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毅說道︰「黃行長，我事先沒跟您請示，我還帶了一個人，您別見怪。」
「誰？」黃行長立刻收起笑容。
肖毅說︰「他也不是外人，是我們支行副行長康瑞祥，您上次來的時候見過。」
「哦——」黃行長這才舒了一口氣，也許對于他來說，支行就跟村干部與縣委的書記的關系一樣，一個高高在上，一個身處底層，不但不會有什麼威脅，反而能了解到底層許多真實的情況，笑容又回到他的臉上，說道︰「讓他快進來吧。」
康瑞祥拎著一個果籃，這才從門外走進來。
黃行長說︰「你們太大驚小怪了，我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單獨體檢，順便把胳膊上的脂肪瘤割掉了，怎麼你們整得倒真像是來看病人的。」
「哪里，這點水果不成敬意，您可以散給護士們吃。」康瑞祥謙恭地說道。
「好，快放下吧，別抱著了。」
康瑞祥將果籃放在一邊的桌子上，說道︰「您的氣色很好。」
黃行長說︰「我本來也沒病，不知是誰走漏的消息，我怕大家擔心，從省醫院轉了一圈後又回到市里，為的就是讓大家找不到我，怕別人知道後詬病我小病大養。」
听黃行長這樣說，康瑞祥就知道他沒他和肖毅當外人。
康瑞祥連忙奉承道︰「您太自律了，給我們做出了表率。」
「主要是沒有必要。對了，我這里的事你們誰都不許說。」黃行長突然嚴肅起來。
「您放心，保證不說。」
這時，一位五十來歲的中年婦女走進來，她一看見屋里有人，就是一怔。
黃行長說︰「這是支行的同志，這個就是我常跟你說起的小肖，這是我家屬。」
「阿姨好！」肖毅上前跟黃夫人打招呼。
「什麼阿姨，叫嫂子！」黃行長說道。
肖毅笑了，沒改口。
倒是康瑞祥說道︰「嫂夫人好。」隨後他看向肖毅說︰「小肖，咱們走吧，別耽誤行長做檢查。」
「好的，那您好好養著，我們先回去。」
黃行長想了想說︰「好吧，有時間我再聯想你。」
康瑞祥覺得肖毅跟黃行長關系的確不一般，能讓這麼大的行長說出這話，可想而知。
康瑞祥先走了出去，肖毅從兜里掏出一個信封，走到黃夫人跟前，說道︰「阿姨，這個給行長買點營養品，我們來的匆忙，沒來得及買。」
黃夫人倒退了一步，說道︰「這個不行，我們絕對不能收。」
肖毅說︰「這個是我的一片心意，您要是不收，我三天三夜都不安心，這是我和黃行長的私交，跟工作沒有關系。」
黃行長見肖毅總拿著這個信封，怕被護士看到，就嚴肅地說︰「肖毅，你就不怕我批評你！」
肖毅說︰「我怕，但我也怕首長批評我，他肯定會說，你小子忘恩負義，黃行長給你辦了那麼大的事，你就用眼到醫院看了看他？所以還請您高抬貴手，別讓我挨罵。」說著，也不忘黃夫人手里塞了，直接放到果籃的下面，不等黃夫人拒絕，轉身就走了。
黃夫人沒追出來。
走廊里，早就沒了康瑞祥的影子，他已經走到了停車場。
回來的路上，康瑞祥一邊開車一邊說道︰「我听到黃夫人說不能收，唯恐她追出來，就趕緊跑了。」
肖毅說︰「是不收，堅決不收，我搬出了關系，這才不得不收下。」
「小肖，這次謝謝你了，你能把黃行長引見給我，不管明年他能不能連任，我都要謝謝你。」
肖毅篤定地說道︰「他肯定連任，這一點沒跑。」
回到單位，肖毅給李天田打電話，詢問兩個小區的業主委員會是否向市政府遞交了同意小區改造的申請。
李天田說︰「我已經安排，派人去做了。」
考慮到張常務副市長很快就會回來，肖毅囑咐他要快，三天之內必須做好這事。
剛放下電話，李嵐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她扯著嗓門說道︰「肖毅你怎麼回事，電話怎麼總是佔線？」
肖毅說︰「那還用問，電話多唄。」
「你現在可真是搶手，這還是電話，這要是想見你一面是不是更難？」
「沒那麼夸張，你見我什麼時候都不難，就是你也不想我呀——」
「去你的，別臭美，今天晚上別應別人了，咱們同學聚會。」
以前，李嵐等幾個常聯系的高中同學，幾乎每年都聚一次，自從肖毅進了監獄後，他再也沒參加過，也不知道他們聚沒聚。
「聚會怎麼不早兩天說。」
「晚上的事我中午之前跟你說還晚嗎？我說你現在是不是架子特別大，書記、市長的紅人就不認得老同學了？」
李嵐一貫咄咄逼人，辛虧當年她沒有走進肖毅的內心，如果娶她做老婆，還不得天天在她面前稍息立正？
肖毅說︰「你看你個大炮筒子，又給我扣帽子，我最近事太多，忙得腳丫子沖上了，我真不敢應啊——」其實他是想晚上跟白宗儉聚。
「你這人真沒勁，要是我們家老何，我早一腳丫踢飛你了，我跟你說，鄧碧瑩回來了，你愛來不來。」
肖毅的心一跳，鄧碧瑩，一個被他雪藏在心底的名字。
「碧瑩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她怎麼樣？」
「瞧你那點出息，一提她你就來精神了是不是？我告訴你，不知道！你當面問她好了。」
肖毅問道︰「晚上都誰？」
李嵐緩和了口氣說道︰「唉——鈺瑩不讓招呼太多的人，就咱們仨，還有我們家老何，再也沒別人了。」
「那這樣吧，晚上我請，去政府招待所吧。」
「呦呵，這麼快就開始佔公家的便宜了？」
「你就別諷刺我了，晚上說好我請，就這樣定了。」
「我說肖毅你可真是重色輕友，你是屬猴的，變得也太快了吧，你就不怕我吃醋？」
肖毅笑了，說道︰「你要真吃我的醋，就不會有老何了，好了，晚上見。」
放下電話，他的內心出現微瀾，那個學生時代的戀人，那個久未謀面的人，至今怎麼樣了？
正在他出神的時候，杜鵑進來了，她臉色不太好，盡管化了濃妝，依然難掩憔悴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