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等了一會兒,沒等來宋楠的聲音,她張口吸了口氣,又緩緩的吐出來,眼眶有些濕潤,聲音也帶著些許的哽咽,「可你問過我,我是否覺得這樣是為了我好呢?」
宋楠還是沒說話,他背對著阿嬌,眼楮卻是睜開的,掙扎無奈,還有心疼。最終都被他死死的壓制住了,他的過去太骯髒,不能讓阿嬌知道。
見他還是不說話,阿嬌失望了,她依舊是愛他的,但總是這麼有秘密,讓她覺得很難受。上次宋楠就因為秘密兩人吵了一架,還冷戰了,她不想再那樣。看著宋楠難受她也心疼。
「你可以看著我難受,但我舍不得你難受。」阿嬌輕聲說完這句話,背過身去,似呢喃︰「宋楠,當初我爹把我留在松泉村,也說是為了我好……」
她的聲音很輕,也不知道宋楠听沒听見,阿嬌背對著睡了過去。
許久後,听到阿嬌平緩的呼吸聲,宋楠才緩緩的松了口氣,他的心髒像是被人狠狠的揪著這麼疼,他也心疼,听到阿嬌哽咽的聲音時,他差點就要控制不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她了。可還是忍住了。
不為別的,就是舍不得。他舍不得阿嬌疼,更舍不得阿嬌離開。
如果比起讓阿嬌離開,他更寧願阿嬌生氣,之後會好的。他只能這麼跟自己說,讓自己能夠狠得下心來。
可宋楠忘了,就算是現在他不跟阿嬌說,也沒辦法瞞住一輩子。何況,阿嬌不傻,掌櫃的說了那些話,加上黑娃和二娃的出現,她已經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只是現在還沒找到證據罷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阿嬌到底是怎麼想的。只是覺得自己是這麼想的,大家都會這麼想。反而忘了,阿嬌是將他從泥潭里拉出來的那人,那樣一個人,怎麼會嫌棄他呢?
次日一早,阿嬌起來時,看到宋楠還躺在小安的木床上。她只是看了一眼,無奈的嘆了口氣,她知道不管用什麼法子,只要宋楠不願意說,就永遠都不會說的。
「相公,起床了。」收斂起心里的難受,阿嬌笑著說︰「我先出去做飯,衣裳已經給你放在穿上了,換上就好。」
說完,她便走了出去。在她輕輕的關上門口,原本閉著眼的宋楠睜開了眼,眼底一片清明,還帶著些紅血絲,看上去那里是睡著的模樣?分明就是一晚上沒睡的人。
不過是不敢給阿嬌看到罷了。
阿嬌走到外面,阿婆跟小安已經起來了,看到阿嬌出來,小安連忙跑了過去,說︰「娘親,你終于起來了!阿婆說不讓我去吵你睡覺,我可听話了,都沒去叫你的!」
阿嬌笑著揉了揉小安的臉,說︰「是,小安可听話了,娘親最喜歡的就是小安了!」
小安眼楮一亮,頓時高興了,「嗯嗯,娘親最喜歡我了!」
孫阿婆在一旁笑著說︰「大早上的起來,就說要去叫你開門,今天他不想出去玩兒了,反而想著在鋪子里撒野。」
「那就隨他去,」阿嬌笑著說︰「小安今天要是能幫娘親賣出去一匹布,娘親就給你做一聲新衣裳,怎麼樣?」
小安眼楮一亮,「真的嗎?」
阿嬌點頭,「當然是真的,只要你能賣出去,娘親肯定給你做!」
孫阿婆看到這一幕,眼里閃過一模笑,其實衣服是阿嬌早就準備做的。但現在她換了一種方式,反而會讓孩子更加容易接受,還更珍惜。明明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卻是如此的會照顧人。
有時候孫阿婆都覺得阿嬌過于聰慧了,以至于大家忘了,她今年也不過二八年華。
阿嬌似乎感覺不到孫阿婆對自己的憐惜,轉過頭給小安哄好了,她轉身進了廚房去做飯。看著鍋里的稀粥,心里頓時被填的滿滿當當的,她這會兒是想開了,宋楠瞞著就瞞著吧,這人還是她的就成了。現在她最重要的,就是把鋪子給做好,以後若是真的想把女乃女乃接過來,也得讓女乃女乃看到,他現在過得真的很好,沒有人比她更好了。
宋楠出來時,阿嬌正好把粥都給端出來了,還配了幾個小菜,正好夠一家人吃。
看到宋楠,阿嬌臉上帶著笑,「相公,快過來吃飯,傻站著干什麼?」
宋楠心口一動,開口想說什麼,阿嬌又因為小安撞到了她的腿上而轉過身去拉住孩子,臉上始終帶著笑,眉眼彎彎,眸子里像是有滿天星辰一樣,好看極了。
她好像,並不想知道了。
不知為何,宋楠心里就想到了這一點,他不知道是阿嬌自己想開了,還是孫阿婆有跟她說了什麼,現在阿嬌不想知道那些事情了。
他心里松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有些難受。明明是自己不想說的,現在卻覺得心里不舒服了。
無聲的嘆了口氣,他揚起笑容走到是妻子身邊坐下,臉上的笑容真切,好像心情真的很好。只有他自己知道到底是好不好。
阿嬌給他盛了飯,又給小安和孫阿婆夾菜,說著昨天的趣事兒,也說了今天打算回去村子里一趟。
宋楠心里藏著事兒,聞言連忙問︰「回去做什麼?」
他的語氣很著急,听著有些凶,阿嬌愣了一瞬,說︰「昨天不是你說的,讓我去找秀秀他們來鋪子里幫忙,我想著總不能等著人家上門,還是我去找他們的好,順帶去看看屋子里怎麼樣。王嬸之前跟我說找了個人幫咱們看著家里,我還沒見到人呢。」
宋楠松了口氣,「哦,我差點忘了。」
不是忘了,只是太著急,以為阿嬌當真不要他了要走了。
阿嬌看了宋楠一眼,笑著說︰「相公別擔心,我就是去去就回來,要是你覺得不放心,也可以跟著我一起去,好不?」
說著她拉了拉宋楠的手,像是在祈求他跟自己去一樣。宋楠看著阿嬌,半晌,點頭了,「好,我跟你一起去。」
「嗯嗯,那我先去收拾一下,等下咱們就走了!」
阿嬌說著,放下碗筷,就跑進屋去開始收拾東西,她昨晚上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好好的想了想這次回去要做些什麼,想著想著就睡著了,但也算是想清楚了。
這會兒進屋就是來收拾東西的。
阿嬌把之前打算給秀秀他們送過去的布料都拿出來,又走到後院去把翠花給牽出來,牛棚現在成了翠花和小七他們的家,阿嬌有時候都覺得很奇怪,翠花的塊頭這麼大,睡覺的時候是怎麼會不壓倒這些小東西的。
宋楠幫著她把東西都搬了出來,放在了牛車上。
宋楠看著有些簡陋的牛車,問︰「阿嬌,要不重新給翠花換個車,這個車的確是有些不太好。」
「先看看吧,」阿嬌模了模翠花的腦袋,說︰「翠花現在也熟悉了這個牛車,要是讓她突然換了,哪只怕會不習慣的。」
他們現在也用不了多少牛車,只有回家的時候會用,所以也用不著特地去換一個車。阿嬌覺得還能用就用不著換了。
听她這麼說,宋楠也就沒在說什麼,點頭答應了。
兩人收拾好後,便離開鋪子,回了村里。小安要為了自己的衣服而努力,倒是破天荒的沒有跟著他們回來,而是信心滿滿的,要多買一些布料出去,這樣他就可以跟娘親要很多很多的衣服了。
孫阿婆在鋪子里,看到小安這麼努力,好笑又感慨,也是只有阿嬌這樣的聰慧人兒才能教出這樣的孩子吧?以前看著小安剛來的時候多瘦小一個孩子,沒想到現在竟然變得如此的活潑開朗,還胖了不少。
阿嬌和宋楠回家的事情沒有告訴別人,是以兩人進了村子時,大家才看到阿他們。連忙的跑過來說︰「喲阿嬌你們回來了?這次要住多久啊?」
「不住了,就是回來看看,晚上就走。」阿嬌笑著說︰「嬸子們開始做飯了沒?」
「沒呢,這兩天忙著種菜,田地里事情可多了!」
阿嬌又跟著他們說了幾句,等到宋楠趕著車走了,他們才笑著從那邊離開。
為了方便,阿嬌讓宋楠直接趕著車從屋子里走,東西都放在牛車上,他們得一家一家的送過去。
離著村口最近的就是張秀秀家了,阿嬌想著先把東西都在張秀秀家放下了,再去一趟王嬸家里,就讓宋楠去一趟王嬸家看看,王嬸在不在。
結果等阿嬌來到秀秀家時,卻正好看到秀秀他娘在給張秀秀找相公,媒婆來了好幾個,王嬸也跟著過來了。
阿嬌愣了一瞬,正好看到英子出來,便問道︰「英子,這是怎麼回事?」
張英子看到阿嬌回來了,高興地跑了過來,「阿嬌你咋回來了?啥時候來的?怎麼也不跟我們說一聲啊我,我們也好過去接你不是?」
阿嬌好笑的擺手,「算了算了,我又不是不認識路,我就是好奇,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呢?怎麼全都圍在這里啊?」
「哦,你說這個啊,就是我二嬸給秀秀哪丫頭找男人呢。我跟你說啊,」英子湊過來,小聲趴在阿嬌耳邊說︰「這已經是第二波了,你都不知道秀秀這段時間變得可好看了。那些手段多著呢。也不知道上哪兒學來的。」
阿嬌詫異的問︰「她怎麼變好看了?這個你不知道?」
「我咋的會知道,我前兩天都去我外婆家了,你別說,我這次回來覺得自己虧了,他們幾個都變好看了,笑笑都好看了!哦對了,他們說是你給的什麼方子?」
說著,英子老大不高興的看著阿嬌,「阿嬌啊,你看我也跟著你這麼長時間了,咋的你不給我說說呢?」
阿嬌啞然失笑,算是明白怎麼回事了,「我知道了,這是上次我給王大嫂的方子,當時就是給他們試試,後面我不是走了嗎?也是望大神自己問我的,我就隨口一說。怎麼效果還不錯?」
英子聞言酸溜溜的說︰「那哪里是還不錯喲,簡直就是太好看了!你都不知道現在秀秀長得可好看了,喜歡的人多了去了。不單單是她,還有大米小蜜,前兩天回來的時候我看著也好看了。就我,還烏漆嘛黑的。」
英子原本是比秀秀還要白一些的,但其實也是有些黑的,只是比起秀秀來說她好看一些。但現在大家都變白了,她看上去就很黑了,哪里能高興呢?
阿嬌好笑的說︰「你現在不是再用了?」
她是聞到了,英子身上還有一股子香味呢,這是用過那法子才會有的。
英子頓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這個,我這個也才用了兩三天,怎麼我變白了不?」
白是沒白,但看上去是好了不少,于是阿嬌說「變白了些了,看來還是有用的。」
听到阿嬌夸自己變白了,英子頓時高興了,「那可不是嗎?多虧了阿嬌你的這個法子,我跟你說,我娘現在都說我比之前好看了哈哈哈。」
阿嬌搖頭失笑,「我來也是有件事想跟你們說,秀秀沒空就你跟我過來把。」
「啥子事?」英子笑嘻嘻的問道,她從來不會懷疑阿嬌,就好像阿嬌說得都是對的,他們只要跟著阿嬌走就好了。
阿嬌笑著說︰「事情簡單 ,就是想問問你們,什麼時候有時間,跟我去鎮上。跟嬸子他們說一聲,在鋪子里幫我忙。」
「哈?」英子一愣,半晌才回過神來,「這這,真的假的?阿嬌你沒騙我哦?」
「騙你干啥?」阿嬌笑著說,余光看到宋楠回來了,便招手,說︰「王嬸在秀秀家呢,沒想到都來給秀秀說親事來了。」
宋楠也正想說呢,但沒想到阿嬌已經知道了,也就閉了嘴。
英子還在意阿嬌剛剛說的,「阿嬌你說的真的假的?我真的可以去鋪子里?可是我都不認識多少字,也不怎麼會算賬啊。」
「不會咱們可以慢慢學,每天要用的也就那些東西,你一個大姑娘還怕不會?」阿嬌說著,又道︰「我跟你說,小安現在都會自己買東西,你可不能連個孩子都比不過。」
英子笑了笑,心里卻不怎麼相信,就那小毛孩子,哪里會賣東西?就是阿嬌故意激他呢!
不過刺激歸刺激,她也想著去鎮上看看的,因為在家里其實也沒什麼事情做,還不如過去看看呢。
阿嬌笑了笑,說︰「放心,絕對不會虧待你。而且你去了鋪子里也可以自己回來,做些事情的。還有繡娘教你們做衣裳。不必你在家里好呀?」
英子現在最喜歡的就是銀子了,尤其是听到銅板嘩啦啦響的時候,眼楮都笑的眯起來,嘴角帶著微笑,「那感情好,我娘肯定會答應,反正是跟著你去呢!」
「那你記得跟秀秀說,我現在要去春花家看看。」阿嬌說著,又指了指牛車上的那些東西,「這些都是送給你們的,待會兒我就放在春花家里,你們記得過去拿。我都分好了的。」
為了以防大家覺得不均衡,阿嬌都分好了,反正就是這樣的,到時候沒人會覺得不公平。也不會讓大家心里不舒服。
英子笑著點頭,「好 好 ,那春花也會去嗎?」
阿嬌想了下,說︰「看你們自己,我哪里現在就我和宋楠,我缺人的,但如果說大家不怎麼願意的話,我也不會強求的。」
大不了重新去找個人就好了,無所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