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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瘋狂之夜(上)

火光四起的東京城,無數百姓在四散奔逃。

而在這群百姓中,有那麼一小部分雖然一樣的驚惶,卻顯得和周圍普通民眾格格不入,而且他們個個身強體健,在逃跑的過程中仍然保持著緊密狀態,沒有被人潮沖散。

顯然,這不是一群普通人。

這是大楚剛剛成立的錦衣衛。

陸謙所在的百戶,承擔下了這次制造混亂的任務。

其所部上下唯一目的,就是盡可能的引領百姓奔逃,同時在混亂中繼續縱火,而眼下他們的目標,便是白礬樓。

他們要將這座納客上萬,東京行首的最大游玩場所給燒掉!

為什麼要燒白礬樓,前文有寫過,白礬樓位于東京城西北處,而寇的府邸則是在東京城東部,毗鄰皇宮,月兌身首選東南方向。

另一個則是因為白礬樓每日都有大量的游客,這群游客中,很大一部分是王公顯貴,白礬樓失火出事,五城巡檢司首重自然會去搶救,可以迅速引開官府注意。

計劃的前半部分進展都十分順利,陸謙帶著人手一路抵達白礬樓,而後便沖入進去,正打算四下放火,一錦衣衛成員就跑了過來。

「百戶,有官兵殺到了。」

陸謙還當是五成巡檢司的衙役,心中不以為意,揮手道︰「人來了就擋住,一群衙役而已,殺之何難?」

這一路縱火走來,又不是沒和衙役交過手,那戰斗力在他們這群君衛隊老兵眼里簡直跟江南妹子一樣,別的不敢吹,他們一百人能打一萬。

因為殺死一個,嚇跑十個。

可隊員的回答卻讓陸謙大吃一驚。

「來的不是衙役,看著甲,像是禁軍。」

東京城里還有禁軍?

王欽若不是說都調走了嗎。

猛然間陸謙腦子轟的一聲炸響。

還有一支,皇城司執金吾衛!

趙宋這是將把守皇宮,守老家的唯一一支作戰單位都給拉出來了啊。

「有多少人?」

這時候陸謙也緊張起來。

「影綽綽的數不清楚,最少也得幾千人。」

一百打幾千?

要按照剛才陸謙的心氣,這個比例還沒到一百呢,但現在陸謙哪里還有心思玩笑,一听說幾千人只覺一股寒氣自腳底直沖天靈。

這哪里能打的贏。

「百戶,咱們撤吧。」

隊員提了個建議︰「這東京西城到處都是牌樓小巷,咱們打散之後,借著夜色也方便隱匿,兄弟們起碼能活下來一半。」

有心想走,陸謙也覺得撤退分散是個好主意,腳都抬了起來又落下。

搖頭。

「咱們一撤,那趙宋的注意力就會分散,加強各處的把控,行動就會失敗。所以,咱們不僅不能撤,還得在這白礬樓把聲勢造足,讓他們以為,城中所有的亂匪此刻都在白礬樓中!」

「那要如何做。」

「這白礬樓中還有數千游客,其中必有權貴之子,咱們先以此為質與這伙禁軍對峙拖延時間,拖到他們受不了再說。」

計劃定下說干就干,整個百戶一百名錦衣衛涌入白礬樓,將正門堵死,而後各自手持利刃,恫嚇住還沒來得及逃竄的上千名游客,將他們個個捆縛起來嚴加看管。

「你們中,可有家世顯赫者,如有,可以金錢贖命。」

一千多號人面面相覷,然後便有十幾個紈褲子弟搶著開口。

「吾乃太尉之子。」

「吾父乃當朝宰輔。」

「吾乃趙氏宗親,當今陛下乃我叔父。」

競相開口,個個出身名門,顯赫至極,甚至還有幾個更是老趙家的龍種。

繼這十幾人之後,更多人也紛紛開口,當然,後面的就保不準是有杜撰成分,或是商人充數。

但不管怎麼說,這一千多人中的含金量倒是挺足,讓陸謙非常滿意。

「可都帶著下人嗎?」

這下可把眾人問得啞口無言、面面相覷。

白礬樓是什麼所在。

他們來這圖的就是一買春嫖宿的樂趣,誰閑的沒事帶家中下人來啊,難不成幫著在旁邊助威?

倒也有幾個不嫌害臊的,還真帶了家丁護院,哆里哆嗦舉手應了一聲。

陸謙在這群家丁中隨手點了一人。

「你去官府,就說老子要白銀一百萬兩、黃金十萬兩,錢一到,老子就放人。」

這家丁如蒙大赦,忙撒腿逃跑,結果到了大門口發現正門已被堵死,不免面帶苦色。

「搭梯子跳出去。」

說著容易,這白礬樓的門牆高有近兩丈,跳下還不得摔斷腿。

家丁有點猶豫,陸謙可沒工夫等他鼓足勇氣,直接一刀把腦袋削飛。

拎著鮮血淋灕的砍刀,陸謙又點出一名家丁。

這次出來的顯然很有勇氣,都不用陸謙交代,就奔著牆頭跑。

這邊錦衣衛還沒等搭好梯子呢,只見這名家丁如飛檐走壁般,  兩步就一路跑上牆頭,翻身躍出。

留下牆邊孤零零的梯子好似一個廢物。

陸謙眼都直了。

「這難道就是古人傳說的江湖輕功?」

兩丈高呢,不用梯子幾步就翻了出去,這也太生猛了吧。

「狗急了還能跳牆呢。」

「哈哈哈哈。」

錦衣衛們哈哈大笑,笑聲中,絲毫沒有對接下來事態發展的恐懼。

當大門被堵死的那一刻他們就已是心中有數。

陸謙,不打算活著離開了。

話說此時的白礬樓外,張耆和王欽若帶著大軍撲來,听聞亂黨入了白礬樓頓時大喜。

「楊將軍,速速帶人包圍白礬樓,而後沖殺進去,不使亂黨一人月兌逃。」

姓楊的將軍不算有名,叫楊延訓。

後世他會有一個名號,楊三郎。

現在正在江北大營的楊延昭就是他的六弟。

老令公楊業帶著楊家大郎戰死河北之後,他們兄弟幾個都承了父蔭做了殿直,就相當于宮廷儀仗隊的官,負責宮禁。

楊家七子中,除了六郎楊延昭是真有本事在河北戍邊當將軍,其他幾位也就是個中庸之才,留在東京享清福。

萬沒想到,因為一個駱永勝,朝廷損兵折將嚴重,他們楊家素來忠義揚名,也因此各自官升三級。

這楊延訓也就從一個殿直高升成了執金吾衛將軍。

除了這些明面上的身份之外,楊延訓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或者說差事。

他降楚了!

天波楊府或許沒有演義中說的滿門忠烈,但也不至于是一群未戰先乞降的慫包軟蛋,駱成俊在說服寇之後,就以寇的名義暗中聯系了楊家。

「楊家扛旗之人乃六郎楊延昭,而楊延昭又是寇太師舊將,當年河北抗遼,太師與我家楚王之約六郎也應了下來,現在連寇太師都出仕我大楚,楊家何必愚忠趙宋,而與天下為敵?」

老令公夫人折氏,也就是演義中赫赫有名的佘賽花就喚過一群兒子商量起來。

是盡忠朝廷,還是從寇一道,轉仕大楚?

幾個兒子當即就表了態。

「降楚!」

「大宋重文又不重武,對咱家沒多少恩德,更何況當年父親戰死,潘美有極大過錯,結果呢,不過只是降職三級,後腳更是把潘美旌表宗廟,以其為功勛重臣。

父親的命就這般輕賤嗎,潘家、曹家世代都是武勛重臣,倒是咱們楊家為了朝廷血戰無數,最後還不是被說棄就棄,一碗水端不平,兒子們心里都不服。」

折氏是個婦人,雖然出身軍伍世家,自幼習練兵馬,但到底不是演義中那個統帥三軍的佘太君。

老夫人當家操持的也都是小事,現在面臨的可是事關全家老小性命的大事,她也只能遂了幾個孩子的心願。

既然都打算降,那就降吧。

于是一夜之間,楊家轉換門庭,成了楚將。

這也沒什麼丟人的。

老令公楊業早年仕于北漢,後不也轉投趙宋了嗎。

但這依然不妨礙楊業血戰契丹,至死不降。

說到底,只要是漢人之間的政權輪轉,那就沒什麼無法接受的。

可張耆哪里知道此刻的楊延訓或者說楊家已經降了楚,他還等著楊延訓帶人把亂黨剿滅呢。

楊延訓領了命,也確實包圍了白礬樓,但是當那個翻牆的家丁一出來,馬上就下令全軍按兵不動。

他知道駱成俊的計劃,那就是拖時間,現在正好是個借口。

按說楊延訓都降楚了,那他直接下令打開城門,駱成俊不就可以直接帶著寇逃出去,何必還廢這力氣。

要這麼簡單,駱成俊還不如直接讓楊延訓帶兵殺入丹鳳門,把趙恆砍了呢。

雖說楊延訓確實是執金吾衛指揮使這不假,關鍵是執金吾衛他指揮不動啊。

張耆才是皇城司的老大。

是張耆下令他帶兵包圍白礬樓他才能帶兵包圍,要沒有張耆的令,他一個都指揮不動。

雖然他不能放駱成俊等人離開,但現在卻有借口配合駱成俊的計劃,拖時間。

「楊將軍為何遲遲不攻?」

張耆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打殺聲,坐不住只好親臨一線,沖著楊延訓就是一通劈頭蓋臉的訓斥。

後者被罵也不敢惱,裝模作樣的惶恐道。

「非是末將無能,實在是亂黨挾持了白礬樓內上千百姓,內中更有各府公子,甚至還有幾位王爺,末將不敢貿然沖殺,恐害了幾位王爺的性命啊。」

「那你為何不速速報于本官。」

張耆更惱,這麼大的事他到現在才知道,這不是耽誤時間嗎。

對這般質問楊延訓隨口就敷衍了過去。

「末將也是剛剛知道,先派人去報了宗人府,這不還沒來得及報您您就到了。」

此刻就站在張耆身後的王欽若挑了下眉頭,暗中打量了一眼楊延訓,恰與後者四目交錯。

心中頓時明白過來。

鬧了半天,大家同朝為臣啊。

三人之中,就張耆一個‘外人’。

唉,要是張耆也降了楚該多好,大家伙合計一下直接沖入皇宮,把趙恆抓起來獻給駱永勝,天下連仗都不用打了。

「哎呀,既然幾位王爺都做了人質,那現在可不敢肆意沖入,萬一傷了幾位王爺,咱們可吃罪不起。」

確定了楊延訓的身份後,王欽若趕忙站出來附和道︰「還是報給陛下決斷吧。」

看看王欽若,再看看楊延訓,張耆心頭籠上了一層陰霾。

這兩人怎麼都感覺怪怪的呢?

總不能,大宋滿朝都是楚臣吧!

今日這場大火和騷亂,一定是駱楚做的,現在已經可以確定下來、

越想心里越篤定的張耆咬了牙,他雖然不知道駱楚今日行徑目的何在,可料想絕對不只是為了放把火,更不是為了給趙恆心中添堵。

必有所圖、必有所圖。

那麼白礬樓楚賊的行徑就很好解釋了,那就是拖延時間。

「不等陛下下令了,立刻,沖殺進去!」

張耆咬牙發狠,嚇得王欽若、楊延訓兩人都同呼不可。

「內中可是有幾位王爺呢,若是有了死傷,我等為人臣者,可是萬萬吃罪不起。」

「江山都快亡了,還哪里來的王爺!」

只听張耆一聲爆喝,血灌瞳仁。

「楊延訓,你現在立刻帶兵給我沖進去,斬盡亂黨!」

被點了將的楊延訓沒了轍,只好小心翼翼的看向王欽若。

三人這里,王欽若的官最大,只有王欽若有資格攔住張耆。

而王欽若也心中明白,當即開口。

「張耆,你好大的膽子啊你,我大宋如日中天,陛下聖光灼照,你竟然敢非議江山興亡,你、你簡直是圖謀不軌。」

王欽若哆嗦著手指指向張耆,喝罵道︰「舉凡幾位王爺有丁點好歹,本相、本相一定在陛下那里參」

話還沒有說完,一點寒芒掠過。

王欽若張張嘴,卻發現自己已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拿手模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濕濕的、熱熱的。

再看張耆,只見其手中赫然攥著一把劍。

劍鋒處,點點血珠滾落,通體依舊 亮。

刃不染血,好一口寶劍。

一旁的楊延訓傻眼了。

數名執金吾衛副將也傻了眼。

自家老大哥張耆竟然一劍殺了當朝宰相王欽若!

祖宗不殺文官。

連皇帝都沒敢做的事,張耆不僅做了,而且做的毫不猶豫。

這可是宰相啊。

說殺就殺了?

原來即使官至極品也和普通百姓一樣,在刀鋒面前,宛如待宰之牲畜。

張耆收起了劍,偏首看向楊延訓。

就這一眼,把後者嚇得亡魂盡冒。

當即一抱拳。

「末將這就去,定將一眾亂黨斬殺殆盡。」

快走,再不走小命不保。

這張耆,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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