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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蒼蒼野茫茫, 覺得眼熟就補補前面的章~  袁策顯然只是意思意思問這麼一嘴,沒打算真的征求時故的意見,說完這話立刻轉移話題, 沒讓時故逮到半點插話的時機,然後直接走人, 留給眾人一個健壯的背影。

而在眾人看不見的角落, 袁策輕輕哼了一聲。

之前時故提出要做長老時, 他和其他長老都怒不可遏,現在卻也慢慢咂模出了一點時故的好處。

例如看誰不順眼, 就將時故派去,準能將對面氣個七竅生煙。

郁詹如是,青和宗亦如是。

當天晚上,袁策的大弟子何曹達便給了時故玄江谷的派遣名單, 郁詹和清原赫然在列。

看來袁策覺得光時故一個人折辱青和宗不夠, 還要再加個郁詹。

至于清原, 清原雖然只是築基期巔峰, 但他是個純正的劍修,戰斗力不遜于一些普通金丹, 算是滄雲宗內門弟子里的佼佼者, 時故猜測大概是袁策派去主持大局的, 畢竟他這個長老,怎麼看怎麼不靠譜。

何曹達是袁策的親傳弟子, 也是那日與郁詹有過切磋的金丹期弟子, 送完名單也沒急著走, 而是似笑非笑地看了時故一眼。

「弟子听聞,這青和宗向來小題大做,萬一這次派來的弟子里有一個兩個築基期的, 時長老可得注意安全,」

時故對外展示的修為是金丹,沒有什麼比提醒一個金丹小心築基更瞧不起人的了。

時故便也側頭看了他一眼。

「怎麼?」何曹達笑道。

這人是時故接觸到的弟子中修為最高的一位,同時也是最為倨傲的一位,旁的弟子見到時故之時,就是再瞧不起,迫于他的長老身份,表面上也都是禮數周全。

何曹達則不然,他的嘲諷與不屑是明明白白寫在臉上的。

「沒什麼。」時故模模鼻子,「你這般提醒我,來人可是有青和宗那位天才弟子嵇越?」

此言一出,何曹達臉黑如炭。

嵇越是早些年何曹達宗派大比上的對手,一位享譽九晟墟的天才,彼時何曹達還只有金丹初期,卻在還是築基期的嵇越手下連敗三場,被何曹達視作此生的奇恥大辱。

「時長老說笑了,以嵇越師弟的人品,怎麼可能做出殺害別宗弟子這等惡事。」何曹達皮笑肉不笑,時故隱約听到了他磨牙的聲音。

話音落下,何曹達憤然轉身。

「脾氣真壞。」時故看著他的背影,一邊嘟囔,一邊拿起一塊糕點,不緊不慢地去了範宏胤那邊。

他最近發現,這位範姓僕役就是個百曉通,有什麼想知道的事情,問他準沒錯。

他決定問問他滄雲宗和青和宗的矛盾淵源。

範宏胤並沒有和郁詹住在一處,而是在他的石窟不遠處自己搭了個竹屋作為住所。

時故去的時候才發現原來範宏胤不在,只有一個郁詹坐在里面看書喝茶。

「他不在,一會再來吧。」

黑衣青年語氣淡淡,對于時故的到來也只是漫不經心地抬了抬眼,隨後又低下頭,繼續看著手中書冊。

書名是《四墟大陸簡史》

時故忍不住多打量了郁詹幾眼。

盡管已經一同生活了兩個月,他對于這位名義上的徒弟依舊感到十分陌生,這個人似乎從來到這里開始就沒分給過他幾個眼神。

「傻站著干嘛?出去。」

或許是被時故盯得太久,郁詹忽然放下了書,皺眉看向時故。

這個眼神時故很熟悉,陰沉冰冷,帶著厭惡。

這讓原本打算稍後再來的時故縮回了離去的腳步。

「你很討厭我嗎?」時故問道。

郁詹看向時故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個傻子。

「為什麼?」時故神色難得認真。

「為什麼?」黑衣青年扔下書,斜靠在藤椅上反問,似乎覺得時故問了個很傻的問題,稜角分明的臉上升起幾分嘲弄,「我不該討厭你嗎?」

「我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時故認認真真講道理,郁詹還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模樣,便多看了他幾眼,驚訝地發現發現他臉上有梨渦,並且看上去很好戳。

郁詹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從來沒有認真觀察過他這個所謂的師父。

時故沒發現他的眼神,他說話的時候總是喜歡微微垂眸,不與別人的目光產生直接接觸,依舊自顧自說道︰「而且你來了以後,我對你也……」

他頓了頓,思索片刻,找了個中間詞匯︰「還不錯。」

「收你為徒非我本意,你應該去討厭那些逼你拜我為師的人。」

最後,時故做出結論︰「你這樣,不對。」

郁詹沒說話。

他不說話的時候看上去比說話還要冰冷,那是頂尖的容貌也壓制不住的鋒芒畢露,一雙狹長的眼在時故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若是常人被他這樣打量一番多少會有些害怕和不自在,但時故不,他一本正經地等著郁詹告訴他答案。

「我討厭你不是因為我討厭你。」

半晌,郁詹才再一次開口,語氣里的情緒時故听不太懂︰「而是因為,我應該討厭你。」

說完,他扭過頭,哼道︰「傻啦吧唧的。」

好繞口,時故听不懂。

不過他是個尊重別人答案的人,盡管這個答案怎麼听都很莫名,他還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郁詹沒忍住,忽然笑了。

這笑容與他平日不同,頗有些忍俊不禁的意思,時故見過他很多種笑,冷酷的,嘲諷的,鄙夷的,可他覺得,唯有眼前這一種,才真真切切是屬于他的笑容。

一笑間,戾氣盡消,好看極了。

時故愣了愣,認真夸獎︰「你笑起來很好看。」

他本意是夸贊,郁詹卻不知為何落回了嘴角,淡淡道︰「謝謝。」

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凝滯。

範宏胤進來之時,看到的正是這凝滯的一幕。

範宏胤一愣︰「怎麼了這是?」

時故搖搖頭,將話題揭了過去︰「我來找你問些事情。」

範宏胤正色︰「但問無妨。」

晚風習習,屋中人輕言細語。

範宏胤果然知道的很詳細。

青和宗與滄雲宗不僅有仇,並且仇恨還不小。

說到這個,就得追溯到六年前了。

那時候的滄雲宗比之現在要威風得多,所有修士都趨之若鶩,卻在那一年,出了一件大事。

滄雲宗的一位太上長老,被青和宗挖走了。

太上長老這種東西在哪門哪派都是珍稀物種,滄雲宗太上長老一共就只有兩位,猝不及防就被挖走一個,可想而知宗門會如何震怒,而更可氣的是,這位太上長老自己走便走了,他還拖家帶口。

被挖走的太上長老名喚葉旬,執掌的是滄雲宗第三峰,與第二峰太上長老鞏興朝不同,葉旬峰下弟子眾多,那時候滄雲宗內最出色的部分弟子,有一半都在葉旬峰下。

據說,葉旬走的時候站在主峰峰下,洋洋灑灑就是一篇萬字論文,將滄雲宗掌門馮謙進行了一番從頭發絲到腳趾蓋嚴厲批判,鬧得不可謂不難看,而後,他帶走了自己峰下共計二百八十六名內門弟子。

這還不夠,他還將第五峰長老翟斌連同其弟子一道拐走,自此,滄雲宗元氣大傷。

據範宏胤所言,滄雲宗以前招收弟子的標準其實並不算低,之所以現在是個修士就能進入門下,也是為了盡快補足當初虧損的弟子數量。

「難怪……」

時故咂舌,怪不得一听到人是被青和宗所殺之時眾人都那麼激憤,這豈止是有仇,簡直是血海深仇。

時故對明天玄江谷一行感到了一絲絲壓力。

笑眯眯送走時故,範宏胤眼神立即落到了從頭到尾沉默不語的郁詹身上。

「說吧,我不在的時候,你又怎麼欺負他了?」

「我欺負他?放你娘的屁。」郁詹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里空空如也的茶杯。

「你沒欺負他我剛剛進來的時候你怎麼那副表情?」範宏胤不信。

郁詹翻了個白眼,懶得跟他掰扯。

「哎。」範宏胤戳了他一下。

郁詹頭也不抬,冷冷道︰「放。」

「時故這人吧,我觀察挺久了。」範宏胤熟練地給郁詹斟了杯茶,「缺心眼,傻乎乎,某些時候吧……還有點虎。」

這話說得範宏胤自己都忍不住笑了,郁詹瞥他一眼,卻听範宏胤話音忽然一轉。

「但他不是個壞人,也沒有因為你的身世就對你有什麼偏見。」

「我用得著你提醒?」郁詹隨手接過茶,砸吧兩口,而後又嫌棄地推了出去,「苦。」

範宏胤認命地換茶葉重新沏了一杯,再次遞上︰「那你何必為難他?他也不會對你要做的事產生什麼阻礙。」

「說了我沒為難他。」郁詹說著,按住了範宏胤沏茶的手,淡淡道,「難喝,自己喝去吧。」

說罷,郁詹起身離去。

「嘶,大少爺真難伺候。」範宏胤撇嘴,自己喝掉了那杯茶,苦得他眉頭直皺。

……

第二天一大早,時故便同郁詹一同來到了約定好的地點,他們來得早,其余弟子都還沒到。

「範宏胤不來?」時故歪頭問郁詹。

不知是不是昨晚之事改變了郁詹對時故的看法,今天的他態度明顯比往常溫和許多,雖然臉還是臭。

「他不來,連修為都沒有,湊這個熱鬧干嘛?」

「他是凡人?」時故有些驚訝。

「你以為呢?」郁詹反問,手中佩劍一旋,挽了個漂亮的劍花。

時故欲言又止。

好在前來的弟子及時打斷了他的猶豫,抬頭望去,卻見是清原帶著一干人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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