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大人，一路上不說句話總歸是太尷尬，肖毅想了一下，就問了一個問題，這個問題的確是他關心的，問出後也不顯得他是沒話找話說。
「對了，王川孩子上學的事你運作的怎麼樣了？」
譚青一怔，似乎是剛從某種思緒中轉換過來，她想了想說︰「下周上班吧，這兩天沒顧上想這個事。」
肖毅明白，自打那天晚上在電話里跟譚青說了後，也就剛剛過了兩天，這兩天大家都在忙活企業座談會的事，譚青沒顧上也在情理之中。
「不急，只要開學前說好就行。」
譚青看著他問︰「你真的不急？」
「不急。」肖毅搖頭又說了一遍。
「不急干嘛這麼早就問我？」譚青仍然看著他。
「我當然要問了，雖然是不太急的事，如果能夠今早落實，所有人的心就都放下了，我也好，王川一家也好，就算了去了一樁大事。」肖毅說得理直氣壯。
譚青說︰「你告訴他們，就是現在沒落實，也讓他們放心好了，該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
「霸氣！」肖毅說到這里，揮手砸了一下方向盤，哪知觸踫到了喇叭，就發出一聲鳴叫。
「你在干嘛？」譚青問道。
「我在為你的霸氣喝彩。」
「我霸氣？哼哼，我要是霸氣的話……」說到這里，譚青忽然止住不說了。
肖毅抽冷子看了她一眼，只見譚青雙眉緊皺，愁容密布。
由此判斷，譚青必有心事。
也許是出于對譚青背景的好奇，也許是出于對譚青的關愛，肖毅見譚青不開心，就動了惻隱之心，他說道︰「怎麼還唉聲嘆氣的？是不是有什麼為難事？如果不介意的話就跟我說說，我具備各種各樣的經驗，興許能幫你答疑解惑。」
譚青甩了甩頭發，說道︰「算了，還是不說了，我心情不好沒必要再拉上一個陪綁的，說說你吧，昨天開會你感覺如何？」
肖毅沒想到譚青自制力如此強大，她不願說，他也不好繼續追問，就說道︰「昨天的會議很隆重，而且到的人很齊全，這一點是我沒想到的，一句話，開得非常成功。」
譚青說道︰「沒想到這三個字不該從你嘴里說出來，前期主要領導都做了哪些工作，你不是不清楚，成功，都離不開前期的準備工作。」
肖毅笑了，說道︰「領導批評得極是，別人我不知道，就拿老林來說吧，他都親自設計創意請柬，還不用說其中的煞費苦心，從這一點來說，這個會議沒有理由不成功。」
譚青的臉上稍稍平靜了一些，說道︰「說真的，我學到了許多，別看開會那天忙活的是別人，林書記若無其事的樣子，有誰知道，這些忙活的人，其實都是按照他提前編制的劇本排練而已，他早就比別人提前忙活了一遍，也就是說，他一個人提前干了所有人的活兒。」
「嘖嘖嘖，不簡單，看問題的確是比我深入、深刻，看來，你有望超過林建。」
譚青嬌嗔地說道︰「去你的吧，說什麼哪，我下來掛職本就是學習來的，別人看熱鬧，我就不能跟著看熱鬧。」
「太有心了！這樣的你不進步的話天理難容！」肖毅由衷地贊嘆道。
「唉……」譚青嘆了一口氣說道︰「我進不進步不取決于我自身的素質，而是取決于……」
她忽然不說了。
肖毅卻接著她的話茬說道︰「而是取決于你干爸，對吧？」
譚青就是一驚，她怎麼也沒想到，肖毅的話居然切中要害︰「你怎麼這麼了解我的情況？你還知道什麼？」
肖毅看了一眼譚青，發現她的表情相當嚴肅，一瞬間的目光里，居然有了陌生的成分。
他「呵呵」一笑，故意放松地說道︰「這還用問呀？我又不是太傻，我對你的了解，多一半來自你的自述，剩下的就是我平時對你的揣摩，你想，大早晨的，你出來就情緒不高，我肯定就會想到你早晨說的跟你干爸通電話著，想必這個電話的內容不是很令你愉快，這是其一……」
「其二？」譚青不加否定地說道。
「其二就是你的成長離不開你干爸對你的輔佐和提攜，對不對？」
「其三？」譚青仍然不加否定地說道。
「其三就是我的主觀猜測了，他規劃了你的人生之路，某種程度上起到了總設計師的作用，這個固然重要，但隨著你的年齡、閱歷和水平的提高，有些未必是你認同的，當你和你干部在某個問題上達不到一致的時候，你內心肯定會煩，會有自己掌握不了自己命運的煩惱，別說是你干爸，就是和親爸之間，都會發生這樣的矛盾。」
譚青听完他的話後，長出了一口氣，說道︰「知我者肖毅也。不得不說，你就跟鑽進我肚子里看了一圈一樣，把我的心事一語道破。」
肖毅這才松了一口氣，雙臂穩穩地握著方向盤，听著譚青繼續說道︰
「女乃女乃在世的時候，每當遇到我跟干爸意見不一致的時候，她老人家就跟我說，乖，听你干爸的，只要他是為你好，就應該听他的，我有時不服氣，就辯解說，為什麼，為什麼我就應該听他的。每當這個時候，女乃女乃就語重心長地說道︰因為他是你干爸……」
肖毅點點頭，對于無依無靠的祖孫倆來說，譚青的干爸，是他們唯一的依靠，為了得到更好的庇護，或者說討好她干爸，作為女乃女乃，當孫女和干爸的意見不一致的時候，肯定會教育說服孫女听干爸的，這是每一個老人都會做的。
譚青又說道︰「這麼多年，我就是這樣過來的，人生的每一次決定都是干爸做的主，從來沒有自己拿主意的時候，包括我的初戀……」
肖毅听到這里，雙臂本能地一動，車子就晃動了一下︰「你有過初戀？」
「當然！」譚青不以為然地說道︰「我為什麼不能有初戀？我長得又不算難看，為什麼不能有男生喜歡？」
肖毅放慢了車速，他說道︰「別人喜歡你那不叫初戀，你同時也要喜歡上對方，這樣才能叫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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