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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瘋狂之夜(下)

「你說什麼?張耆殺了王欽若?」

皇宮大內,一直待在皇宮里等消息的趙恆好消息沒等到,反而先等來一個極度可怕的壞消息。

這個消息是丁謂帶來的。

說是張耆帶兵抓捕亂黨,一路追尋至白礬樓,結果亂黨以城中王公貴冑為質,索要贖金,張耆不願意給就下令強行進攻。

王欽若親身阻攔,反被張耆一劍封喉。

這般消息進了趙恆耳朵里,直把後者炸的頭暈目眩。

張耆瘋了?

「陛下,王相多年來一直柄國輔政,可謂是殫精竭慮、鞠躬盡瘁,此番為了保全祖宗血脈不被亂黨謀害相勸張耆,反被此獠一劍殺死,臣聞听,心痛如絞啊。」

丁謂叩首,嚎啕大哭泣不成聲︰「祖宗家法不殺文官,更何況張耆不過區區陛下家奴爾,焉敢擅殺宰相,依臣看,那張耆很可能就是駱楚的內應,此番假借亂黨之手為的就是謀害宗親血脈,斷我趙氏之國祚綿延啊!」

誰都知道趙恆沒有子嗣承續,連趙恆自己都懷疑是不是自己老爹真的是篡位,眼下自己遭了報應,所以此前就已經做了決定,那就是還帝位于太祖一脈。

還給誰,當然是要挑一個年輕的,論輩分是自己的弟弟或者子佷,可現在倒好,有幾個直接被張耆害死,這下可不就是存的斷國祚延續之心?

這張耆,竟然背叛了自己投降駱楚?

怒不可遏的趙恆捂住心口,他與張耆,三十年交情不止,這一刻轉化而成的恨意、怒意讓趙恆再難堅持住自己已是油盡燈枯的殘軀,他那顆早就傷痕累累的心又一次被重重剜了一刀。

鮮血,從趙恆緊咬的牙關中緩緩擠出,順著下巴處的青須滴滴滾落,掉在落針可聞的大殿中,驚嚇住丁謂。

「陛下、陛下」

丁謂連滾帶爬湊到趙恆近前,只听後者緩緩言道。

「朕不信張耆、召、曹、曹璨」

話都還沒有說完,趙恆便身子一歪,整個人暈厥到寬大的龍椅之上。

丁謂瞪大了眼,失聲良久。

「傳太醫!!!!」

這一刻,正在白礬樓外的張耆只覺心髒猛然一痛,下意識的看向皇宮方向。

皇帝出事了!

無法解釋,但張耆可以確定,趙恆一定是出事了!

他和趙恆乃是總角之交,用俗話說就是打小光並肩長大,撒尿和泥的交情,他陪著趙恆的日子,遠遠比雙方父母陪伴的時間都長。

無論趙恆是在皇宮還是長大了在外開府,哪怕是被趙二軟禁的那幾年,他都陪著趙恆,須臾沒有離開過。

而這份交情,也讓趙恆給了他豐厚的回報。

內侍省掌職、管勾皇城司。

這相當于明朝的司禮監掌印太監兼任東西內三廠廠督、錦衣衛都指揮使外加一個清朝正一品領侍衛內大臣。

人臣這一塊,他雖然不是宰相,但也算是到了頂。

皇宮幾乎就是他的家,他想進就進,想住就住,沒有一個外臣敢彈劾他,只要趙恆在位,沒人敢彈劾張耆。

也是因為這份交情,當心髒劇痛的那一刻,張耆才會下意識看向皇宮。

「掌職,您怎麼了。」

楊延訓剛剛取得一場慘烈的小勝,順利完成張耆交代給他的任務,斬盡了作亂的陸謙及下一百名亂黨,正打算向張耆復命,結果卻發現後者此刻面色蒼白,斗大的汗珠順著臉不停滾落,像是有那大病一樣,不由嚇了一跳。

「回宮、立刻回宮。」

張耆想要上馬,但暈暈乎乎的怎麼都上不去,一旁一個近侍心月復眼明心亮,忙跑過來跪趴到地上,兩個親衛扶著張耆踩背上馬。

「回宮。」

上了馬的張耆還在念叨著這兩個字,耳畔便是近乎瘋狂的馬蹄聲炸響。

來人是一名宦官,一個專司時逢趙恆近前的宦官,也算是張耆的義子。

「義父、義父!」

小宦官來到近前,甚至來不及等馬停,整個人就已經翻身滾了下來,摔的臉青鼻腫,滿嘴鮮血。

此刻卻也渾然不覺疼痛,只是口中哀乎。

「義父,官家、官家他,駕崩了!」??????!!!!!!

剛剛經歷完一場戰斗的執金吾衛傻了眼,而楊延訓只覺得腦子轟隆一聲,炸的整個人差點從馬上摔下。

趙恆死了?

趙恆死了!

楊延訓回頭看向白礬樓,那里躺著一百具大楚錦衣衛的尸體。

這讓楊延訓嘴角連連抽搐,似哭非笑,怪異不已。

而張耆呢。

雖然早有預感趙恆很可能是遭了什麼不測,但張耆怎麼都不曾也不願意往這最可怕的一點上去想啊。

「三郎。」

楊延訓還當是張耆是在喚他,趕忙湊過去應聲,結果發現張耆還在那呢喃著。

三郎、三郎。

差點忘了,趙恆是趙光義的三子,少年時可不就是喚三郎嗎。

「官家龍體雖有恙,但一直穩如泰山,怎麼會突逢災厄,怎麼會!」

張耆騎在馬山狀若癲狂,他在咆哮、在嘶吼。

跪在塵埃中的小宦官被驚惶的馬匹踹了一腳,躺在地上大口吐血,還不忘報信。

「咳咳咳,義父,是那丁謂,丁謂入宮說義父您殺了王欽若,官家一時又驚又怒就氣血攻心暈厥過去,結果太醫診治了沒多久,丁謂就走出來說官家駕崩,同時帶了一封遺詔。

另外,官家在昏厥前說,「朕不信張耆,詔︰賜死!」

小宦官最後的話張耆已經听不進去了,此刻他腦子里只縈繞著一句話。

是我氣死了三郎。

是我氣死了三郎!

不對!

張耆猛然打了個哆嗦。

皇帝起初只是昏厥,可是等太醫入了宮沒多久,丁謂就出來宣布趙恆駕崩。

陳橋兵變,黃袍加身。

金匱之盟、燭影斧聲!

輪回,又是一個輪回。

丁謂,弒君!

「殺丁謂、殺丁謂!」

張耆睚眥欲裂,已是徹底失心,咆哮如雷,聲震半個東京。

「誅丁謂九族,藤蔓抄!」

這個藤蔓抄有兩種說法,這里只講一種,那就是像植物的藤蔓那般,連根拔起。

而中國人的根是什麼?

姓氏!

宋、明兩代有記載的藤蔓抄,就是將某個自然種姓村比如說罪犯張三所在的張家村,所有姓張的甭管是不是在張三九族之內,全數殺盡!

而此刻張耆的意思就是,不僅要誅丁謂九族,還要追溯到丁謂的故鄉,把他家鄉所有姓丁的全部殺盡。

此謂誅九族、藤蔓抄!

這對蘇州府長洲縣丁姓之民來說可真是天降橫禍。

一萬名執金吾衛領了張耆的命,他們已經沒有心思再去管已經越來越亂的東京城,因為張耆自身也不打算去管了。

他眼下只有一個目標。

將丁謂千刀萬剮!

瘋狂的張耆、瘋狂的東京、瘋狂的一夜。

即將隨著瘋狂的趙宋王朝,一道沉淪于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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