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軍,停止前進!」
人魚的軍勢整齊停下,尤妮絲從浪涌中翻起身姿,察覺到了海水的異常。
克洛怡也從水面鑽出,揮舞法杖蕩開迷霧,她不奇怪海水中充斥的災難,反而在意著另外一件事︰
「那道光是什麼?」
遠處的海岸線上,一團火紅明亮的光如燈塔般點亮夜色,穿透迷霧而來,在海面上極為耀眼。
甚至可以看見城市的上方,有人類為此聚集。
如果不是因為那處海岸不適合人類前往,恐怕已經下山確認情況了。
尤妮絲將手搭在刀鞘上。
「我去確認是怎麼回事。」
等她回來的時候,表情看上去分外凝重。
听她說了相應的情況,克洛怡也猛然變了臉色。
「祭司們!全力驅散海里的異常!越快越好!」
……
海維拉臨北的一幢房屋中,穿著睡衣的小女孩從臥室跑了出來。
「媽媽媽媽,那邊的海面在發光。」
看了眼窗外,熬夜在老式織布機旁趕制衣物的婦人笑著起身,模了模孩子的小腦袋。
「那是神明大人的光哦,只有听話睡覺的孩子才會受到神的庇護。」
「真的嗎?」
「是真的,好啦,快去睡吧。」
把孩子哄回房間後,婦人又看了眼窗外,重新在織布機前坐下。
「可能是新修的燈塔吧。」
……
山路邊,越來越多的人們聚集,盯著被染紅半邊的海面。
「那里又是怎麼了?」
「不知道啊,北邊應該沒有海岸才對,是海里失火了嗎?」
「海里怎麼可能失火?」
「我剛從賭場那邊救火回來,今晚可真是怪事連連。」
「不看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等等,你們不覺得,那個火焰,看上去很令人安心嗎?」
氣氛沉默了幾秒。
「你這樣一說,我好像也有類似的感覺……」
「希望不是什麼壞事吧。」
……
海維拉山腰高出,靜謐教會中。
深處緊閉的房門被推開,大司祭無聲進來,將一張紙條放在桌上。
黑路嘉走到桌前,拾起紙條展開看了看,嘴角露出無聲的微笑。
……
北港岸邊。
隱者拍賣會的人將神復會殘黨屠戮殆盡,憤恨地從原路返回。
隨後他們就看見,一側的海岸,火紅得像海面的太陽,映紅了半邊視野。
「要劃船過去看看嗎?」
「不。」領頭的人伸手阻止了他們。
從那道光芒中,他感受到了強大的位格之力。
……
海水中的污染被驅散一空,克洛怡帶著人魚們直奔光芒來源,怔在原地說不出話。
眼前的景象中,數千條人魚用同一姿勢,圍繞著那團耀眼的光,閉目低頭祈禱著。
整個狹窄的海岸線上都是她們的影子,全都朝向中心的火焰處,在火光映照下顯得極為壯觀。
「該說不愧是海柔兒選中的人類嗎?總是能做到讓人難以置信的事情。」
「來自不同海域的數千條人魚信仰著同一個人類,這足以寫進海底世界的史冊了。」
「恐怕還不止于此。」
克洛怡笑了笑,緩緩將手合在胸前。
「從神復會手中拯救數千同族,又是不辜負公主的命定之人,他留下的事跡,足夠我們誠心感謝他了。」
尤妮絲也緩緩嘆了口氣。
「人魚很少涉及陸地的事情,相信他能帶給我們更光明的未來吧。」
伴隨著兩人動作,身後的人魚紛紛將手合在胸前,虔誠向那團光祈禱著。
似乎是回應了她們的舉動,那團火紅的光芒變得比之前更為耀眼,照亮了廣闊的海域,仿佛要將火焰延伸到大海的盡頭。
在這陣光芒中,山道上的人類終于看清了腳下的一幕。
火焰映照中,是無數朝著同一方向祈禱的美麗人魚,她們在海面隨波浪起伏,卻絲毫沒有影響虔誠的姿態。
「這是……人魚在向某個存在祈禱?」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人魚……」
「你說我現在跳海的話,會有人魚看上我嗎?」
「會的,你都敢打擾她們祈禱了,這不剛好把你當做祭品活祭了?」
「……」
「她們到底在向什麼東西祈禱?怎麼還越來越亮了?」
「該不會是活的什麼東西吧……」
……
海面上,一個孤獨的身影浮出水面,被眼前的畫面所震撼。
她游到最近的同族面前,好奇詢問起原因。
事件的始末已經從海岸上的人魚口中傳了過來,她們遭受的殘忍對待,絕望的經歷讓她忍不住抱緊胳膊,回想起了那段被封閉的記憶,還有那些深入血肉的鐵鉤。
但听到有人拯救了她們,給了她們希望,她又發自內心的產生共鳴,明白那種最深刻的絕望中,希望是多麼珍貴的東西。
那個救了所有人魚的人類就在那里,用光在迷霧中指引救援到來。
她雖然浮上海面並不是為了這個,但也好奇想看一看對方的模樣。
靠近海岸,她看到人魚里身份尊貴的兩位存在扶住了他,用靈性的力量為他療傷。
「!」
她突然怔在了那里。
雖然模樣有些不同,但她在對方身上留下過烙印,絕對不會錯的。
這就是那個用1200魔晶買下自己,卻又給了自己自由的那個人類。
她浮上海面,就是為了找到他。
回到海底後她已經想清楚了,遇到這樣的人,她願意托付一生的詛咒。
那個人類居然就是拯救人魚的人!
心里不知為何,莫名還有些竊喜。
這證明自己沒有看錯。
「你听說了嗎?那個人類就是海柔兒公主的定情之人。」
「當然,上次他陪著公主在海底的時候,我可是親眼見過的。」
「……」
人魚當場怔在了原地,雙眼一時失神。
是嗎……
她突然想通了一件事,為什麼那個人類能在海底行動自如。
原來是有公主的……吻嗎。
淚水不知為何就滑落出來,化成一粒一粒的珍珠,落進了大海。
未交付一吻的人魚因愛情而受挫,眼淚將化為特別的珍珠。
「我甚至……還沒來得及告訴他,我叫茉莉……」
……
蘇克在克洛怡和尤妮絲的攙扶下,眼神空洞得如同失明。
但他看得見。
看得見視野中染成一片的信仰之光。
還有在正中心處,分外刺目的血字提示。
【取得權柄︰薪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