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琛艿吩咐花甯︰「帶過去審一下吧。」
花甯點了點頭，帶著周然進了另外一間審訊室。
花甯這邊的審訊，比起丁嶼那邊，算的上是十分輕松了。
男孩將所有的細節都說的清清楚楚的，那些尸體，都是偷來的。
現在雖然國家鼓勵火葬，可是很多大山的人，還是習慣土葬。
那些尸體，就是男人去這樣偷來的。
「為什麼這麼做？」花甯看著眼前男孩的臉，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一個十五歲的小男孩，怎麼會去做這樣的事情。
周然低著頭，「最開始接觸到面具的時候，就是覺得很好玩。那個時候用的是牛皮羊皮還有豬皮，面具上總是有一股味道。後來，我看書的時候，發現了人皮也可以制作面具，而且比動物皮更干淨，也沒有異味，我就嘗試了一下。」
難道緊緊是因為人皮干淨？花甯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後來，我看到書上記載，制作一定數量的人皮面具，就可以贖清自己的罪孽，死後才可以上天堂。」周然說話的時候，十分的輕描淡寫。
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十分的冷漠，好像扒的不是人皮，而是小貓小狗的皮一樣。
相比花甯這邊，丁嶼這邊的氣氛來的更加溫情一些。
老爺子哀求無果，開始說起了周然的身世。
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寫著，丁嶼便一個字一個字的看著。
「他不是我親生兒子，是我撿來的。我早些年進山采藥的時候發現的，他是被狼群喂大的孩子。」
丁嶼看到這里，整個人都愣住了。
狼群撫育人類的孩子，這種情況，好像只在電影中看過，沒想到，現實生活中，竟然真的有這樣的事情。
「我把他帶回家，想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養育，可是沒有出生證明，我沒辦法給他上戶口。我去咨詢過，像是這種情況，孩子必須上交到孤兒院。那個時候，我養了他半年了，我老伴舍不得送走。」
一念之差，就這樣把孩子留下了，沒有戶口，不能上學。
「後來也後悔過，想著不能讓孩子當一個黑戶口，要把孩子送走。可是這孩子野性不改，和普通孩子不一樣，我老伴怕把他送走了，他在孤兒院里被欺負。像是他這樣的孩子，肯定不會有人收養的。」
老人寫下這段話的時候，手都在顫抖。
丁嶼能想象的出來，那個時候的周然，是什麼樣子的。
他從小是在狼群里長大的，所以身上的野性，是短時間洗刷不掉的。
他的種種行為，都在模仿動物。
在其他人看來，這是怪物，這是異類。
他們不會想去改變他、溫暖他，只會想著孤立他，欺負他。
這是人類的共性。
所以，丁嶼能理解當時的周家。
與其將他放到孤兒院被欺負，還不如放在自己的身邊。
或許過兩年，他身上的野性褪去，再把他送回去孤兒院，他就可以像是正常孩子一樣呢？
可是，人類是感情動物。你現在舍不得，將來只會越來越舍不得。
就這樣，一眨眼，孩子就長到十五歲了。
他看起來像是個正常孩子，可是骨子里，還是那個被狼群養大的孩子。
他根本不懂得這個世界上的規則，他肆意妄為，他冷漠無情。
他犯了錯，可是幸好不是大錯。
他們以為能改變他，可是都是妄想。
俗話說，一步錯步步錯，他們只能遮蓋，只能掩飾。
老爺子寫到︰「這件事情就是我做的，他還那麼小，他以後的人生還長著呢……」
丁嶼知道，老爺子是想替周然坐牢。
可是……
蕭琛艿推門進來，對著丁嶼說道︰「行了，放人吧，周然已經全都招供了，細節也都對的上。」
丁嶼表情有些失落，不忍心看老爺子的眼神。
他只能讓人將老爺子帶了出去。
走廊的拐角處，老爺子正好和周然迎面撞上。
老爺子情緒有些激動，對著周然比劃著什麼。
雖然看不太懂，但是大家都能猜出來，老爺子說的是什麼。
他肯定在責怪周然，不該貿然來警局。
周然最開始的時候，神色漠然。
可是看著看著，眼眶忽然間開始發紅。
最後，他的眼角竟然留下了淚水。
看著這一幕，周老爺子徹底的愣住了，他站在原地，許久都沒動。
丁嶼想，或許這是老爺子第一次看到周然哭也說不定。
畢竟，動物是不會哭的，從小在狼群中長大的周然，或許也是不會哭的。
可是現在，他哭了，這代表著什麼呢？
是不是代表著周然終于有了人類的感情，從此以後，可以像是正常人一樣生活了？
人和動物的區別，就是人是有感情的，而動物沒有。
眼淚，就是感情的象征。
在場的人，誰都沒有說話。
半晌之後，周老爺子終于伸出了顫抖的雙手，將周然臉上的眼淚擦了去。
然後，他用哀求的眼光看著丁嶼和蕭琛艿。
丁嶼有些不忍心的低下了頭。
這種事情，他雖然心存同情，可是沒辦法去做什麼。
法律就是法律。
老爺子又看向蕭琛艿，滿眼都是哀求。
「你放心，不會判很多年的。」蕭琛艿開口安慰。
周然這種情況，算是未成年，而且沒有涉及到人命，宣判的時候法官會酌情考慮的。
「而且，等他出獄之後，我會資助他上學。到時候，不管他是想上到大學、研究生還是博士生，我都會資助到底。」
說完，蕭琛艿看向周然︰「你在里面，也要好好表現，空閑的時間就多看看書。做錯了事，就要接受懲罰。但是只要你有心悔改，那你的人生還有無限的可能。」
周然听著蕭琛艿的話，似懂非懂。
但是他還是很認真的點了點頭，並且握住了周老爺子的手︰「爸，你放心吧。」
蕭琛艿示意抓著周然的人，趕緊帶著他走。
周然離開的時候，周老爺子的情緒已經平靜了很多。
等周然的身影徹底不見之後，周老爺子這才用手勢對著蕭琛艿，說了一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