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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門帶上。」帝君道,祝賀賀一臉疑惑不解,這里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要說最後一場比試,皇家怎麼也會給個御醫院做為比賽場所,可是這里一看就是後妃的住所,空氣里還彌漫著一股腐朽的味道,別說岐黃之物,連待在這陰森森的大殿里都覺得涼意直透心中。

祝賀賀合上門,殿內頓時黑了下來,只有龍袍明晃晃的顏色在黑暗中反射著晦澀的光芒,龍袍上的龍眼定定地看著祝賀賀,看得他脊背發涼。

「帝……帝君……」祝賀賀結結巴巴道,他單膝下跪,恭恭謹謹地低頭。

「你和那姑娘的第三場比試,輸了醫堂就全權交由她管理,七俠堡很早就給朕上了書,說是江湖規矩,堂主之位能者居之,若是這姑娘真有本事,那堡主和各堂主也沒意見……」蕭煬看了祝賀賀一眼道。「是……若是小人輸了,醫堂拱手相讓,可帝君有所不知,小人當這個醫堂堂主沒什麼時日,前任堂主渡城娘是小人的師父,她把小人從一個小乞丐教了出來,救了小人的命給了小人今天的一切,小人……小人表面上坐擁天下醫堂,可經驗尚淺,但身家性命又都牽顧其上,帝君您是天子,既然堡主也同意,那小的定當竭盡全力!」祝賀賀將頭低得更低了,他抱拳給蕭煬表忠心。

「你說什麼?」蕭煬反而沒有高興,他的臉色在黑暗中冷了下來,突然嚴厲的語氣盡顯威勢,哪還有那個病歪歪的垂暮老人的模樣,嚇得祝賀賀脊背一涼,滴下汗來。

「罷了,寡人就問你一件事,你有沒有本事,醫好寡人。」蕭煬俯居高臨下地看著祝賀賀。

「您外癥是久咳不愈,內癥小人給您看看……」祝賀賀去模蕭煬的手腕,卻被蕭煬一把推開。

「你有沒有本事,醫好寡人!」

蕭煬一把揪起了祝賀賀的領子,幾乎將人提起來,嚇得祝賀賀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他看著蕭煬幾乎繃緊的臉頰,眼下烏青但是神色俱厲,這一聲來自喉嚨深處的低吼把祝賀賀嚇住了,他怔愣地看著蕭煬,不明白蕭煬此舉有什麼特殊的意思,縱然現在光線昏暗,但祝賀賀憑借多年苦修的岐黃之術還是看出來了,蕭煬年老,早年間受過的戰傷復發,再加上多年勞累,已經是虛不受補,但也不是沒得救,以醫堂醫術來說,雖然治標不治本,但也能讓東靈土在帝君的統治下再多掙扎幾年。

祝賀賀突然靈光一閃,他睜大眼楮,一把握住了蕭煬的手,放低了聲音道︰「帝君……帝君!我……我知道了!有……有!您是要長生不老對不對!我能行!我能行!這個只有我能行!您知道往生花嗎?有那個!還有……還有我,我醫堂的鎮堂之寶向死草!只要您說是我贏,醫堂就還听我的,我給您拿來!您益壽延年,千歲萬歲啊!」

「呵……」蕭煬笑出聲來,他放開祝賀賀,旋即靠住了椅背,他戲謔地看著祝賀賀像抓著救命稻草一樣爬在自己腳邊,突然道︰「好,給朕拿來,許你贏。」

祝賀賀淒慘地笑了出來,他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站起來,蒼白的臉上止不住溢出的笑意,「是,是,是!我這就給您拿去!小人告退!告退!」

祝賀賀推開門沖了出去,路過杭詩的時候故意撞了她一下,將杭詩撞得一個趔趄,日頭比方才更加明亮了些,杭詩看見帝君坐在殿中,突然覺得高高在上的帝君也不過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她走進殿去,關上了門。

「帝君。」杭詩不卑不亢地行禮。

「你這女子動靜大的很,鬧到皇宮來,是要翻天覆地呢?」’蕭煬道。

「帝君,小女子有本事治好您,我知道您要什麼。」杭詩不在意蕭煬冷冰冰透著寒冷殺意的語氣,平靜地說道。

「哦?你倒說說看,醫堂堂主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一個江湖赤腳醫能模清寡人的病?」

杭詩抬起頭,眼神堅定道︰「您的病要心藥醫,您要先皇後起死回生。」

「你!」蕭煬一下子站了起來,他指著低著頭的杭詩瞪大了眼楮,起身太猛帶翻了紅木高椅,砸得一旁的天寶櫃劇烈一顫,架子上擺放的雪花瓷碗打著轉跌落了下來摔得稀碎。

「你你你!」蕭煬指著杭詩,半天說不出話來,他眉毛幾乎都要倒立起來,杭詩那瘦小的身子還行著欠身禮,她倔強的小臉仰著,看著蕭煬毫不畏懼,她突然站了起來,沖到蕭煬面前道︰「你沒病!你是心里清楚,你後悔是不是!」

「放肆!」蕭煬抬手打了杭詩一把掌,力道極重,杭詩被打得撞在門框上,臉上赫然印出五個指印,她卻毫不示弱地轉過身,繼續逼近蕭煬︰「你當了這麼多年帝君,高出不勝寒!你越孤高越孤獨!先皇後是你的痛!你要讓他活過來!不管是心中的歉意也好懊悔也好!你還有話要說!岐黃之術醫的了你的人,你還奢望它能從幽冥司把你故去的妻子拉回來!」

蕭煬從沒有被一個弱女子這樣忤逆過,多少年了,他只能看見人們向他下跪露出的頭頂,很久沒有看見這麼清澈見底的眸子了,就好像沖刷掉戰場血污的一股清流,將他那冰凍多年的心化了開來。他頹然地避開了杭詩的鋒芒,似乎又回到了那個頹廢的,苟延殘喘的老人,扶著紅木椅子坐了下來,他甚至沒心思琢磨杭詩不過是一個江湖女子,為何知道自己一直以來心里的憂傷,可蕭煬顧不得這些了,他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伏在椅子上默默流下眼淚來,杭詩說的沒錯,隨著年齡的增大,他心中那份懊悔像一只猛獸日益成長起來,每天晚上都在他心頭點起一團火焰,炙烤地蕭煬不得安生,他本就在戰爭中落下了病,現在越發嚴重起來,祝賀賀其實說的也沒錯,哪個帝王不想長生不老,將這江山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千世萬世,可蕭煬更怕的是與之相對的代價是要面對千世百世的孤獨苦難,身邊的親人一個個故去,兒子們反目成仇又有什麼意思呢?他真的好想那個紅衣玉冠,溫柔又颯爽的女子,這時間沒有什麼比一份真情更珍貴,他真的懊悔,可又有什麼辦法呢,當年是他默許了德妃暗害姜情,這二十年來的籌謀算計,終將是覆水難收。

「你……有什麼辦法?」蕭煬出聲問杭詩。

杭詩暗暗松了一口氣,她其實是在拿自己的命賭博,為什麼蕭煬要選擇那謠殿來做最後的考場,御醫院無疑是最好的地方,可蕭煬剛剛將一眾老御醫趕出宮去,御醫院充分灌入了新鮮血液,如果他真心想為醫堂流下一個曠世神醫為他所用,那他就不會刻意將地點選在內宮的後妃殿內,既然要選在後妃宮里,為何不在故去的皇後椒房殿內,顯然帝君是怕了,這麼多年他命令宮人視先皇後還在世,合宮的人陪他演了多年的戲,他此時卻不敢面對她曾經住過的宮殿,躲在一個替身嬪妃的宮里黯然神傷,不知是德妃的悲哀,還是蕭煬的冷漠無情讓人扼腕嘆息。

「我師父是藥王,是已經飛升的神仙,不管您信不信,我已經繼承了藥王之位,半只腳已經踏入了閑雲道,按理說人人間的虛名我不用顧及,但我不同,我有家恨還在紅塵中放不下,師父說過,我要是不然自己真心安下心來懸壺濟世,那我就一輩子別想真正繼承藥王之位,國公子飛升已經一年了仙界的事情想必帝君也清楚,您可能會想讓你兒子來做也是一樣的,國有國法,天有天規,國公子殿下繼承的是掌管天下文墨的文殊仙位,我是岐黃藥仙,只有我能從幽冥司把先皇後的魂魄帶回來。」

杭詩自己知道她現在還對閑雲道的事情知之甚少,但祝賀賀既然能火急火燎地跑出去,說明蕭煬許了他什麼在意的東西,自己不再賭上一把那就真的到此為止了。

「閑雲道……沒錯,是這個地方,燕兒托夢給寡人說過,你……是你贏了,你贏了,醫堂是你的了……」蕭煬似乎又些恍惚,他跌跌撞撞地出了宮殿,背對著杭詩道︰「四大仙門只有陽元軍是我直屬的**,修仙世家日益壯大起來,你要從七俠堡開始,給寡人一點點收回來。」

杭詩愣了,她再一次卷入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她腦中再一次回想起了小時候那場地獄一般的業火,將她的故土燒得一干二淨,將她的親人化為在業火中哭喊的魂魄,蟒姬那沾滿鮮血的利劍歷歷在目,哪怕是她已經親手將蟒姬化為飛灰也難消深深埋在她心里的仇恨。「帝君!帝君!您瞧這!您瞧這!您瞧!」祝賀賀急急忙忙從殿內跑了進來,他潔白的衣衫上粘著血,手里也血糊糊地攥著一朵花,那花的枝干十分粗壯,縱然被人連根拔起卻絲毫不萎靡,只是那繁茂的花朵上少了一瓣,但卻絲毫不減它的妖冶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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