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的一聲。
在路平沙听見迎親隊隊長的問——之後, 腦子里一直缺失的那一點突然就——這麼補上。
對啊。
他怎麼會想不起來呢？
明明在見到戴文樂之前，他就已經在殯葬街里見里見到過戴文樂。無論如何，就算那一次的場景是幻象, 自己也應該會想起它才對。可是為什麼, 當自己——入到這里, 準備去見戴文樂的時候，卻突然什麼也想不起來——呢？
路平沙轉過頭，死死的看著戴文樂。
戴文樂卻以為自己——路平沙發現剛才的——動作——, 不敢多說一句。
「你……真的是活——麼？」路平沙猶豫——一會兒, 還是張口問道。
戴文樂——問的一些懵, 「什麼叫我不是活——？難道, 我還是死——不成？」
那可說不準。
路平沙只覺得哪哪都不太對。
戴文樂會騙——, 但外面那個迎親隊的隊長說的——卻不會騙。
難不成, 他是回到——過去？
然後在過去的時間軸上直接遇見——之前的自己？
不, 開什麼玩笑。
這個副本之前並沒有展露出這樣的屬性啊。再說——,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 就陷入——時間上的怪圈，這副本還要怎麼過？
赤級副本也不能這麼玩——！
路平沙只覺得頭疼無比。
每每當這個副本讓他覺得自己可能已經找到——關鍵線索的時候, 往往會在其他地方給——他出其不意的一刀。
「算——, 問你也沒有用。」路平沙無奈道, 「也許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是活。」
「路平沙, 你這是什麼意思？」戴文樂臉色漲紅, 似乎很是生氣, 「不要以為我真的不敢將你怎麼樣，我活的好好的呢，你干嘛咒我？」
「我真的是咒你麼？」路平沙冷眼看著他，越看越覺得對方未必是真的活著。也許他只是以前時間點上的一段記憶——已, 就像是他、陳豐、顧松汝之前看見的那些關于戴文樂的片段一樣。
這樣才——加合理。
「如果我真的是咒你，你現在心虛什麼呢？還是說，其實你自己也有——懷疑。」路平沙敏銳的發現——戴文樂聲色內荏下的心虛和不安。
戴文樂也不蠢，他一直——關在那個陰宅里，幾乎沒有見過其他玩家，難道他自己就不會好奇，自己到底是死——還是活著麼？
不，一定會懷疑的。
「我不想听你再說，我活的好好的呢。」戴文樂扭過頭去，不再理會路平沙。
他們的花轎，已經距離——城隍廟越來越近。
路平沙甚至能夠听得見一些陌生的聲音在歡呼。
「新娘子來。」
「新娘子來——！」
「城隍大——大喜啊！」
……
花轎突然停——下來。
路平沙和戴文樂一時都沒有從花轎上下來。
尤其是路平沙，他之前來殯葬街好幾次，都沒有順利找到——城隍廟的——在，沒想到這一次上一回花轎，不但來到——城隍廟，只要從這花轎里出去，還能見到——城隍本。
刺激，這可真刺激。
就算自己這個身體是紙——，可以替死一次，也不能這麼無視自己的生命啊——
城隍一旦發現不對，能夠殺自己一次，就能殺自己三到五次，直到替死道具用光，自己恐怕都未必能活下來。
路平沙覺得有些奇怪。
「你居然讓這些紙——傀儡帶著我們來——城隍廟，這不是自尋死路麼？看來你是真的很想要嫁給——城隍。」路平沙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
戴文樂這個家伙想死也不用抓著他吧。
「不是我，我沒有吩咐這些紙——帶我到這里來。」戴文樂也是懵的，看起來比路平沙還要——加著急，「我明明是吩咐它們去城里找個地方呆著。對——，一定是因為我們回城——，回城之後——城隍的力量控制——這些紙——，——以它們才會帶我們來到這里。怎麼辦，路老師，我不要嫁給——城隍，你也不想從這里下去吧。」
廢。
自己當然就不能這麼下去。
可問題是，一直在花轎里躲著也完全不是個事兒啊。
外面的這些——是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
「新娘子，該下來——，再不下來，天都快要亮 。」外面有賓客在一直起哄。
對——，天亮。
路平沙連忙算——算時間，有些開心的看著戴文樂，「現在就只有一個辦法——，我們盡量拖時間。」
「什麼意思？」戴文樂低聲詢問道。
「你對我動手的時候就已經是下半夜——，之後我們又鬧——許久，加上中間的路程，我想著，估計馬上就要天亮。真正的婚宴要——到過好些——子之後才會開始，你只是先——接到這里來——已——以，只要你拖一些時間，熬到天亮，我們再沖出去的機會就大很多。」
畢竟天亮——，就不是這些鬼神們肆虐的世界。
「怎麼拖？」戴文樂有些六神無。
「穩住，你想想你的本事。」路平沙狠狠地掐——戴文樂一把，另一只手直接捂住——他的嘴，免得他疼的叫出聲來。
這麼一掐，也將戴文樂的理智掐——回來。
是啊。
只是拖時間——已，他可以的！
「——城隍大——，承蒙您的厚愛，今——前來嫁您為妻。只是——生惶恐，一直惴惴不安，如大——這般——月般的——物，究竟看上——生哪一點呢？——城隍大——若是不給一個明確的回答，——生就先不下來——，與其他——大——您——厭棄，不如在一開始就問清楚的好。」
不得不說，戴文樂還是有演技的。
他說起這樣的——來柔媚——足，光听聲音就知道是個美。
周圍的賓客听見這——，都忍不住調侃——起來。
「——城隍大——很有福氣啊，新娘子必定是個美。」
「不錯不錯，很有膽識。」
「成親之——，說清楚也好 。」
就在眾——的起哄聲中，似乎有一個——緩緩的走到——花轎的面前。
哪怕隔著簾子和距離，路平沙和戴文樂都能感覺到這撲面——來的威嚴和強大。
路平沙看見戴文樂的身體有些發抖。
其實他還好，畢竟他可是在【旅途】副本里，經歷過各——強——洗禮的。雖然這位——城隍大——也不遑多讓，不過比起【旅途】副本里的燕菩，可是差的遠。
「你想要知道我為什麼娶你？」花轎外，一個男聲慢慢的響起。
「還……還請——城隍大——回答。」戴文樂還是強忍著顫抖，努力的拖延時間。
就這個表現來看，戴文樂絕對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要是他不用著這聰明才智來走捷徑，想必以後發展也絕對不會差。
「沒有為什麼，我只是覺得你身上或許有我想要的東西。」——城隍在外面慢慢回答道，「我這個——，最喜歡搶別——求之不得的東西，——也好，物也好，都一樣。」
這個回答，還不如不回答呢。
路平沙和戴文樂基本上都能猜出——城隍是為——什麼來娶親。
合著還是那戴文樂勾搭的那個npc有關吧。
戴文樂用求助的目光看著路平沙。
「繼續。」路平沙無聲的做著口型，又伸手指——指天空，示意現在還沒有天亮。
戴文樂只能硬著頭皮繼續，「這麼說，——城隍大——對我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情。您就這麼搶——我來，不怕他生氣麼？」
「生氣？」——城隍似乎是听見——某個好笑的笑——，「我就是怕他不生氣。在這個世界里，能夠——我看上眼的——並不多，我只是想要知道，強大如他，也會有看上你們這些異鄉——的時候。我原本以為，這不過就是一些你們異鄉——流傳的故事——已，沒想到居然看見——活的。」
戴文樂覺得自己問不下去。
這——城隍根本就是個變態啊。
「你的問題我已經回答完——，天眼看著就要亮——，你想要——天亮麼？」——城隍的——語一下子砸在路平沙和戴文樂頭上，讓他們緊張的手足無措。
⺪，這家伙不會要直接撩開簾子麼？
這可不行啊。
雖然——城隍給我的感覺比燕菩差上不少，但也不是現在的我能對付的啊。
路平沙現在還是個紙——身體，很多道具都不太好用啊。
怎麼辦？
路平沙轉眼看著戴文樂，在猶豫著自己要不要直接挾持戴文樂算——，或許能夠讓——城隍有些束手束腳。只是——城隍未必會真的在意戴文樂，說不定根本就不在意戴文樂的生死——
且戴文樂到底能不能信任還是未知之數呢？
戴文樂看見路平沙的視線來回在自己身上打量，身體已經緊繃——起來。在這——情況下，路平沙能夠做的事情也就那麼幾件，猜也能猜的到。
如果路平沙真的要挾持自己，自己到底是順從還是不順從呢？如果順從，路平沙未必能夠帶著自己全身——退，還有可能激怒——城隍，但要是不順從，路平沙或許真的能夠直接殺——自己，到時候自己也——樣是死。
戴文樂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要在這——兩難的選擇當中——行判斷。
「你不出來是麼？」——城隍直接踢——花轎一腳。
花轎里的路平沙和戴文樂兩個——左右搖晃，頭直接撞上——花轎的內壁，撞的實在有些頭暈。
「出來。」對方又踢——一腳。
路平沙已經听見——花轎破裂的聲音。
再來一腳，恐怕這花轎就直接四分五裂——，這還是對方在控制著力量的情況下。
這特麼打不過啊！
路平沙簡直要瘋。
還是挾持戴文樂吧，總算也是個機會。
「不要。」戴文樂見路平沙靠近，下意識的喊——出來，這個——城隍對他沒有半點感情，不可能因為自己——挾持就對路平沙手下留情的。
還不如先嫁——，自己還能——一——，說不定能夠——到他來。
「不要什麼？」——城隍听見戴文樂的——，似乎意識到——什麼，一只青色的手已經伸——花轎之中，隨時準備將簾子撩開。
「咯咯咯——」
恰在這時。
一聲雄雞雞鳴突然響起。
天空之中，出現——一抹光亮。
黑夜褪去。
換——間。
「天亮——！」路平沙長長的舒——一口氣，轉頭去看戴文樂。
卻見戴文樂的身體在慢慢虛化、
不，應該說，戴文樂、花轎、還有外面的聲音和這只青色的手都開始變得虛化。
「原來我……」戴文樂的嘴巴動——動，——沒有說完，整個——已經消散開來。
路平沙下意識的伸手去抓，卻只撈到一片虛無。
————————————————
「醒醒，醒醒。」陳豐直接搖晃著在倒地的路平沙，有些著急的看向旁邊的神木娘娘，「娘娘，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一直不醒啊？」
「他誤入——此處的洞天之中。」神木娘娘的聲音很是縹緲，「殯葬街本就是大陰之地，又有洞天在此，——城隍仗著法力高強，搶——這一條最好的風水街，卻沒有能力完全掌控這里的洞天。你這個朋友，八成是——入——洞天之中，洞天之中自成一個世界，曾經就有爛柯——不——心闖入，出來之後已是百——之後。你叫不醒他的，他要麼找到洞天的生路，要麼死在里面。」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陳豐也覺得奇怪，好端端的，路平沙這邊的簽文突然就沒有聲音——，但簽文又還好好的，是能用的。
恰好他和神木娘娘也要從這條街里——去參加——城隍的婚宴，結果剛到入口，就看見路平沙已經完全——事不省。
听完神木娘娘的——，陳豐也大概猜出——一點原因。
在赤級副本里，——線任務和支線任務是雜糅在一起的，當玩家闖入的時候也不會有任何提示，——且支線任務有時候比——線任務還真，導致不少玩家上當受騙，以為自己過——線任務，結果通關後一看通關率，又是低的可憐。
很明顯，這——謂的——洞天，就是一個支線任務。
只是不知道路平沙到底是什麼時候觸發——這個支線任務，導致他沒有任何準備的就——拉——去。
「那神木娘娘，我能帶著他一起去婚宴麼？他只是個紙——，我把他折疊起來，很——的。」陳豐——心翼翼的詢問道。
「也好。」神木娘娘還是很好說——的，她對路平沙也挺好奇，「我也想要知道，這——城隍的洞天之中到底有什麼？他自己都沒有掌控的東西，怎麼突然就有個——紙——去——？」
陳豐得到——肯定回答，立刻就將路平沙給折疊在——一起，約莫也就巴掌大——，然後踹——衣兜里。
哎，之前他還說路平沙運氣好，連替死道具都可以拿到。現在看來，他好運過後就是噩運啊，來到這殯葬街的——這麼多，怎麼偏偏就路平沙中招——？
嘖嘖，看來——的運氣還是要均衡一些的好。
此刻，路平沙——在處。
路平沙一晃眼，發現自己又來到——殯葬街的入口處。
剛才的一切，好像都只是幻覺——已。
不，不是幻覺。
我還把剛才的事情記得清清楚楚，就算是幻覺也不可能這麼真實。
想到這里，路平沙立刻打開自己的口袋，果然沒有發現【傀儡師】，能夠證明剛才的一切不是假的的東西全部都消失。
但正因如此，路平沙發現——加堅定——自己的想法。
這是時間游戲在玩自己呢。
路平沙沒有著急——入這條殯葬街，——是在入口前認真的想——起來。
「真正的戴文樂應該已經在——城隍那邊——才對，上次我就已經見到——且——城隍的婚宴舉辦時間這麼晚，沒道理會一直將戴文樂放在那個——謂的陰宅里。我上次見到戴文樂，應該就是——接走的事情。難不成，是那個時候，我就中招——麼？」
路平沙拿著樹枝，在地上——畫畫，努力梳理著時間軸。
「也許，從——入這個殯葬街開始，我就到——另一個幻境之中。在幻境里，我會忘記已經見過戴文樂的事實，——且會按照既定的程序去救他，去和他一起經歷——城隍娶親的過程——到天亮，幻境就會自動消失。簡單來說，就是和支線副本差不多。」路平沙很快就從自己現有的知識里找到——答案。
除去這個可能性，其他比如時間已經在循環之類的可能性要——的多。
要是赤級副本就開始時間循環無解，外面哪里還會有那麼多的赤級玩家啊？
時間游戲再玩也不至于上來就是這樣的高難度——
以，就只有支線副本這一——可能性。
問題就是，這個支線副本游戲系統是不提示的，如何破關，如何離開這個支線副本，都沒有說明情況，一切都要靠著玩家自己模索。
也許自己現在遠離這條殯葬街，就能離開這個支線副本，但是可能性也不高。最大的可能，應該還在戴文樂身上。
自己必須在剛才的幻境里做點什麼，才有可能通關。
路平沙想明白——自己的思路，決定再試一次。
不過這一次，他得先將自己的想法——下來。
路平沙想——想，決定直接在自己的身體上。
他這個身體就是紙——啊，紙上肯定能夠——字的。為——安全起見，最好用道具——，應該可以抵消掉游戲的一些效果。
路平沙——好幾遍，確定自己重新——入殯葬街之後能夠想起——有，這才重新踏入。
真的有用！
路平沙低頭看——一眼自己身體上密密麻麻的字體，很快就弄清楚——自己這一次要做的事情。
又是熟悉的流程。
紙——們聊天，選迎親隊，然後——入到陰宅，遇見——黃大娘，還有上來就求救的戴文樂。
這一次，路平沙沒有再和戴文樂演戲的心情。
「長——短——，現在我們兩個——都在一個支線副本里，你也是這個支線副本的一部分，真正的你還在現實里，說不定已經嫁給——城隍。現在你必須配合我離開這個支線副本，我才能去救真正的你。」路平沙三言兩語的將——說——個清楚。
戴文樂準備哭泣的眼淚半掉不掉，最後還是沒有掉下來，似乎沒有見過路平沙這麼不按套路出牌的。
「外面的迎親隊長是你用【傀儡師】控制的傀儡，黃大娘不是，你打算和我一起離開之後再對我下手，讓我代替你成為新娘嫁給——城隍。還有你勾搭的npc是因為你和龍大少爺——捉奸在床——生氣的，你現在還在——他回心轉意，對不對？」
見戴文樂似乎不太相信的樣子，路平沙只好上來就下猛藥。
戴文樂搖搖欲墜。
全中！
「我……我居然是假的麼？怎麼可能，我分明記得很清楚，我是戴文樂，我在這里——著玩家過來救我。」戴文樂臉色變得猙獰起來，「你在騙我，你在騙我！」
「我沒有騙你，你很清楚。」路平沙回答道。
「不，你就是在騙我，隊長，隊長過來，給我殺——他！」戴文樂不管不顧的沖——出去，直接吩咐——自己控制的那個紙——帶著迎親隊的——上去殺掉路平沙。
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自己只是個一個虛假的幻影的事實，這個——一定是故意來騙他的。
路平沙很快就——團團紙——們包圍。
是他高看戴文樂的思想境界。
這麼一個自私自利的——，就算知道自己是假的，真正的本體還在外面，也不可能是會舍棄自身就為——讓本體好好存活的。
此路不通啊。
路平沙抹——一把臉，直接點燃——打火機，和這些紙——們混戰在一處。
天色亮起之前，他都還在和這些紙——們在斗毆。
好在——城隍並沒有親自過來娶親，不然自己的對手恐怕還要再加上一個。
路平沙坐在地上，看著旁邊握著雙腿蜷縮坐在地上的戴文樂，已經一個字都不想多說。
「我不是假的，我不是假的……」
第一縷陽光穿破黑夜。
周圍的一切都在逐漸淡化，連帶著一直嘴里嚷嚷著不是自己不是假的的戴文樂，也看見——自己身上的變化。
「我……原來我真的是假的。」
戴文樂低頭看著自己已經變透明的雙手，臉上已經哭——出來，他放肆的朝著空氣中大喊，「xxx，你在哪里，你出來！」
路平沙听不見戴文樂喊的那個——的名字。
當然不會有任何回應。
路平沙一晃神，再度來到殯葬街的入口。
「不行，得換一——辦法，戴文樂這個家伙軟硬不吃啊，得從別的地方下手。」路平沙咬——咬手指頭，決定用一——方式去突破。
既然戴文樂不想嫁給——城隍，那麼不如自己試著去替代他穿一次嫁衣看看好。
這麼想著，路平沙又在自己身上——一些——字，然後再度走入——殯葬街。
……
「路平沙也不過如此。」戴文樂已經給路平沙扣上——最後一顆嫁衣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