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克明白船員們的意思。
在遇到未知現象時,如果拿不定主意,會等他這個船長來決策。
這種不輕舉妄動的風格並沒有特別囑咐,船員們主要是看伊絲夏在這麼做,就融入了這種氛圍。
蘇克在空中停住,嘗試著從這些詭異人形身上找出線索。
就在這時,整艘船突然搖晃了一下,吃水的深度明顯增加。
下面。
有什麼東西,正將船往海底下拽。
幾乎在同時,蘇克手中匯聚灰白的光球,將湮滅的光線投入海中。
未積蓄完成的湮滅之術威力並不完整,但此刻,蘇克只是想阻止對方的行為,爭取一些時間罷了。
在空中用風力彈出,蘇克直直墜入海里,朝著模糊的陰影揮劍——
簌,那個黑影比他想象中速度更快,避開了他的劍光,朝著另一側閃躲,一躍騰起到空中。
蘇克緊跟著追上,從下方出水上斬,對方用鐵骨一般的漆黑翅膀擋住,又揮翅將他扇開。
這時,所有人才看清怪物的模樣。
對方宛如一只惡魔,身高接近三米,擁有一對厚實的骨制黑翼。
那非人的邪祟臉孔,此時正盯著青隻果號的船艙。
惡魔?船艙里有它要的東西?
幾乎是在瞬間,蘇克就聯想到了杰西身上的惡魔之力。
但奇怪的是,眼前的惡魔,身上莫名有種讓他懷念的氣息。
他眼神一滯。
不會吧?
在蘇克愣著的這半秒里,惡魔突然朝下俯沖,速度之快令所有人始料不及。
鐺——!
一聲清脆的鳴響,沈流月趕上揮出了刀光,卻只是偏移了對方的勢頭,自己反倒被擊退出去。
轟隆!
俯沖的惡魔在船上墜落,將船艙前的甲板整個砸穿,巨響令整艘船都震顫起來。
蘇克落在甲板的窟窿旁,握著劍卻沒有去追。
另一邊,沈流月被伊絲夏的虛影接住,緩緩直起身子。
「你的劍猶豫了,為什麼?」她走過來,同樣望著下方。
這時,船艙門打開,劉悟天和涂祝從里面出來,看到船中央的大洞也是一愣。
這是遇到什麼了?
下一刻,漆黑的惡魔再次從一側海面騰起,意味分明地盯著甲板上的眾人。
涂祝看清它的模樣,瞳孔一縮。
「保護好杰西,不要讓她出來。」蘇克下達了命令,朝惡魔的方向抬頭。
你到底是……
他不知不覺握緊了劍。
漆黑的惡魔短暫將目光從船艙上挪開,看向下方渾身涌出火焰位格的蘇克,眼神微微眯了眯。
隨後,它扇動翅膀轉身,似乎是打算離開。
蘇克的劍,在下一刻悄然而至。
靈驅轉移!
他揮劍的部位,並非頭顱,也非心髒。
而是惡魔的翅膀。
漆黑的身影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擊,乍然回頭,朝蘇克吼出強烈的聲波,空氣都顯現出白色的波浪。
隨後,它猛烈揮動翅膀,將蘇克打落下來,朝著東北方向揚長而去。
危機暫時解除了。
海柔兒驅使著海流,不讓海水倒灌進來,伊絲夏正在對破損的船體使用維修工具,劉悟天看到了也過來幫忙。
沈流月側身看了一眼,被打落的船長庫洛依舊看著惡魔離開的方向,身上的力量氣息並未解除。
再結合到不攻擊致命部位和之前的發愣,讓她不由得產生了疑惑。
「你認識它?」
而且看那個惡魔的樣子,恐怕和庫洛的實力不相上下。
「我認識它!」涂祝一臉憤怒地從旁邊走來,此前的睡意全無,「那是‘苦刑之主’!」
其他人也在听,涂祝咬牙對著眾人解釋道︰
「我之前之所以會被光月騎士抓起來,就是因為我在海上遇到了它,沒想到它還在永寂海上活動。」
听得出來,涂祝十分憎恨這只怪物。
「這個惡魔極其喜歡用酷刑折磨人類,並給他們降下永恆的懲罰,就算死去,也會作為它的僕從,以各種詭異的方式出現。」
沈流月听完,一把跑到船舷旁,朝下望去。
之前扒在船底下的那些人影,全都消失不見了。
她嘆了口氣,將刀收進刀鞘,回到破洞邊上。
船長既然沒有回答,她也不願意強求,至少就目前來說,這只惡魔不會和他們有什麼聯系了。
「話說……可以出來了嗎?」安格斯在門口守著,不太確定地詢問道。
蘇克這才將身上的氣息散去,將劍插回腰間,望向船艙那邊。
「出來吧,有些事情我一會想要問你。」
……
甲板上的洞被成功堵上,蘇克站在船頭,確認著血字提示。
除了「海上鋼琴家號」,還有一條新的提示冒出來。
【往東偏北航行三天,你將抵達歸港,這里是永寂海上最著名的七座城市之一,人員流動的頻率則是海上之最。】
看方向,李微娜他們似乎就是往歸港去的。
但那個惡魔……
絕對不會認錯,蘇克曾經親手用火焰拔除過那份力量。
他現在不確定的事情是,究竟是惡魔在「她」死後單獨存在,還是以一種取代「她」的方式復活了。
畢竟在梅斯卡徒一戰時,「她」沒有留下尸體,而惡魔答應了「她」的條件,顯然不會這麼輕易就跟著同歸于盡。
他想讓安格斯查的,是也許可能存在的,將惡魔之力驅除的方法。
這機會十分渺茫,就像當初愛麗絲說過的那樣,再次融合後,惡魔將終身相伴。
但蘇克還是想試一試。
哪怕到最後沒有結果,也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好。
伊絲夏悄無聲息走到他身旁,開口看向海面︰
「如果你願意說的話。」
蘇克側過頭,平靜地笑了笑。
「當然,也許你能給我更多可參考的建議。」
伊絲夏微微有些驚訝,「你不怕我把事情往悲觀的方向推測?」
蘇克將手肘撐在欄桿上,雙手手指交叉,咬住了兩只大拇指的指甲,思索著說道︰
「悲觀不一定就是壞的,作為船上的軍師,把事情往最壞的方向考量才算是盡責吧。」
伊絲夏閉著眼笑了笑,「你現在這個動作,要是讓愛麗絲看見了,恐怕會一眼認出來是你吧。」
蘇克連忙收回了手,從欄桿上起身。
「軍師嗎……」伊絲夏接著又呢喃了一聲,「我倒沒想過自己能起到這樣的作用。」
「並不是因為你足智多謀,」蘇克笑著潑了她冷水,「只不過是因為,現在船上我最信任你而已。」
他將手握成拳,朝伊絲夏遞了過去。
伊絲夏心領神會,也將手握拳和他踫了踫,露出感概的神情。
「這種感覺,還不錯。」
……
沈流月用印紋和愛麗絲交流著剛才的事情,提到折磨人的惡魔時,那邊的語氣變得有些疑惑。
愛麗絲︰「你們一會要召開會議是嗎?」
沈流月︰「沒錯,不過還是在迷霧里,可能隨時會暫停下來。」
愛麗絲︰「我知道了,雖然有些冒昧,我會去找庫洛申請參加這次會議,流月姐姐,麻煩你也幫我說兩句,一定要讓他答應。」
沈流月露出了和之前看自家船長時同樣的疑惑。
為什麼庫洛和愛麗絲都表現得認識那個惡魔一樣?
沈流月︰「愛麗絲,能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重視嗎?」
愛麗絲那邊停了停,但並沒有太多猶豫,傳來了消息。
愛麗絲︰「那很可能是……」
愛麗絲︰「是一個過去會抱著我睡的……很重要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