
時故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郁詹瞥了一眼那邊躺尸的幾個青和宗弟子,看向時故。
「為什麼不敢往那邊看?」
「……不想看。」
郁詹挑了挑眉︰「放心吧,這幾個人都活著,不是尸體,不必害怕。」
「不過傷得太重,沒個三五個月醒不過來。」
時故沒說話。
「說起來,你是怎麼月兌身的?」郁詹又道。
「……月兌身?」時故好一會才慢吞吞開口。
「嗯,在張瑾被害的時候。」
「……我不知道。」時故搖了搖頭,「我們一進玄江谷,張瑾就信守承諾把我放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很平靜,平靜到時故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居然也能有如此順暢地說謊的一天。
「當真?」郁詹說道。
時故看了他一眼。
那眼楮太黑太深,郁詹什麼都看不出來。
隨後,郁詹給了時故一包東西。
時故︰「?」
「糕點,看你抓魚,應該是餓了。」
時故有些受寵若驚︰「謝謝。」
郁詹矜持地點了點頭。
見狀,時故默默地吃了起來。
他吃東西是慢條斯理的,和他的性格一樣,不過很認真,也很賞心悅目,這讓郁詹有一種自己的東西被精心對待的感覺。
這感覺讓他覺得不賴。
郁詹的糕點和他的人很像——硬邦邦的,還比常人大上一圈。
時故吃得很是艱難,碎屑也呼呼地往下掉,郁詹看著那碎屑,再看著時故鼓起的臉,最後看著他吞咽的喉結,不知怎的,就覺著有些刺眼。
大抵被人一直盯著還能吃得面不改色的也就時故一人了,周圍弟子們有意無意地往這里掃了一眼,總覺得這對師徒之間的氣氛有些古怪。
袁長老那邊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忽然罵了句什麼,時故下意識抬了下頭,隨後臉色一變。
噎住了。
這糕點實在太硬,噎一下難受得緊,時故下意識往郁詹那邊抓了一把,想找他要點水喝,卻被後者猛地躲開。
他迷茫地抬起頭,眼角被噎出了生理性的淚水。
郁詹一把搶過了他手中的糕點。
時故︰「……?」
郁詹︰「別吃了。」
時故︰「……??」
兩手空空地站在原地,時故迷茫極了,他只是想討口水,結果水沒落著喝,吃的也沒了。
他愣愣看向郁詹。
郁詹躲開了時故的視線。
「掌門有令。」不一會兒,袁策走了過來,臉色不太好看。
眾人紛紛單膝跪地。
時故也慢吞吞跪下,他其實一直不太能理解,為什麼好好一個修真門派,規矩卻森嚴得像進了皇宮,接個掌門的命令堪比接了聖旨。
不過听別人說,滄雲宗還算好的,別的宗門甚至比這還要夸張。
很快,在場還站著的就只剩下了袁策和郁詹。
袁策可不管郁詹樂不樂意,直接一道強勁的靈力揮出,將他死死壓跪在地。
郁詹臉色變得很臭。
成功收拾了叛逆分子,袁策這才開口道︰「掌門有令,要求將這幾個人都送回青和宗去。」
「什麼?!」眾弟子臉色大變。
「怎麼?有異議?」
大概是看出了他們的不情願,袁策加重了語氣︰「明日我會再派幾個童子過來負責搬運,你們幾個人全都要去。」
弟子們面面相覷。
「敢問師父,若是青和宗的前輩問起,弟子們該如何答復?」清原咬了咬牙,越眾而出。
袁策冷笑︰「將這幾個廢物往他們山門一扔就是,用得著答復?」
「這……」清原一愣,被袁策不咸不淡地掃了一眼。
他再不敢多說,吶吶地回了句「是」,便又退了回去。
「那……有長老與弟子們同去嗎?」又一名弟子小心翼翼問道。
袁策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道︰「我只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一月後必須回來,參加宗派大比,听明白了嗎?」
眾人一滯,但也只得應道︰「听明白了。」
袁策這才離開。
「宗派大比是什麼?」袁策走後,時故才抬頭問道。
此言一出,不僅弟子們齊刷刷看了過來,連郁詹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時故無辜回視。
他說錯什麼了嗎?
「你是個假的九晟人吧?這都不知道?」郁詹古怪道。
「……我應該知道嗎?」
眾人互看一眼。
無人解答。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也許是空氣太過凝滯的緣故,遲鈍如時故,也感覺到有些不對,慢半拍地在幾個人的眼中找到了埋怨。
他們……是在怪我?
良久,時故才明白過來。
因為他被抓走的事情嗎?
「宗派大比是九晟墟的傳統,每五年舉辦一次,只要是四大宗八大派的弟子均可參與,舉辦地則由四大宗門輪流擔任,今年正好輪到滄雲宗。」
郁詹低沉的聲音在眾人間響起得有些突兀。
他看向時故,語氣十分自然,仿佛剛才的尷尬從未發生。
「散修不屬四大宗八大派管轄,不知道也不足為奇,不過據我所知,不知道的一般都是初出茅廬年紀尚小的小散修,你怎麼也不清楚?」
說到這里,郁詹不由得產生了一絲好奇,便戳了戳時故,道︰「你多大了?」
時故猶豫了一下,反問道︰「你多大了?」
「二十六。」
此言一出,其余弟子頓時騷動,臉上浮現出震驚。
郁詹挑了挑眉,時故看到他眼中隱晦的得意。
時故︰「……」
他的得意倒也不無道理,在座之人除了時故以外都是築基,可卻沒有一個人的年紀低于三十,就連公認資質不錯又勤奮刻苦的滄雲宗內門二弟子清原,今年也已經三十有二了。
最重要的是,郁詹才修煉了兩年。
修真一途,最難的並非得道,而是入門。
郁詹是在十方墟長大的,那地方吃人不吐骨頭,徒弟出師反手殺死師父之事時常有之,所有人都藏著掖著,不夸張地說,在十方墟,找到一個願意教你修煉的師父的難度不亞于傍上一方之主。
因此,郁詹是在兩年前被天尊認回之後才開始修煉的。
兩年,築基期,什麼概念?
滄雲宗所有親傳弟子的天賦加起來,怕是也比不上一個郁詹。
不過據說,有別族血脈的混血,一般都是天才。
然而這樣的天才也是有代價的,混血自身有生理缺陷,出生時存活率不足百分之一,出生後存活率更是不足千分之一,而且混血自一出生就被打上了罪惡與卑賤的標簽,郁詹若不是背後站著一個人族之首天尊加上自身命大,估計早就死了。
有時候時故甚至懷疑,四墟大陸之所以這樣排擠混血,是因為妒忌。
郁詹還盯著時故,似乎是在等他的答案。
時故看了看他微微仰起的臉,又掃了掃周圍人暗暗投遞過來的視線,默默在自己的真實年齡後面加了個零。
「二百一。」
郁詹撇了撇嘴。
「老東西。」
時故︰「……」
住石窟在滄雲宗不算少見,閉關之人大都如此,但日常生活還往里面扎的,卻十分少見。
說白了,修真之人雖自詡超月兌于世,卻到底還是□□凡胎,石窟之內潮濕陰冷,聚靈,也聚煞,一年半載或許無礙,長年累月,便容易生出魔障。
時故勸過一次,被郁詹直接無視,依舊日日往洞里鑽。
時故覺得他大概是不願意同自己住在一塊。
他不是個擅于規勸的人,郁詹自己要縮起來,他也樂得自在,沒事就做做自己的支線任務,要是支線任務也做完了,他便捧著一大包各式各樣的零嘴,坐在十六峰的山崖邊,一邊吃,一邊發呆。
006自那日詐尸出現了一炷香時間後就再也沒有來過,想必是去忙別的世界了,宗門給時故派的那些個童子們又是些沉默寡言的,個頂個的不愛說話。
于是時故發現,雖然多了幾個人,但他的日常生活,似乎和一個人住在十六峰之時也沒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