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區……」姜述重復著沃夫的話，然後又問道，「然後呢？」
「暴恐管理局和十三區警署聯合行動進行大規模抓捕，一些沒有腦子的囚犯和畸變者倒是很輕松就能抓住，畢竟在他們的體內種植有記錄位置的定位裝置。」沃夫繼續說道，「但大部分的B級囚犯和A級囚犯都用各種手段把定位裝置取了出來，就這麼消失在十三區里。」
「嗯……」姜述對這種情況有所預料，他是在特罪所里待過的，自然清楚那里面是個什麼情況。
B級囚犯里沒有一個是蠢貨，每個人都有自己極為擅長的領域和偏執的事情。
而且，在克洛大規模推行「知識流通」之後，這些人即便自己不主動去學習，耳濡目染之下也都成了比較全面的人才。
更何況，對于大部分的B級囚犯來說，在特罪所里的生活一點意思都沒有，唯一有意思的事情可能就是學習新的知識並且與自己的知識相融合。
那麼在這種情況下，這些出逃的B級囚犯究竟會有多可怕？
「現在的十三區有點亂，不光是這些囚犯和畸變者，本土的一些黑惡勢力也開始作妖。」沃夫嘆了口氣。
「呃……那你告訴我干嘛？我超弱的。」姜述有種不好的預感，但這種預感並不真切。
「沒什麼，就是和你說一聲。還有就是，我可能會離開一段時間，我要帶隊去十三區協助抓捕。」沃夫沉聲說道，「你自己多保重。」
「行。」姜述松了口氣，他想到了唐，于是又問道，「那唐呢？」
「在處理完詭術團的事情前，他不會做其他的事情。」沃夫答道，「這段時間里，你盡量協助一下他，不過……」
他的話鋒一轉，突然小小聲補充道︰「不過你要是不願意也沒事，畢竟你又不是他的下屬。最好拖到我回來再說，然後在我們倆的協助之下才最終抓獲詭術團……」
「呃，我知道了。」姜述點點頭笑道，「那你也注意安全。」
「嗯，到地方再和你說吧。」沃夫告別道，「只能希望上面能盡快穩定住十三區的形勢了，否則還真是麻煩。」
「會的。」姜述附和道，然後就听見沃夫匆匆忙忙地掛斷了電話。
听那邊的動靜，似乎是整裝待發了。
大晚上的臨時集隊前往十三區，看起來事態確實挺嚴重的，至少僅憑十三區本土的力量已經控制不住局勢了。
十三區也亂了起來，一區二區那里也是風起雲涌，這段時間孤城還真是不太平。
「唉。」姜述嘆了口氣，打開了霹靂霹靂，開始隨意地觀看著今天晚上的熱點視頻。
熱搜榜單前十的都是和十三區相關的事件。
特罪所被炸，囚犯和畸變者逃離，十三區封鎖，特罪所監獄長因非法研究而被逮捕……
而這些都已經是昨天的事情了，直到今天晚上才因為封鎖大區而一口氣全部曝光，這個消息也直接點燃了這座孤城。
僅僅兩天時間，十三區已經成為了混亂的國度，相比較而言，他的魔術表演也第一次沒有出現在熱搜前十，而是掉到了二三十名開外。
而姜述只是從上到下以此觀看著視頻，了解著整場事件的來龍去脈。
在昨天夜間，一支特殊的小隊襲擊了特罪所，他們攜帶著大量特制熱武器，又切斷了整座特罪所的對外網絡，所以他們很順利攻陷了特罪所。
但是，僅此而已。
仿佛沒有任何別的企圖，這支小隊想要做的就僅僅是將所有獄警關進牢房，再將所有囚犯釋放出來而已。
大部分囚犯借著這些畸變者在十三區制造出來的混亂潛入了十三區的城區內，而後在處理畸變者危機時，反應遲鈍的暴恐管理局才發覺了事情的不對勁。
這麼多的畸變者是哪里來的？
管理局沿著線索調查才發現它們都是從特罪所里逃出來的，一同逃出來的還有大量的高危囚犯們。
這一次上層並沒有再想著壓下事態，這種等級的暴亂和動蕩已經不是封鎖消息就能解決得了的，必須要迅速封鎖十三區，謹防進一步擴散。
但除此之外，十三區再沒有更多的消息傳出來，里面的所有人都被限制了孤城網的使用，只能連入十三區的內部網絡。
一時間，各種奇怪的言論也隨之流傳，甚囂塵上，恐慌的情緒順著網絡渠道在孤城內彌漫開來。
姜述的手指在擬化光屏上面滑動著，他翻閱著從各種渠道之中流傳出來的消息。
這里面有很多都是關于畸變者和特殊罪犯的，伴隨著各種真實而又血腥的圖片，很能激發人們內心深處的恐懼。
畸變者們大都為人形，而且體積並不大，但往往極為凶狠殘暴，以各種方式屠戮著平民。
不過這種畸變者反而比較好解決，基本上在出現的那一刻就會被暴恐管理局獲知位置，然後迅速派遣小隊將其消滅。
這種無主體意識的畸變者能夠被抓緊特罪所內，消滅或者是重新抓捕自然不會很費力。
關鍵的難題還是在于那些B級乃至是A級囚犯，他們更聰明，也更懂得隱藏自己，反正看到現在姜述還沒看到太多相關的消息。
更別提克洛曾經說起過的……
具備智慧的特殊畸變者。
「嗯？」姜述滑動著手指，他的目光被一則消息所吸引。
七月十三日，一區發生一起由學生領導的游行示威活動，現場發生群體斗毆，巡邏警鳴槍示警引起進一步沖突，具體傷亡情況不明。
「野火？」姜述皺起眉頭。
這個組織已經開始進行這樣的行動了麼？選在這種時候開始……
是看準了十三區有動亂，其他區會抽調警力去支援麼？
不過姜述依舊覺得，僅憑這些學生恐怕很難使一區發生什麼真正的動蕩，還是那個道理，這些參與進野火的人沒有得到戰斗序列的支持，又沒有什麼威脅到切身的危機，僅僅靠著那股子狂熱信仰，這是沒什麼用的。
像這種游行，直接安排機甲或者是使用催淚彈驅散人群即可。
最多發動一些罷市罷工，但那也僅僅是迫使社會序列頒布對工商者更有利的相關法律而已，根本沒法做到真正改變孤城。
至少……
要想推翻政權，必須要有戰斗序列的力量，但戰斗序列基本上被三大集團為首的企業陣營掌控著，又或者是在暴恐管理局之類的社會序列里服役。
顯而易見的，這些上層對于戰斗序列的思想管制肯定很嚴格，僅憑野火壓根做不到對戰斗序列進行洗腦。
戰斗序列的意思可從來不是武裝起來的平民，孤城的戰爭也早就不是能夠靠人數就能贏下來的了，一個簡簡單單的X級機甲小隊就能輕松殲滅成百上千的「武裝平民」，戰斗序列日以繼夜的訓練所產生的戰斗方向的詞條可不是普通人拿把槍靠著一些血勇就能彌補的。
孤城角色卡體系所帶來的最根本的東西就是穩定，強制性的各司其職很難在根本制度上產生變化。
頂多……
只是勢力洗牌而已。
但姜述還是在心里生出了不妙的預感，原因並不是其他，僅僅是因為布置這場局的人是克洛。
自己能想得到的克洛自然能想到，現在看起來是無用功也僅僅是因為克洛有更深的打算罷了。
想到這里，姜述便定下了決心。
得親自去一趟一區，至少要弄清楚克洛到底想要做什麼，如果可以的話，親手把他扭送到警署才是最好。
關在鐵窗後面的克洛才是好克洛。
至少姜述是不想這樣一個危險份子留在外面，畢竟克洛可是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坑他一把然後拉他入伙的念頭。
在上次在機械門徒那里見到克洛之後，他又依次獲得了「光學隱身」「心靈術」「紙人控術」這幾個衍生詞條，雖然沒有太多和攻擊方面有關的，但組合起來的威力還是遠勝當初。
最簡單的。
隱身過去背刺克洛他就受不了了。
在寢室里的那段時間，姜述可是很清楚的，克洛自身的武力值雖然不低，但那也僅僅是相對于普通人來說，一旦遇上戰斗序列或者是沃夫這種的，他也只能束手就擒。
克洛的自保能力基本上全是那個盲女章魚娘撐起來的。
近期的話……
表演完這個魔術基本上也就沒什麼事了，可以去一區看看情況。
姜述很自然地忽略了唐的事和學習表演的事。
「行了，沒什麼事的話，小丁你回去吧。」姜述向著小丁擺擺手。
小丁為了這場魔術在前兩天專門趕了回來，而現在的話，反正也沒它什麼事，就讓它回去好了。
回去倒是很簡單，那張魔術桌一直在五區，只需要把紙牌術傳輸給小丁，它就可以瞬間去往五區。
只不過……
小丁搖了搖頭，它在屏幕上提出一個建議︰現在不是有紙人了嘛？可以讓紙人來暗中保護若媽，一旦有情況就讓紙人自殺，它一死我們就會知道出事了。
丙︰紙人︰你禮貌嗎？
姜述模了模下巴，然後又搖搖頭道︰「不行，紙人嚇到若姐怎麼辦？它們又不會隱身，萬一被發現了若姐又要開始怪我了。」
听到這里，小丁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它靦腆地在屏幕上打出字來︰若媽早就發現我了。
姜述︰「……」
姜述︰「？？？」
「你……」他欲言又止。
小丁就一攤手︰沒辦法，總得充電吧？一直開著隱身耗電量又太大，若媽發現用電量不對就揪出我來了。
「……」雖然知道這事合情合理，但姜述還是黑著臉，他問道，「那若姐怎麼說？」
小丁眨巴著眼，直接放出了之前錄下來的柳汀若的原聲大碟︰「算了，姜述這個狗登西。你就待在這兒吧，能讓他放點心也好，就他那種被害妄想癥加小心眼……但是不準偷拍，敢偷拍就把你恢復出廠了。」
「也好，若姐沒生氣。」姜述听著這語氣便知道，柳汀若雖然對這樣的監視性保護很不爽，但也懶得管他。
丁︰所以說，我還是建議用紙人吧。
「行。」姜述點點頭，用衍生詞條•紙牌控術替換下了小丁的「裁影」，「那你去一趟若姐那兒，把紙人布置好，然後直接去一區等我吧。」
丁︰能讓小乙去嗎？
「它不會飛，行動不便。」姜述便這麼說了一句，「有事聯系我，去吧。」
小乙第一次對自己不會飛這件事感到了慶幸，但是轉而一想它又覺得很不對勁，它看向自己穿著小鞋的JioJio。
這麼說，自己要用這雙腳丈量大地一輩子了？
(?? ?`)
「滴滴——」腕表響起，有信息來了。
姜述看向擬化光屏，信息是由唐發來的。
唐︰特罪所的事情和詭術團有關。
姜述︰你怎麼知道的？
唐︰推測。
姜述︰……
唐︰這一次他們做得太過了，因這件事死掉的人不在少數。
姜述︰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唐︰大概是想要顛覆孤城的整個司法體系吧，這一點要在抓住他們之後才能弄清楚。
姜述︰你想要怎麼抓住他們。
唐︰詭術團的四個人之間並沒有很親密的關系，只有在行動需要時才會聯系相應人員。
姜述︰你怎麼知道的？
唐︰推測。
姜述︰……行吧，所以你到底要說明什麼？
唐︰沒什麼，只是和你說一聲進度，畢竟沃夫去了十三區，能夠交流案情的也只剩下你了。放心，很快就會將他們繩之以法的。
姜述︰嗯，謝謝。
唐︰還有，你今晚的魔術表演很不錯，不過……如果能不變換主題基調就更好了。
「嗯？」姜述的鼻子里發出疑惑音，他微微皺眉，有些遲疑，手指也放緩了打字速度。
姜述︰謝謝，沒事的話我要睡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唐︰好的。
腕表關上，姜述靠在自己的躺椅，久久沒有說話。
或許……
有點意思。
他又打開腕表，開啟了擬化光屏，給沃夫發送信息。
姜述︰以下我和你說的話，不要外傳。
沃夫︰怎麼了？我現在在飛機上，如果不是很要緊的事就等我回來再說吧。
姜述︰笑臉的存在有沒有可能是真的？而且……是個警署內部的人。
沃夫︰你的意思是？
姜述︰【轉發——與唐的消息記錄】
姜述︰我感覺唐有些奇怪。
沃夫︰呃……好像的確有點，他為什麼要突然和你說這些？你們不是不怎麼交流詭術團的案件的麼？
姜述︰我有一個想法。
沃夫︰你的意思是……
姜述︰對，如果按唐所說的，特罪所的事情真的是詭術團做的，那麼這件事上詭術團的確錯得很離譜，和他們之前的行事風格完全不一樣。
沃夫︰確實，就好像是起了內訌，突然換了一個人來領導一樣。
姜述︰所以我在想，笑臉可能真的存在，而且有可能是他。
沃夫︰……這種話不要亂說。
姜述︰我明白。不過，唐現在可能是真的想要抓住失控的詭術團。他說詭術團的四個人之間彼此並不熟悉，這很有可能是真的，從他們表演時的行為上可以推測出來。
沃夫︰所以？
姜述︰有一個人肯定清楚詭術團這四個人的真實身份。
沃夫︰嗯？
姜述︰笑臉，如果真的有笑臉，那麼笑臉肯定清楚他們的真實身份。只要知道真實身份，那麼抓捕起來也會很容易。
沃夫︰嗯……你的推測有一定的說服力，我會和警監說的。這件事暫時只會有我們三個人知道。
姜述︰……
姜述︰行。唐似乎也懂魔術。
沃夫︰你這麼一說好像確實，他有在詭術案的手法上詢問過你嗎？
姜述︰沒有。
沃夫︰這件事你暫時別管了，等我們回來再說，要是唐能在此期間抓住詭術團的話……算了，到時候再說吧。
姜述︰嗯。
再次關上腕表，姜述又躺回了座椅上，他的眼楮里依舊有著疑惑的色彩。
唐是這種容易慌張的人麼？
如果他真的是「笑臉」，那麼他會露出這麼多的破綻麼？
總感覺哪里有問題。
——
「下一個。」亞希推了推高高鼻梁上的金絲眼鏡，他的面前是擬化光屏，屏幕上有一個表格，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信息。
房門打開，一個面露緊張之色的男人走了進來。
在這個房間的中央有著一台巨大的機器，從整體的外觀上來判斷它應該是有一些年頭了，但它被擦得 亮，現在也被委以重任。
「克洛……不對，亞希先生，在特罪所的這段時間里我學習過很多格斗技巧，你說我會因此變成畸變者麼？」這個男人面露難色。
他不想變成那種只知道殺戮的怪物。
雖然他對亞希所說的那些東西比如掌鑰者什麼的很感興趣。
他們這些B級囚犯，有一半人都被現在的亞希聚攏到一起，不管怎麼說，在特罪所的那段時間里，克洛還是展現出一定的領導力的。
當然，聚在這里全憑自願，如若不然這里也不會只有一半的B級囚犯，以克洛的能力，很輕松就能把他們全都抓出來。
在監獄里待了這麼多年，他們早就和這座孤城格格不入了，反正也沒有去處，還不如順著指示過來看看克洛想做什麼。
而克洛也很大方地告訴了他們一個秘密。
關于掌鑰者的秘密。
行業的精英成為掌鑰者的幾率極大，而他們在入獄之前恰恰都是行業精英，在監獄里的這幾年，他們的水平並沒有下降，反而因為各種知識的流通和充足的思考來到了一個更高的境界。
只不過他們的身份都因為坐牢時間太長而自動變成了流浪者。
而現在，克洛找來了一台上個版本的角色卡覺醒裝置，它可以使他們重新獲得職業。
這是一件極有誘惑力的事情。
很簡單，他們是逃犯，無法以正常渠道恢復職業，而一個沒有職業的流浪者……
在這座孤城是很難活下去的。
但是克洛給了他們這個機會，只要他們答應，成為了掌鑰者之後幫他做一些事就行。
事實上，無論有沒有成為掌鑰者，他們都願意跟著克洛。
畢竟克洛更狡猾，更有錢。
跟著他反而更不容易被警署抓回去。
「變成畸變者的概率並不大。」亞希笑了笑，「即便是在這里也僅僅是百分之五而已。」
男人點了點頭。
正常情況下的畸變概率極低極低，但他們這些B級囚犯，哪個身上沒點稀奇古怪的詞條？
這也才到了百分之五的概率而已。
五十多個人里也只有兩個突然畸變，而那兩個畸變的家伙……
男人偷偷瞄了一眼亞希身邊的那個章魚娘。
畸變者都被她抓住帶走，裝在集裝箱里丟到外面去了。
所謂是空投箱了。
反倒是成為掌鑰者的概率，那實在是不低，五十個人里有近三十個成為了掌鑰者，只要找到自己專屬的密鑰就能直接獲得超出科學認知的超凡能力。
「行，來吧。」男人點頭，他從來就不是什麼容易糾結的人。
還有什麼生活會比離開這里更糟糕麼？
餓死在街頭，還是被抓回特罪所？
男人躺上了機器，他佩戴上克洛為他準備好的腕表。
片刻之後，看著腕表上顯示出的角色卡，他的眼楮里流露出滿意的色彩。
角色卡•外科醫生
梯度︰T1
序列︰社會序列。
神秘系數︰0.2
詞條︰-
生物縫合（未覺醒）︰對任意活體完成完美縫合，保持活性且受術者獲得相應特性加持。
「哦？」亞希很自然地探過頭看著腕表上的彩金色詞條，他同樣微笑起來，「很不錯的特殊詞條。」
詞條是個人能力的延伸，即便是這些具備超凡特性的詞條也依舊是這樣，至少能證明這個外科醫生有過這方面的想法。
但想到醫生是從特罪所里出來，這恐怕並不只是他的一個想法那麼簡單。
很有可能付諸實踐了。
「不過……」克洛又是笑了一下。
的確是很優秀的能力，而且正好是他所需要的。
他已經開始後悔讓魚娘把畸變者丟掉了，那些畸變者可都是很好的縫合素材。
算了，現在的十三區……
畸變者並不會很難尋找。
「行了，你應該能感覺到你的密鑰在哪里，和其他人一樣，給你一天時間尋找。」亞希慢聲說道，「一天之後，帶著你的密鑰回來。」
「我知道。」外科醫生點點頭，他推了推眼鏡，白色燈光在鏡片上形成的反光格外冰冷。
這個能力……
他已經激動得克制不住顫抖的身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