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與劍,斬擊在血海上空紛呈交錯。
兩人在數秒內完成了十多次交鋒,表面上看不分勝負。
實際上,血影並未解放對人技巧,蘇克也並未使用劍術以外的魔藥能力,只是把對人餃接運用到極致。
又一次重斬交錯,蘇克回過頭時,手里已經捏出源火。
安格斯說得沒錯,如果在這里使用火焰,必然令她想起不堪回首的過往,陷入失控。
但劍術傳承自她的話,就要另說了。
曾經的星之聖女,此刻的血影,從她的刀上,傳來了對這套技巧的執著。
面對蘇克這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徒弟,她傳授的大于廝殺。
火焰投入大海,赤紅之血頓時燃起火光,一路延伸到天際。
從那里傳來的痛苦嘶嚎,昔日滅城之景似乎再次重來。
這片大海,流淌的是當初整座城市的血。
辛多蕾捂住了腦袋,虛無的血絲纏住她腳踝,似要將她往血海中拉。
「救救我們——」
「救救我們,辛多蕾大人——」
血影的表情變得異常痛苦,衣服表面也生出血紅的觸手,在理智與失控邊緣徘徊。
蘇克在此時架起了劍,屬于劍士的意志在神權加持下,綻放出強烈的劍之威勢。
辛多蕾的目光被吸引了一瞬,天空傳來虛無的對話聲——
「真沒想到,你的刀有一天能超越我的劍。」
「並非如此,吉魯普斯曼大人,這個技巧對劍同樣適用,只要加上關鍵的‘餃接’,您的劍術在當世將無人能敵。」
從天空傳來的女聲澄清無比,僅憑音色就能聯想到,她生前是個怎樣的人。
「……無人能敵,不,辛多蕾,我不會用它的,我們的職責是斬殺邪魔,並非與人為敵。」
「為何要執著于這一點,世界的車輪正在轉動,局勢隨時可能出現逆轉,我們也該為自己做些打算了。」
「呵……」厚重的男聲豁然笑了笑,「你還記得你曾經說過的話嗎,刀術里有煩惱之刀,但沒有雜念之刀。」
「對于劍術來說,雖然不需要做到揮刀那般心無旁騖,但有一點是揮劍之人必須秉持的——」
「信念。」
「失去信念之人,會迷失揮劍的理由,對‘古流劍士’來說更是如此。」
「失去心中秉持之事,你清楚這對高序列職業來說意味著什麼。」
「吉魯普斯曼大人……」
對話停止了。
辛多蕾看著天空,眼神中有一絲哀愁。
「吉魯……普斯曼……」與回憶里的聲音不同,如今的她聲音既沙啞,又沉悶。
似乎意識到自己身上出現的改變,她將目光對向綻放劍勢的蘇克,刀柄舉于正中,收刀入鞘。
不穩定的神性在她周身迸發,蔓延著火的血海正在翻騰。
要來了。
蘇克深深吸了口氣,做出罪業之劍的迎擊架勢。
這套劍術流派里沒有格擋技巧,面對力量強大的惡魔,唯有用斬擊阻斷攻勢這一條路可走。
兩人的神性轟鳴爆發,還未近身就已在對撞交鋒。
隨後,辛多蕾反握劍柄,雙瞳迸射血色紅光。
——
這一刀,砍出了有別劍光的實體。
如同一條狂舞的彩帶,又像是宣紙上濃墨重彩的一筆,猩紅的軌跡殘留空中,遲遲不散。
身體被貫穿的蘇克身形一矮,化作一張紙人斷成兩截。
真正的他從另一邊現身,看著雨火月光上的微小豁口,在內心贊嘆了一聲。
這一刀里留給他的東西,夠學很久了。
「主人,你沒事吧!」
愛麗絲立即沖了上來,沈流月也舉刀攔在面前。
辛多蕾眼神微微觸了觸,將刀收進刀鞘,落進血海。
洶涌的火焰逐漸熄滅,血水如退潮般散去,留下褐紅色的干涸大地。
那並非是血液干涸的顏色。
而是被烈火灼燒過的痕跡。
只不過對比之前,有一個被腐蝕的深邃箱子靜靜擱置在地上,從上面能感覺到深淵的氣息。
深淵的箱子?
幾人來到地面,印紋給出了信息︰
【深淵寶箱︰神之墓地的箱子,每一個都裝著神相關的遺產。】
寶箱啊……
真是好久沒有嘗試過開箱子的感覺了。
蘇克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愛麗絲,小姑娘可憐巴巴指了指自己。
「又是我?」
「愛麗絲不想開嗎?」蘇克笑著說道。
「想……主人你沒事了嗎?」
「沒事。」
實際上,最後蘇克揮劍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接不下來,因此動用了紙人替身的能力。
直到最後,辛多蕾仍舊只使出了斬殺邪魔的技巧,也是她死後還尚存理智的證明。
眼下這個箱子,恐怕與前往深淵下個通道有關。
愛麗絲戰戰兢兢模到箱子側邊,以肉眼難辨的速度一抖,隨後迅速退得遠遠的。
吱呀——
厚重的寶箱蓋被掀開了。
一道虛無的幽影冒了出來,從著裝和容貌來看,仍舊是「星之聖女」辛多蕾。
但她身上不染一絲血跡,看上去是雇佣兵時期的那個她。
冷若冰霜的容貌,如星般璀璨的雙眸,即使撇開傳奇的身份,也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
在幾人里,她迅速將目光放在蘇克身上。
「我問你,抵達高序列的境界後,刀劍是否是無用之物?」
蘇克微微一滯。
我也沒到高序列啊……
不過,她會問這個問題倒也並不奇怪。
序列越高,神性越強,能力也越來越詭異,單純的刀劍能發揮的環境有限。
不等你揮劍,就有可能被精神控制、拖入結界、承受詛咒,甚至一些離奇的規則之力,完全能讓人有力使不出。
因此菲尤西亞才曾經說「在規則的力量面前,單純的防御有時候只是笑話。」
就好比外神,連祂們的本體在哪都不知道,又如何用刀劍使力?
越高級、越詭異的存在,越會藏匿自己的身形。
「似乎確實是這樣,如果只看表面的話。」蘇克冷靜回應道。
「離奇的能力隨著魔藥都會逐漸獲得,但在博弈贏得局面後,沒有刀劍,如何對神核完成致命一擊。」
「復雜的規則背後,也有一個最簡單的本質。」
「而我知道,也曾經嘗試過,一旦神核被刀劍斬裂,神也會隕落。」
辛多蕾感懷地笑了笑。
「即使祂們能通過遺物重新復活?」
蘇克沒什麼猶豫回答道︰
「那就再斬一次就好了。」
雖然不清楚怎樣才能獲得神核,或許與神權息息相關。
對梅斯卡徒,他就是這樣做的。
辛多蕾的虛影退開了一步。
「我的力量,你拿去吧。」
她張開雙手,閉目迎接一切。
而在她的胸口處,有血字凝結成型——
【權柄︰斬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