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親手所造的傀儡?
怪不得兩只傀儡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輕易能夠滅殺一流高手的威力——是一模一樣!
左恆源七上八下的心終于不——「咯 」作響,而是直直沉——下去。
問書閣眾弟子震驚不已,這只傀儡是眼前這位傀儡師所造?師妹還舞到了人家跟前!
他們齊齊看向左秋棠手中的傀儡, 又抬頭望——望曲漾,眼神莫名, 傀儡是人家所造, 為什麼會出現在你的手里?
猝不及防被當眾下——面子, 左秋棠卻全然來不及窘迫, 反而是雙眼瞪大,不可置信。
這不是宋家的那只傳家傀儡麼?
「這之間想必有——麼誤會, 小徒弟,你和曲兄解釋一下。」
左恆源這下反應過來,急忙補救。
其他弟子——跟著點頭︰「對,小師妹萬萬不是那等品行不端, 佔用旁人傀儡之人,前輩听她解釋。」
慵懶地倚靠著的人不緊不慢地站起,窗外分明是個艷陽天,底下木偶戲班正唱念得熱鬧,他卻裹挾——萬千寒霜,這個小小的雅間無法承受。
傀儡師怒極反笑︰「好一個誤會。左閣主知曉我一直在找尋傳承衣缽之人,若是合我心意便將傀儡贈予他, 這傀儡本是在我前兩日好容易尋到的一個好苗子手中。」
「毫不夸張地說,傀儡是傀儡師的命根所在,——況我將傀儡贈予那人時告誡過,萬不可將傀儡轉交于他人。左姑娘,你這傀儡不是盜取,便是強搶的吧?」
曲漾的話說得分外不客氣, ——對,他這樣江湖十大高手都要小心應對的人物,面對問書閣的確可以持睥睨之態。
問書閣那幾名弟子面面相覷,這位傀儡師所說不無道理,他們也看出這是先前宋九斐殺滅計鋒用的那只,威力非凡,千金不換。非親非故的,人憑什麼把傀儡給你?只因為你在旁邊半天幫不上半點忙,最後關頭輸送——一點內力進去?
搞笑呢。
左秋棠暗地里——怎麼私德有虧,被人當面指出也會心生忿忿,況且,她只是想去偷取,但還未實施行動,這傀儡是人家自己親手奉上的!
憑什麼說她是小偷,是強盜?
左秋棠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若前輩看中的人是宋九斐,那麼不錯,這只傀儡確實是他的。只是他家今晨險些遭了滅頂之災,晚輩留下來與他共同御敵。」
「宋九斐說晚輩于他有救命之恩,特意來到問書閣如今所在的居處,以錦盒盛——傀儡贈予晚輩。」
「前輩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到宋家去問問他。」
這解釋讓問書閣那方的人心下稍定,他們不想惹怒這位站在了江湖最頂一層的傀儡師,更不想承受他的怒火。
只是心里有點犯嘀咕,——久久落不到實處。
小師妹/徒兒怎能這樣,把宋九斐這一傀儡師的命——最強的傀儡,悶不吭聲地就給收下——,還險些鬧出烏龍,讓眼前這位誤會。
曲漾卻冷聲道︰「找他來對峙自然不必。單是你話中漏洞百出,就足以證明這傀儡確實是用不正當手段盜取的。」
「前輩……」左秋棠面色一變,壓抑著怒。
明明把宋九斐叫來,問一問便好了,為什麼非要武斷地給她扣下罪名?
0641坐在曲漾的肩頭,小腿在空中一蕩一蕩的,它頗為快意︰「原劇情里,不是你為了盜取宋家的傳家傀儡,滅了宋家滿門麼?怎麼,這輩子提前把小偷的名頭安在你身上,高興壞了啊?」
曲漾瞥了它一眼,眼里有幾分笑意,開口時語聲又冷了幾分︰「單憑傀儡的手段,不用左姑娘你插手,宋九斐殺死那計鋒綽綽有余。」
「左姑娘,你對宋九斐的所謂救命之恩,只不過是你自己的一廂情願,說不定便是因為要顧慮到你,我那還未收入門中的徒弟經脈才受——傷。」
「你說,他要如——心甘情願地將傀儡贈予你作為謝禮?」
當時的情境如——,沒有人看到,但等他們趕到宋家,宋九斐傷重,而小師妹臉色紅潤,一點兒傷,甚至內力損耗都只有一絲一毫,他們卻是看見——的。
結合曲漾的話,問書閣一行人朝左秋棠投去的目光更加耐人尋味。
左恆源額頭青筋暴跳︰「孽徒!還不將傀儡歸還,向曲兄道歉!」
他當年就不該在老破舊的巷口,把左秋棠撿回去養作弟子!
「我可以對天發誓,這傀儡真不是我偷來或搶來的,前輩為何遲遲不將宋九斐找來對峙……」
「宋九斐已經病倒——,」隔著層薄霧,都能感覺出傀儡師的嘲弄︰「你自己搶了人家的東西,自然不管那之後人家的死活。」
衣著長衫的男子一步步踏來,腳下的木質地板發出不大不小的踏聲,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人心上。
「我想但凡是有羞恥心的人,這時都不應該冥頑不靈地狡辯。」
「相較而言,還是左閣主更明理些,這樣,看在左閣主的面子上,你將這傀儡歸還,並且公開道歉懺悔,我便不與你計較,這事兒就算是翻篇。」
「孽徒,還不趕緊照做!」難不成還想連累他們問書閣都上——這位的黑名單,從此在江湖上除名嗎?
「小師妹,听師父話,快把傀儡還給人家,傻愣著做——麼啊!」沒見人家已經動了真怒麼?可別拖累他們出不——今天這個門。
左秋棠死死地捏著傀儡,沒有看到女童的眼眨了一下,她恨死——,不管是曲漾還是師父左恆源、問書閣弟子都讓她恨得牙癢癢。
說了多少次,這就是宋九斐給她的謝禮,這些人為——麼不信?
為什麼她要為自己沒有偷過的東西公開道歉懺悔?自己這麼多年辛苦經營的名聲豈不是潰于一旦?
還有這些人,無事的時候一口一個「乖徒兒」「小師妹」,到了如今,怎麼就非要把她往絕路上逼?
「看來我的提議,左姑娘是不願接受——,」曲漾眉峰一挑,「那既然如此,便莫怪我扯了你最後一層遮羞布。」
左秋棠警鈴大作,猛地向窗口一躍,而後便——覺到身後有陣狂風席卷而來,一手在她穴位上連點,封住了她的內力。
沒有內力,輕功無法維持,左秋棠直直從空中往下墜,眼看著愈來愈今的地面,她臉色刷白。
下一刻,肩頭的衣料被人緊緊抓住,左秋棠被那人帶著飛往已經謝幕,正要散場的木偶戲班。
左秋棠瞳孔震顫,劇烈地掙扎起來。
「你放開我!」
左恆源等人隔著窗口往下看,不知道曲漾究竟要做——麼,他們要不要跟下去。
周邊搬了板凳過來的百姓已要散場,驀地看到這場面,又紛紛坐——回來,嘁嘁喳喳地議論。
「誒?這兩個人是?」
「那女孩兒可真俊,就是有點兒眼熟……啊!這不是問書閣的那個左秋棠嘛!」
「是她啊,那她旁邊的男子呢?這人的臉我是半點都看不清。」
「可真玄乎,他們要做——麼?」
「諸位,」傀儡師低沉磁啞的聲線,依托內力傳入在每一個人的耳朵,「今日站在這里,是要諸位做個見證。」
木偶戲班的班主揚手,示意幾名打雜先別動。
「想必已經有人猜到我手上這人是誰——,沒錯,她就是江湖上芳名遠揚的天才,問書閣左秋棠。」
「這……你們看那邊的茶樓,站在那兒的可不就是她師父左恆源?」
「竟然真的是左秋棠!」
「奇——怪了,這是要做——麼?」
「太過分——!居然敢封——左秋棠的穴道。」
台下有對覬覦青城的門派持敵視態度的青城人,——有一些前來游覽歷練的外來武者,有左秋棠的愛慕者一見這場面,怒火便忍不住,飛身上台要給曲漾好看。
這倒正和曲漾的意,他揮手召出一只傀儡。
「砰!」
腳底還未落到台上,那名武者便被小小的傀儡擊飛出去。
一片嘩然中,曲漾淡聲道︰「如諸位所見,在下是一名傀儡師。」
「我即將北上,想在青城尋個衣缽傳人,前兩日剛巧看上——個好苗子,我便將精心制作的傀儡贈予他。」
「他憑借傀儡殺——計鋒,而如今,傀儡卻到了左秋棠手里……」
嘩聲更高,宋九斐殺——計鋒的事傳得滿城風雨,沒想到是因著這個緣故。
還有,傀儡為——麼到了左秋棠那兒?她做——麼?
左秋棠憤怒的眼神幾欲噴火,卻一句話都無法說出——曲漾方才點了她的啞穴。
「就是這位舉世聞名的天才,將傀儡偷到了手中。」
曲漾語氣沉定,不容置喙。
而一石激起千層浪,圍觀的人群沸騰了,他們簡直不敢置信,左秋棠一直是以光風霽月的正派天才,怎麼會做出這種蠅營狗苟的事?
曲漾揚唇一笑︰「無需質疑,左秋棠貼心得很,已將盜取傀儡時所用的物事隨身帶——過來。」
左秋棠的雙眼瞪大,將眼眶擠得嚴嚴實實,充斥著血絲。
手一招,有——麼東西飛入掌心,他將其覆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手臂離奇地消失在了空氣中。
曲漾輕笑道︰「隱身衣價值連城,全江湖獨一份,沒想到竟是在你這兒。」
「還有這迷香,難怪能將傀儡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宋家盜出。」
「盜賊左秋棠,你就是用的這兩樣偷的這傀儡吧?」
「入什麼儒道名門,講什麼君子之道,我看你去當個賊匪剛剛好。」
左秋棠恨不能當場氣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