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松說︰「濱海支行的老康嗎？」
「當然是他啦——除去他，咱們分行還有幾個老康？」
商松不好意思笑了一下，又問道︰「我就是確認一下。咱們分行不能解決嗎？」
肖毅說︰「數目不大，值不當的，省得被人說你走到哪兒，就把客戶帶到哪兒。」
商松想了想說︰「好吧，我听肖行長的，那我先下去等您。」他說著，就開門走了出去。
肖毅心說這個人倒干脆，沒說兩句話他就先下去等了。
肖毅沒有跟商松強調車的事，他有意留出這個空白。
等肖毅拎著公文包下樓的時候，意外看到一輛黑色的大眾SUV停在台階下面，他認出這是商松的私家車。
門口平台的上面，是行里那輛奧迪車，司機小陳就在車里。
小陳看見肖毅拎著包出來了，就迎了上去，伸手就要給肖毅拎包。
肖毅擺擺手，說道︰「小陳，你忙你的吧，我跟商松出去一趟，坐他的車。」
小陳看了一眼商松的車，松開手，看著肖毅走下台階，奔向商松的車。
商松見肖毅沒有上小陳的車，就趕緊推開車門出來，給肖毅拉開後排車門，肖毅坐進去後他才關上車門，還不忘沖台階上的小陳擺擺手。
駛出機關大門，肖毅打量著他的車，問道︰「你這車買的時間不長吧？」
商松說︰「我被免職那天晚上買的。」
肖毅听他特意強調「免職」一事，知道他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心理不平衡，就笑著問道︰「晚上還能買車？」
商松說︰「我鄰居就是4S店賣車的，我愛人提前知道合並後我不再當行長了，肯定也沒有車了，她怕委屈了我，就提前看好了這輛車，我免職的那天上午，她就把車提回來了，我晚上到家後，她把鑰匙交給我讓我去試車，我才知道她背著我給我買新車了。」
肖毅感慨地說道︰「你有個好老婆啊——」
商松笑著說︰「還行吧。」
提到老婆，兩個人忽然都沉默了，話題沒再往下進行。
還是肖毅打破了沉默，他說︰「如果你還想下基層的話，等年底吧。」
商松說︰「實不相瞞，我不想去基層了，在基層，我這個年紀不算年輕了，思想跟不上了，應該讓更年輕的人去發揮聰明才智，我來機關工作幾天了，感覺挺好的，沒有任務指標，趁著我腿腳還沒老，在辦公室打個雜跑個腿兒的還行，另外，我打雜比任何人都有優勢，因為我當過基層領導，比一般人有眼力見，有些事也知道怎麼處理。」
肖毅說︰「機關也是要調整的，這次總行的精神就是精簡機構，減編減員，你三十五六就想泡機關，是不是太早了點？」
商松呵呵一笑，說道︰「我這不是……不是支持您的工作嗎？」
「我什麼時候說讓你泡機關了？從一開始我們研究的時候就是說將你暫時調回機關。」
商松舒了一口氣，說道︰「我喜歡機關，尤其是在您這樣的領導身邊工作，我能學到更多的專業知識。」
肖毅知道他這話言不由衷，有些話點到為止，不必說透，這是他在黃行長身邊學到的領導技術。
他明明知道商松有情緒，但並不公開做他的工作，因為之前已經跟商松談過話了，沒必要再重復，今天這話也暗示了他，比公開做他的思想工作要強很多。
肖毅忽然問道︰「你說新星落後于天橋的主要原因是什麼？難道是因為你比葛雲飛老三歲？」
商松想了想說︰「這個以前我們開會也總是找原因，雖然我們沒有在一條路上，但我們離主路距離還不到一百米，如果強調地理位置似乎有些強詞奪理，我個人認為，一是橋東經濟比橋西發達，有好多大企業，這是客觀存在的事實，二是雲飛接受新鮮事物快，這個不服不行，三是他抓工作比我狠，這也是我不得不服氣的原因。」
肖毅說︰「你能從自身找差距這很好。」
「還有一個原因……」商松欲言又止。
「說。」
商松說︰「我那里皇親國戚太多，有點不好管理。」
肖毅說道︰「這也是合並的一個主要原因，這次對兩個行的人員實行分流、雙向選擇，那些沒人選的自動離職，平時業績不達標的自動離職，有一部分離職的人有怨氣，上午我听老戴說有人直接給總行和董事會寫信告我。」
「哦，有這事？」
「這不奇怪，我早就想到了。不瞞你說，總行馬上就要推廣咱們的經驗，人員不精簡不行啊，現在國有銀行都不養閑人了，何況咱們行。新星和天橋合並，這只是精簡機構的第一步，接下來咱們分行還要繼續搞，這些日子我也在思考這件事，究竟下一步該怎樣搞，一味減員也不是唯一的辦法，還要調動現有職工的工作熱情和積極性，提高效益，效益提高了，就顯不出誰是閑人了。」
商松說︰「您說得對，我太同意您這個觀點了。」
肖毅說︰「這不是我的觀點，是大家的共識，誰都明白的道理，做起來有一定的難度。」
商松說︰「您太謙虛了，其實，對這次合並我早就有心理準備，您不用擔心我會有什麼情緒，兩個支行合並是大勢所趨，如果梁行長不走，她也會搞合並的，我之前也跟我們的職工透露過這個意思，雖然有人寫告狀信，總得來說，這次合並進行得比較順利，三四天基本完成了，跟大家早有心理準備不無關系。」
肖毅說︰「是啊，我也沒想到會這麼順利，這主要跟你的配合有關。」
商松說︰「以前的領導就說我有大局意識，這個還真不是吹的，對于上級的決定，無論我多麼有意見，執行命令是放在第一位的，不過話又說回來，新星行總是給其它兄弟行墊底，我也听沒臉的，所以這次我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他們說著話，就到了濱海支行門口。
肖毅提前下了車，他步行走進門口。
警衛一見是他，急忙出來迎接。
肖毅挨個跟他們握手，並示意他們將門口打開，讓商松的車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