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那位主子的房間之後，十七很快就能夠意識到，方離然來此是想要做些什麼了。
雖然還沒能完全清楚他究竟想要做的事情，但現在的狀況，已經值得十七在心中長舒一口氣了。
萬幸，皇上是因為有事情要做才來這種地方，並不是因為品味真的差到這種地步。
他沒有踫那些庸脂俗粉，他也更沒有妄自菲薄，是自己笨拙的厲害，看輕他了。
方離然按照房間里的布局，很自然的就坐在了那個小桌的旁邊。
小桌的對面，那個所謂的主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大大的斗篷蓋著，過大的帽子和昏暗的燭光，讓方離然連對面那個人的眼楮都看不清。
妥妥的是一個情報交易的氛圍，如方離然都忍不住的，有些許的緊張了。
代入感實在是太強了，哪怕自己就是這片土地上最尊貴的身份，也不由自主的會聯想起，那些好像下一秒，就會有人從外面沖進來抓自己的場景。
搞得好像在干什麼壞事一樣。
方離然揮散掉自己腦海中的那些想法，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正經一些。
但其實對面那個人，其實也絲毫不關心他現在是什麼樣的狀態。
這個地方，向來是拿錢辦事，一手交錢，一手交客人想要的情報。
不知道其背後是什麼勢力，也不知道這個主子為何如此的神通廣大，更是連主子長什麼樣子的都至今沒有人見到過。
不過方離然倒是很喜歡這種直來直去的方式，省去了需要任何寒暄和打人際交道的流程。
方離然往旁邊一伸手，十七就極其自覺的把錢袋奉了上來。
十七早就已經認清自己的定位了，出了宮門之後他就是個行走的搬貨機和錢袋。
雖然那些錢本來就是方離然的，不過到底是經過了他的手。他掂著那個沉甸甸的分量，很難不去好奇，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情報，值得讓人花這麼多的錢財？
該不會是皇上對于錢財沒有什麼概念，被人家坑騙了吧？
方離然一手拿著那個錢袋，另外一手拿著一個玉佩，就一起放在了桌子上，簡明扼要的闡清自己的來意︰「幫我找這個玉佩的主人。」
就算是房間里的燭光再昏暗，十七也一眼就看出來，那個玉佩就是他弟弟的玉佩。
這就是皇上此行的真實目的嗎？是為了查自己的弟弟？
這回子，真正讓十七困惑的事情，已經不是皇上為何會如此關心自己的家事了。
而是，自己作為暗衛的這麼長時間以來，除了背負的枷鎖以外，就是因此而難逃命運的。
現在，皇上竟然需要通過這種方式來調查自己的弟弟？
難道李大人一直在騙自己？連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的弟弟究竟在哪？
這個認知，讓十七有些氣憤，更是十分的沮喪。
本來自己唯一的念想，就是這個還可以相信他仍然活在世上的親人。現在卻告訴他，根本不是這樣的，他的弟弟非但沒有像李大人所說的那樣，安穩的活著，反而下落不明，才是真正的處境。
以至于方離然接下來和那位之間有什麼舉動，他也完全不想關心了。
方離然把東西交過去之後，那位主子先是把玉佩拿了過去，放在手里，反復看了兩個來回，卻遲遲沒有去踫那一袋子錢。
盡管是第一次進行這種交易的操作，方離然隱約的也察覺到了對面的猶豫。
「是認識？還是沒有能力查到？」
半句疑問，半句激將法。
又是一小會兒的沉默，那位收下了玉佩，但是又伸出手指來，在錢袋上點了一點，仍就是沒有把錢袋拿過去。
方離然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哪懂他們這些不說話的手勢含義，一臉茫然的看著他。
最終還是壓低了嗓子，說給方離然听︰「要加錢。」
原來是這麼簡單的在討價還價呀，這還不簡單嗎？方離然還能缺錢？
又往後招了招手，遲遲沒有得到回應，轉回頭去才注意到，十七好像完全走神了。
拽了他一把，才猛然回過神來，又拿了一袋子錢給方離然。
錢多任性，不需要討價還價，直接一步到位。
方離然把兩個錢袋子一起打開，展露給對面的人看。
這兩個錢袋子里面裝著的沉甸甸的，可不是尋常的銀子，而是貨真價實的黃金，就算他再怎麼獅子大開口這麼多金子，也可以滿足得了他的胃口的。
果然，那人立馬全盤照收，然後告訴他，三天之後再過來拿消息。
江湖規矩不通常都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嗎？這下子，更有一種被人坑騙的感覺了。
但是這種地方就是讓人如此無奈啊，要麼就不做交易，但凡是做了交易的，就必須得是全盤的信任他們，完全按照他們的規矩辦事才行。
方離然不再糾結，轉身離開。
出去之後，站在二樓外面的廊橋上，既能看見里面的歌舞升平，也能看見外面的萬家燈火，實在是一個很奇妙的觀景場地。
方離然現在學的最會的一點就是，想要讓人敞開心扉，和人暢快聊天之前，都得挑一個好地方，找點氛圍才比較有利。
站在上面眺望遠方，再把語氣放松下去，很容易就像是一個會認真听傾听心事的形象。
「能告訴我，你現在在想什麼嗎？」
十七的表情管理實在是太爛了，想忽略掉他從剛剛走神一直到現在的不自然，實在是很難。
問題問過來了，十七卻很難回答，因為他也沒有辦法斷定，自己現在是什麼樣的心境。
從前一直續命的念頭，現在好像被擊碎了。但又不是被完全擊碎，依然還是殘留著一些希望的。
但除此之外，還有更為讓人頭疼的一點，就是眼前的這位皇上。
一直沒有得到解答的困惑，越積越多，在今晚更甚。
要是真的有什麼想要問的話，十七現在最想問的應該是︰「為何要帶我過來？」
毫不遮掩地在自己眼前做這些事情，明擺著就是想讓自己知道，或者是自己知道不知道也無所謂。
哪一種是皇上的本意呢？皇上是故意如此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