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深淵?」
當听到這匪夷所思的提議,「淘金客」們表現出了相當程度的懷疑。
其中地窟舊民的部分也只是知道有直播這麼回事而已,沒有印紋的他們沒有實際體驗過。
而且,一方面說必須要庇護才能進入,現在又宣稱可以記錄深淵中的畫面,這實在容易讓人起疑。
沒有人對此解釋。
只是給出了具體的時間和直播間,就在今天中午12點。
同時,寂臨城上空也會搭建畫面塔,全島近五百萬人只要抬頭就能看見。
無論相信與否,這都掀起了軒然大波。
……
城市的最中心,蘇克握著身旁人的手。
「準備好了嗎?」
伊絲夏慢慢點了點頭。
她沒想到,這次的深淵探索,僅僅只是她和蘇克兩人的旅途。
「傳教士」帶上自己的「修女」。
就仿佛是為了兌現李微娜當初的話一般。
兩人身後,是數不清朝他們投來目光的人群,連各方神國在寂臨城的最高指揮官都盡數到場了。
當然,以淘金客的人數比例,質疑的聲音絕對不會少。
「兩個人?還帶個女人進去?」
「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半個月前五十人的佣兵團進去都還沒出來。」
「呵,這我上我也行啊。」
「現在進去有什麼用?就算把畫面傳給我們,等他們出來起碼也得一個月以後了吧?」
無視這些聲音,蘇克抬頭看了眼人群上方的黑路嘉和希尤。
雙方點頭,蘇克確認一遍時間,拉著伊絲夏的手,邁步走進了通道。
身體和意識在星空一樣的隧道中穿梭,但蘇克並未回到節點。
而是回到了深淵的最初。
……
睜開眼,依舊是那個洞窟。
取出修復好的提燈,確認伊絲夏沒有大礙後,將她拉了起來。
「你退後一點。」
伊絲夏退開足夠安全的距離,蘇克看了一眼時間,讓黑湖之主的力量與神權融合,具現在自己身上。
「我是淵古之主的創造物……我是深淵的啟動者……因此……我與深淵……必然存在某種聯系。」
深邃的黑氣在身上噴涌,遠處的伊絲夏提著帶有火種的提燈,長發和裙角在風中狂舞。
這股力量,讓她感到熟悉。
如果不是因為她也是啟動者,這樣的距離恐怕根本無法承受。
「教團首領」的洗腦,蘇克此時正用在自己身上。
雖然他說的話是事實,但要讓自己心甘情願接受這樣的命運,且不被左右,需要極其強大的意志,和自身的力量輔佐。
才能在冥冥中的外界影響下握住那條鎖鏈,將理念化為實際。
命運的饋贈都有其代價。
反之。
命運的代價,往往也有其饋贈。
蘇克目前所做的,就是在代價中,握住和深淵聯系的因果,強行建立一個通道。
周圍的石壁上開始有無數的影子出現,它們看上去似乎只處在二維,迸發的深淵之力卻實際影響了這個世界。
影子們狂舞著,仿佛在頂禮膜拜,又仿佛是在熱烈歡迎。
它們仿佛在說。
我們的王,終于回來了。
……
這一刻,也同時發生在寂臨城上空。
黑路嘉再度凝聚出黑色漩渦,只不過這一次,有身為「凍結師」的希尤在旁輔佐,將漩渦周圍的時間與外界徹底割裂。
莫萊德抬頭眯了眯眼,深深看了眼遠處指揮台上的雷格。
「你就這麼有把握嗎?」他自言自語笑了笑,「萬一計劃不順利,你可是在拿近五百萬人的性命做賭注啊。」
白霜將漩渦籠罩,如同覆上一層白色的蛋殼。
這時,一道裹著七彩華光的水藍色波帶猛然貫穿了蛋殼,直擊其中黑色漩渦的中心。
天空驟然變得異常起來,天幕中的黑雲被蕩開一圈螺旋,顏色卻更深了。
電閃雷鳴、冰火交融。
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令抬頭仰望的人們產生畏懼。
這絕對不是一般的魔藥職業者能做到的。
這是……神跡。
天空中,海之仙女以虛幻的姿態浮現一隅,雖然戴上了珊瑚制的面具,但仍舊被祂的不少信徒辨認出來。
「封閉的通道已經打開,祈求接觸吧。」
虛影散去,深淵內外兩邊的氣息在同時高漲。
伊絲夏定了定神,單手握緊提燈,操作印紋面板,打開了直播界面。
蘇克手中的力量磅礡得難以想象,如果他將那股深淵牽系之力拍在地上,兩人毫無懸念都會死。
但伊絲夏沒有畏懼,她踏開步子讓自己站穩在地上,眼神緊盯蘇克,手指卻放在開播的那個按鈕上。
噠,噠,噠。
時間一分一秒,最終定格在某個時刻。
深淵內的蘇克,寂臨城的黑路嘉,作為被選中的啟動者,兩人身處不同地點,卻朝同一個「方向」,將手中積蓄的深淵之力釋放出去。
咚——!!!
那並不是三維意義上的方向,也並非物理上的規則。
它來自宇宙真理一角,在舊日支配者與外神的領域範圍內。
深重的黑暗朝著一處傾瀉,整座城市的人群頓時傻眼,甚至都忘記了要逃跑。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如果沒有海之仙女的幻境屏障,如果沒有眾多高序列聯合構建的隔閡,普通人看到這一幕都會喪失一切理智,瘋狂失控而死。
就在那股力量即將湮滅一切之時,明明那里什麼都沒有,卻像猛然撞上什麼似的,明顯受到了阻礙。
這是位于兩個不同次元的接觸。
蘇克與黑路嘉,在兩個不同的世界,建立起深淵通道的連接。
這一刻,伊絲夏按下了開播按鈕。
秒鐘剛好跳到12點整。
寂臨城的中心,一座巨塔拔地而起,由機械做骨骼,土石為血肉,巨大藤蔓為外皮。
在那上方,一座平台升起,巨大的投影屏幕出現,足以讓所有人看見畫面。
伊絲夏的臉在屏幕中央跳了出來,她似乎正在狂風當中,眼神卻一如既往的平靜。
這不是她幫助蘇克第一次將直播開放給全世界。
但以「伊絲夏」的身份,這還是第一次。
從前就有些羨慕趙夢靈這點,如今的她不僅做到了,並且還和蘇克站在同一個地方。
伊絲夏什麼也沒說,慢慢閉上雙眼,等身邊的風漸漸平息。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作為「主播」的直覺,她相信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過來了。
「這里是伊絲夏的直播間。」
睜開深邃的紫眸,她平靜說道。
「歡迎來到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