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對小皇帝來說，可能是毀滅性的打擊。
畢竟曾經高高在上，現在一無所有，連命都要失去。
更何況，他現在還只是個孩子啊，怎麼能承受得了這些？
「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有你這樣的爹，我怎麼可能失去這一切！」顧留看到與自己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劉平的臉，以及那些證據，雖然嘴里不承認，但心里已經完全相信了。
劉平掃了一眼在侍衛的拖拉下，還不斷踢著兩條腿掙扎的小皇帝，和藹可親且用充滿慈愛的語氣道︰」傻孩子，如果沒有我這樣的爹，你怎麼可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呢。」
「你要這麼想，你當皇子和皇帝的那些年，都是賺的，你失去的，不過是本來就不屬于你的東西。」
因為之前經歷過酷刑，劉平早就知道自己會死。
他之所以識相的說出這一切，就是只是想死得痛快一點。
很快，那兩人就被拖了下去。
惟恐生變，顧牧直接退朝，坐轎子跟了上去。
刑場上，顧留和劉平兩個人，都被帶上枷鎖，手連著脖子都被束縛起來，完全動不了。
哪怕早有準備，但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劉平還是害怕了。
可他知道……怕也沒用，早在東窗事發後，迎接他的，就只有兩個選項，死，或者更痛苦的死。
他能選擇第一個選項，應該松一口氣的。
一刀下去，
劉平的頭顱就從脖子上掉了下來，然後砸在地面，滾動了一下。
鮮血從豁口流出來，染紅了泥土。
剛才劉平所有的心事，都在剛才，化為烏有。
顧留看到那一場面，慘叫出聲。
只是他的聲音，剛發出一半，就戛然而止。
他的頭也砸在地面，順著和劉平的頭的方向滾動。
那剛好是土地的一個凹處，兩顆頭顱踫在一起。
這父子倆生前沒什麼交集，死後兩顆頭顱反倒挨在一起，倒也令人唏噓。
親眼看到那兩人頭顱倒地，顧牧這才在心里松了口氣。
這兩人徹底死了，再也翻不起什麼浪花。
只是不知道，接下來，京城的大魚，會用什麼手段對付他呢？
他，倒是挺期待的。
在回王府的途中，顧牧終于想起，
在路上打劫他，然後被他順手關進隱城的鷺小堯。
好在隱城里有羊皮卷顧著，時不時給鷺小堯帶一點吃的，養著她沒把她餓死。
隱城的房子也多，鷺小堯也不至于露宿街頭，沒地方住。
但讓顧牧沒想到，他將鷺小堯關在京城這麼久，她的那個塑料師父竟然一點也沒有想過來救她……
而此刻……
遠離京城的一座小城。
青衫小生優哉游哉的點了一碗羊肉面，里面還加了一個雞蛋，一只豬蹄、一只鴨腿……
他吸溜了一口面，覺得沒有吞金獸在身邊的日子，好不愜意。
他正聚精會神的享受著美餐，突然，面館旁邊的桌子上，又落座了幾個人。
他們全都帶著刀，一看武藝就不錯。
他們一坐下來，就開始討論起來︰「主子讓我們打听張半仙的下落，可張半仙不是被主子身邊的程……老帶回去了嗎？」
「听說帶回去了，一直沒有從京城放回來。」
「這事兒，錢莊的人都已經傳遍了。可不知為何，錢莊莊主反而更加氣定神閑了，要知道，人可是從他莊里被帶走的。」
「豈止是更加氣定神閑，他簡直老神在在的一直在說，他在等，他相信張半仙會回來的，可人都被帶到京城了，一點消息也沒傳回來，我覺得張半仙能從京城活著回來的可能性不大。」
那幾個人一邊議論一邊吃菜，絲毫沒有注意到旁邊毫不起眼的青衫小生。
此刻的青衫小生，不再穿著他那身標志性的青色衣裳，帶著青色斗笠。
因為他那個青色衣衫的身份也樹敵太多，穿出去已經很招眼了，立馬會有無數敵人前來追殺他。
所以也不能用了。
他又換了一個新的身份。
這一次，他從淺青色衣裳，換成了深青色衣裳。
束著腰穿得很干練。
臉上的青色斗笠，也被他換成了他新得到的高級物品——人皮面具。
一張看起來略顯粗糙，長了些胡子的人皮面具，貼在青衫小生的臉上。
他走在人群中，刻意佝僂著背——常年被追殺，偽裝自己的形態也已經成了青衫小生的必備技能了。
不過哪怕這樣，看背影，也覺得這一定是個長得很好看的年輕人。
偶爾有姑娘忍住羞澀，膽子大的湊到青衫小生面前。
然後失望的嘆了口氣︰「不過是個背影殺手。」
所以，靠著這一幅平平無奇的人皮面具，青衫小生在面館中，並不惹人注目。
他又吸溜了一口面。
听到「張半仙」三個字的時候，忽然愣了一下。
一時間，面在嘴里忘了嚼。
眼神里，難得的出現了一絲其他的色彩。
他不惹人注意的，用眼神掃了一眼，桌子旁邊的幾個人。
只見那幾人渾身肌肉，緊繃而不外泄，一看就是從小就開始練家子，武功極好之人。
而且那幾人動作絲毫不顯得粗鄙，一舉一動皆有規章。
見多識廣的青衫小生，一眼就判斷出了那幾人的身份……宮里來的。
宮里頭的那位，派人找尋張半仙……為了什麼？
青衫小生用筷子撥動了一下面碗，掃開面碗里的豬蹄和鴨腿，再次吸溜了一口面。
裝作若無其事，繼續听著他們討論。
那幾個人大大咧咧，畢竟找尋張半仙的事，他們初來乍到江湖，自然要處處打听。
一般人不像青衫小生那麼有眼力見，是看不出他們宮里頭來的身份的。
他們接著道︰「要我說，主子既然已經讓程老將張半仙帶回京了，為什麼還要留我們在這里？」
「也是奇怪，按理說，主子已經達到他的目的了，將我們留在這里也沒什麼用。」
「難道說，我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青衫小生听到這一句話，眼神驀地變得凌厲。
「錢莊莊主……宮里頭那位大人物……」青衫小生在心里默默念道︰「無論是誰……我都不會讓你們傷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