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第誓
孤三約
獨幕者
者無
使敵
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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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契約？
法術捆綁、口頭約定、互為自由人的雙方簽訂具有法律效益的合同等等，這些都可以被稱為契約。
但在萊恩之域，「契約」一詞通常都帶有魔幻色彩。
因為有著「魔法」這種特殊的世界法則存在，萊恩之域的精靈們可以利用法術召喚只在異界才存在的「存在」。
精靈能通過法術與他們進行契約，彼此保持著互為主僕，或者互相平等的地位和諧相處。
這種契約關系在奧術盛行的奧維爾境內十分常見，所以銀也能很快理解其中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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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通常來說，參與契約的雙方，地位是不會平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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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契約，我就能告訴你一切。」
少女的臉頰靠了過來，那張潤如蓮瓣的薄唇輕啟，嘆出了這樣一句話。
銀和黑若斯的姿勢也隨著這句話變得詭異了起來。
除卻銀右肩上的一個豬頭，銀和「阿麗兒」就像一對在密林中幽會的戀人。
仿佛只要稍不留神，在下一個眨眼的瞬間，兩人的唇便會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重蓀屋外，朝陽初升，暖和的太陽降下了不屬于凡間的恩賜，在房間的牆壁上鍍了一層金粉，亮得刺眼。
另一邊，綠色又碩大的植物根睫纏繞著銀坐著的木床，宛如童話中的巨人豌豆，為場間增添了幾分夢幻的味道。
而銀也覺得眼前的場景十分地夢幻，一如昨晚他遇見雷諾時那樣，身為俗人的他無法理解理智者的高雅︰
「蛤？」
銀被黑若斯的突然躬身嚇了一跳，抱著香格拉蒂的腦袋發出了一聲質疑。
「你蛤個球啦，難道我話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只要你和我簽訂契約成立主僕關系，那麼之前所有我對你保密的事情都將解鎖。」
被銀的一聲「蛤」破壞了氣氛，黑若斯傷腦筋地嘟起了嘴唇。
「而你也可以獲得我的力量，並擁有進入棋盤的資格。」
「慢著慢著！我剛才什麼也沒有說好吧？你這是在把自己當做商品促銷嗎？」
銀連忙推開那個湊到自己面前的腦袋，然後正色道︰
「我還什麼都不知道，你就一個勁地說些什麼東西啊…」
「這個契約是怎麼回事，復活姐姐又是怎麼回事？你說的棋盤又是什麼？」
「你要是不好好給我解釋，我一定要香格拉蒂把你再綁起來！」
黑若斯顯然對「綁」一字產生了巨大的陰影，收起了那一臉殷勤。
「唔……千萬別！哎好吧好吧，是我太心急了些。」
「因為我之前那麼多代的主人，都知道代靈是個什麼玩意，所以契約起來就方便多了啊，不像現在要解釋半天。」
她搓捏著頭發的發梢沮喪地說道︰
「總而言之，我現在的處境就是——無法向你告知自己是什麼，無法向你解釋我身後的人是誰。」
「並且關于自己接觸過的一切都不能說，包括那些延伸的游戲規則。」
「我唯一能說的，就是我類似于召喚獸一類的存在，生來就是屬于被奴役的家伙。」
「而如果我能找到一個合適的主人簽訂契約，那麼我現在收到的所有限制都會隨之解除。」
黑若斯身體向後一倒，然後抬腿抱著膝蓋埋在了胸前，看起來似乎完全適應了這具身體。
「你可能無法想象我身上的封印有多麼嚴重，要是真的能解除的話，你的女僕絕對不可能是我的對手。」
「被奴役，也就是說你不是自願的嗎？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听話地尋找主人契約？」
銀從黑若斯的眼角讀到了一絲落寞的情緒，心里也不由對這個大大咧咧的少女產生了些許同情。
「而且你也沒有回答我，進行這種不斷沉睡又蘇醒的死循環目的何在，我的姐姐又該如何復活。」
「不，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黑若斯把臉埋進了膝蓋里，看著眼前正在緩慢生長的藤蔓小聲說道。
「參與這個活動完全是我個人的意志，或者說其實我的意志也不過是萬分之一的碎片而已……（小聲）」
「可自願的話？為什麼要露出這麼哀傷的表情呢？」
銀咽了口唾沫，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抱歉啦，讓你這麼擔心，還用你姐姐的臉露出這種表情。」
注意到銀識趣地沉默了起來，黑若斯抬起頭逞強地露出了一個微笑，同時心中也對這個有些膽小的精靈多了一些好感︰
「而至于目的之類的事情，很遺憾，以我現在的狀態也不是很清楚。」
「代靈在主人死後就會立即陷入沉睡，就連相關的記憶也會被契約的力量封印，只有在下一次契約的時候才會解開。」
「所以我現在能做的，以及想做的，就是和那個召喚我來此的人契約，從而獲得繼續‘生存’下去的意義。」
「我能向你保證，我恢復力量後一定能幫你復活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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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個人，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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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心頭微動，然後和黑若斯對上了視線。兩個人在那一刻都清楚對方心里想著些什麼，但是礙于一些情感上的問題。
他們都選擇了保持沉默，如同寒冬中互相取暖的刺蝟，生怕誰先開口刺傷了誰。
「要是他直接一口拒絕的話我該怎麼辦？再次陷入沉睡，去尋找新的主人？」
黑若斯盯著銀臉上的那道疤痕默念道。
畢竟銀只她姐姐的生命啊，就算自己在這里博取同情，他也不一定會答應未知的事情吧。
「況且我只是一個‘失憶’的代靈……」
「那麼，只要和你契約的話？你就能重獲新生，並且在解除封印的同時恢復以前的記憶？」
最終，是銀打破了死一樣的寂靜。
他戳了戳黑若斯的手肘，同時在少女的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希望︰
「嗯？是啊！怎麼樣，是不是稍微有一點想跟我契約了呢？」
「是啊，如果能復活我姐姐的話，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那太好了！快快快！我們現在就契約吧！哪怕你要賣身什麼的也沒有問題哦！」
黑若斯跳下了床興奮地說道。
「咦不對，這是你姐姐的身體……不過總會有辦法的，你應該還是處男吧？」
她一時間竟開心地忘記了契約的相關事項，只為自己找到了一個主人而徹底癲狂。
在以往，和她契約的人一般都是那些遭受過巨大痛苦的倒霉蛋，沒有一個人是像現在這樣帶著笑容答應她的。
「那麼，契約的代價是什麼呢？」
「誒誒？」
「喂喂，你別告訴我這是免費的啊？難道契約就沒有限制一類的規定嗎？」
然而讓黑若斯沒想到的是，在她眼里——這個像幻想小說中的男主一樣，活像個聖母的銀。
「你的創造者總不會讓這些費盡心思散布出去的代靈，無條件地實現祈禱者的願望吧？」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真懷疑他是安德亞再世，畢竟只有神才會這麼慷慨大方。」
竟然早就看穿了她的目的。
「額……這個嘛，原來有這樣的東西嗎？我不知道誒……」
黑若斯的額頭冒出了數條黑線，接著她僵硬地回過身，朝銀露出了一副吃壞肚子的尷尬表情。
「你這是什麼眼神啊，明明是你自己說要契約的，結果現在卻要翻臉不認人了嗎？」
銀松開了一直緊握著的拳頭嘆了口氣︰
「首先對于你一直提到的游戲規則，應該是約束代靈們行為的一種封印吧？」
「雖然我不太懂魔法，但對于一些法術能控制精神的事情還是略有耳聞的。」
他將香格拉蒂的腦袋小心地放在了大腿上，接著沖黑若斯說著自己的猜測︰
「有人在起碼兩百年前就通過特殊方式，將沉睡的代靈散播到心懷夢想的人群當中。」
「而從代靈的蘇醒和祈禱者許下的願望相關，以及祈禱者一但和代靈契約就會獲得強大的力量來看。」
銀掂著下巴呢喃道，同時腦海中不斷地過濾著獲取到的情報。
「兩百年的那場碎片戰爭，人類沒有滅亡倒是一件很容易理解的事情了。」
「代靈通過許願者的願望蘇醒，並借此來和心懷執念的人契約解除封印。」
而如果代靈沒有契約成功，那麼許願者也不會知曉代靈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存在，更無法追查事件的主謀。
從黑若斯已經沉睡了兩百年這一點上分析，代靈的這種「許願式」傳遞在這兩百年間一定還在不斷進行。
可這兩百年過來，銀和香格拉蒂卻從沒有听說過代靈這種東西。
那麼借此判斷，代靈們可能不光是被封印記憶那麼簡單，他們很有本身可能就是「一個消除記憶的法術」。
「所以世界大陸才會至今為止，一直流傳都還著關于黎明的傳說？」
「人們把代靈的存在隱藏在傳說之中，所以才會讓人相信在黎明許願能讓美夢成真，並且不斷地散播代靈！」
銀的心里咯 了一下，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很了不得的事情。
並且在和許願者的「契約」中，也許也存在著封印記憶的設定，不然代靈們又怎麼會在兩百年間都不曾被人發現？
而最讓銀掛念的一點是，那個「有人」為什麼要通過傳說傳播代靈呢？
這樣一項听起來就讓人覺得工程浩大的計劃，不可能是無目的性的。
在和墨的那次交易中，銀學到了一點。那就是要想回報，那麼就得先付出與之對應的東西。
那麼和「將代靈隱藏在傳說」這一個「付出」相對應的「回報」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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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認為是「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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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黑若斯在蘇醒時說過，代靈的含義是代價的代，靈魂的靈。」
「並且最關鍵的，是那個‘有人’若是想從許願者的身上撈到什麼好處，那麼他們之間的媒介就只有代靈擁有的契約。」
「所以，你只需要告訴我。我需要付出什麼就足夠了，沒有必要藏著掖著，這樣反而對你我雙方今後的關系不友好。」
銀撩起了香格拉蒂的秀發，神情沉穩地像一位長者沖黑若斯說道。
但即便銀隱隱猜到了傳說中隱匿的陰謀詭計，他卻並不想去理會，銀的心里就只有姐姐阿麗兒。
「更何況自己已經摻和進了十亞與萊恩之域的斗爭之中，我可不想‘好奇心害死貓’地再插手代靈一類的瑣事。」
在萊恩之域，利用卷軸和法術維持的契約關系屢見不鮮。
一般來說，被異世界召喚而來的「存在」不可能會輕易地屈服于召喚者。
所以為了讓這些「存在」乖乖听話——契約雙方的主僕關系也就應運而生。
實力強大的一方通過法術約束弱小的一方，並設置「違約代價」作為保護雙方關系的保險。
「如果和代靈契約就能獲得強大力量的話，那麼與之相對應。答應和你契約的人，一定也要付出讓你滿意的東西吧？」
「不然這整個計劃的幕後黑手靠什麼收益，和你契約的人又如何隱藏自己的身份呢？」
「這……」
黑若斯啞口無言，因為銀所說的「代價」，的確是被她從談話開始就故意掩埋的東西。
「但代價這種東西玄乎其神，如果說出來的話，他還會和我契約嗎？」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也不是故意要隱瞞這件事情的……」
黑若斯見紙包不住火，趴在了床上擺出了「orz」的姿勢向銀道歉道︰
「可是，關于‘代價’這種東西，我怕我要是說出來的話，你就會忍不住想打我！」
「呃？打你？稍等一下，為什麼你會突然這麼說。」
銀再次被黑若斯耍寶似得舉動唬了一愣，方才端莊者的神情也消散得無影無蹤。
「因為……因為其實我也不知道契約者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啊，所以心里就想著。」
黑若斯把頭抵在了手背上，聲音細小到像蟲鳴，而這便是她蘇醒以來面臨的最大問題。
「反正誰也不知道有代價這麼回事，不如就這麼一氣呵成地和你契約了先……」
自上一任主人死後，黑若斯足足昏睡了兩百年才被銀的願望喚醒。
再加上主人的去世，她也早已觸發了契約中清除記憶的條款，被契約封印了身世以及沉睡前的一些事物的回憶。
所以現在一問三不知的她，只能想盡辦法趕緊讓銀和自己契約。
從而恢復曾經的記憶，知曉今後生存下去的意義。
但不湊巧的是，對于契約者「代價」相關的知識。
就算黑若斯現在沒有被限制力量和記憶，她也不是很清楚。
「我只知道，想要和代靈契約的人。一定無法接受契約的‘代價’。」
「一旦他們能夠真正接受了，便也擁有了在絕望中捕捉希望的資格。」
「一定無法接受？」
銀重復著黑若斯的話喃喃道。
「是的，我舉個最簡單易懂的例子。你的願望是復活你姐姐對吧？」
「復活已死之人這種‘概念’級的願望，與之對應的詞語就是‘生命’。」
黑若斯抬起頭來，揣測著銀的想法
「那麼，如果你和我契約。的話，付出的代價，就可能是一個人的生命。」
她從銀的話語中，已經大致能想到這個不明身份的精靈對所謂的棋盤沒有興趣。
所以黑若斯只能盡可能地引導他，讓銀接受和自己契約的同時，又不至于泄露代靈的秘密。
「這樣？你的意思就是說，一旦我和你契約，那麼我有可能會死？」
「嗯……並且更糟糕的是，要是你死了，我可能還沒來得及復活你姐姐，就會再次陷入沉睡。」
對于這一點，黑若斯也不打算隱瞞。
畢竟，這可是能讓自己再次陷入沉睡的大事啊。
她可不想再放棄這難得的一次蘇醒，再在無盡的黑暗里度過不知多少個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