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娜婭在紫水晶戒指的地圖上標注了適合移民的區域。這地方她還是第一次來,她最北也只到過藍心冰川,而北極海的群島在比藍心冰川更北的地方。
不過現在的現世已經沒有了那層限制。她可以隨心使用空間魔法進行快速移動,甚至可以在幾分鐘的時間內就從北極圈到達北極點。
現在,她得去找找那個所謂的冰魂,如果可以,能除掉它是最好的,否則不知道它到底會不會對即將上島的同盟造成威脅。
以及,在路上她一直在思考茉崔蒂的日記中提到的「冥府的計劃」,她猜測可能是使人復活,但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也許,當她找到冰魂,這一切都會有答案。
當她越往北深入,天空就變得越發昏暗,當周圍的環境全部變為海洋和冰原時,便看不到一絲太陽的光線了。這里的星空卻是格外清晰,不禁讓她想起了宇宙星盤中的浩渺銀河,還有約魯的琉璃之城。
只是宇宙星盤正懸停在兩星中央的虛空,一位天使為其隕落;約魯城,也已成空城。
Roshan、神秘商人、遺跡、契約……還有從諸神時代遺留下來的仇恨,這一切,已經讓億萬生命付出了代價。
正如神族賦予異能界「奧利維達多」的代號一樣,這個世界,仿佛早已被遺棄。
但她也只能按夜天和邪罪所說的去做,不然,現世也會變成一團灼熱的碎塊,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冰冷。
幾十億年演化出的宜居環境、生靈萬物,全部歸零。
拉娜婭緊了緊身上的守護斗篷。
「我正找你呢,你就自己找上門了。」
冰魂正懸浮在這片冰原中間,他抱著雙臂,仿佛已經等待多時。
「你找我做什麼?」
「你違背了生死的法則。我會把你帶回冥府接受你應有的審判。」
「你也沒資格說這句話。」
冰魂發出一串沉悶的諷笑聲。
「我不一樣,我只是一團有意識的元素,我也不會真正意義上地‘死亡’,他們很輕松就能幫我恢復。而有血肉之軀的你,無視冥府的規則,從那里逃了出來。你已經觸犯了冥神!」
拉娜婭皺了皺眉,為什麼冰魂也提到了冥神,冥神究竟是誰?
「現在投降吧,乖乖跟我回冥府。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拉娜婭知道,她不把冰魂拆成一堆碎冰,是不可能回去跟同伴交差的了。
全人類都等著上島,她不能留著冰魂在這里作為禍患。
但是,很快她就發現了自己的天真。縱然她有著神境的靈能,還有蒼穹之劍的炙焰,冰魂總能憑借著周圍的冰快速重塑自身!
這里是冰魂的地盤!
最極端的做法是將這里的冰全部融化,但這樣一來人們還有什麼落腳點?
「跟我回去吧。」冰魂依舊是不帶絲毫感情的語調沉聲說。
拉娜婭想著得把他引出去,如果冰魂執意要追捕她,她就可以在沒有冰的環境里進行反擊。
「這個世界即將滅亡。加入我們吧,你的靈魂將得以永生。」
「別再做無謂的掙扎了。」
「終將泯滅,而靈魂能永垂不朽。」
……
冰魂的聲音回蕩在這片冰原上,漸漸地,她感覺這聲音像是從自己腦海中響起的一般。她全速向南方馳去,只差一點,她就能逃出這片冰原。
她終于站在了一片沒有冰的土地上,冰魂卻不再前進了。她仍是緊緊握著蒼穹之劍,這時她忽然意識到,這個冰魂,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樣。
就像換了一個人格。
冰魂遠遠地打了個響指。
頃刻間,天空變得更加漆黑,就連星光都被全數吞沒!
「[幽鬼語]鬼影重重,幽鬼降臨……」
拉娜婭只覺得背後襲來直鑽骨髓的涼意,緊接著又看見,面前憑空撕扯開一道黑色的裂隙,影魔向她長驅而來!
墨丘利、奈文摩爾,這兩個在茉崔蒂的日記中已經死去的夜魘契約者,也重返現世了!
冥府……這些肯定都是冥府干的!
她已經被這兩名魔王擺過一道了,此時此刻,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逃。
她當即用空間魔法和敵人拉開距離,腦海中出現的第一條信息,是卡爾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卡爾說過,冰魂現在進不了遺跡戰場。
她只能賭幽鬼和影魔也是一樣。
她當即將回城卷軸的傳送點定位到天輝遺跡。
但是卷軸上法陣的光只閃了一下就滅了。
「失敗了?!」
不會吧,遺跡戰場被關閉了?
耽擱了一些時間,只見身後的惡魔與自己的距離正越來越近。
她又從紫水晶戒指里找到一些酒精,向影魔揮灑過去。
影魔一點反應也沒有,絲毫沒有被影響,甚至那些液體直接從他的身體中間穿了過去。
靈能的攻擊,對靈魂體的作用也微乎其微。
她踫到鋼板上了。
她所能做的就是借著空間魔法在移動速度上的優勢繼續逃,但是她不能把這兩個敵人引到人多的地方,現在正是移民的時候,到時候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血光之災。
影魔尚且慢一些,但是幽鬼速度竟然可以輕松追上她,就像人身後的影子一樣,就在你後面,甩不掉,斬不斷,令人毛骨悚然。
幽鬼的淨魂之刃橫掃過來。
拉娜婭展開折光,掌中之刃變成透明的虛無。
次元斬!
幽鬼的身體中間憑空消失了一段,但她就像一縷輕煙般,很快又凝聚在一起。
蒼穹之劍也無法點燃魂體,淨魂之刃的攻擊迅速而又角度刁鑽,很快折光就全部破碎。
緊接著,影魔的毀滅陰影也接踵而至。
拉娜婭感到自己的靈魂猶如被震碎一般痛苦,她捂著胸口跪在地上。
這就是天敵吧,無法逆轉的克制關系。
她想著要是小紫和聖靈獸在身邊就好了,可是之前想著它們會飛,都讓它們去輔助移民工作了。
現在沒人能救她了。
不,她還有自己,她還有——
聖神甲。
當兩星處在同一空間,聖神甲也不再被封印,此時它逐漸替換了她身上的裝束,顯現出來。
來吧,她想道。只要自己承受了致命一擊,就可以使用出激活技能︰等價交換,到時候,自己的攻勢就可以快過這些靈魂的自我修復速度。
她將全身的靈能灌注在蒼穹之劍上,當淨魂之刃的刀鋒從頭頂砸下的一瞬間,她隱去了身形,又迅速調整了身位,將蒼穹之劍從幽鬼的月復部貫穿過去。
終于有了一點成效,幽鬼就像剛剛中了次元斬那樣,月復部出現了一顆空洞,並且紫黑色的氣體組成物正呈環狀往外擴散。
拉娜婭從這顆空洞中穿過,她看到了處在幽鬼身後的影魔,影魔的身軀比幽鬼還要大上數倍,他一掌蓋下,毀滅之焰包裹了她。
她從洞察之眼的全方位感官中得知,幽鬼又再次恢復了!
在影魔的這一掌黑焰之下,聖神甲被激活了。
「是她,不會有錯……」
Roshan的靈魂從另一個維度看著這一切。「她是[混亂]的聚合體,光明與黑暗的結合,夜幕中的太陽。只有她才有能力拯救這顆星球,碾碎冥府的計劃。」
「是我一時的失職,才導致遺跡的代碼被冥府篡改,他們讓這些位面中的至強者互相殺戮,最終被他們所控制。」
「他們想要打造一個只有靈魂的永生國度。」
「這顆美麗而又易碎的星球,絕不能落入他們手中。」
然而,拉娜婭始終不是幽鬼與影魔兩人聯手的對手。心靈異能尚且只對有心靈的目標奏效,而他們沒有[心],他們是[空]的。
聖神甲的激活狀態馬上就要結束了。幽鬼和影魔看上去依舊完好無損,而她自身的狀態嚴重不佳,同時,一旦激活狀態結束,她將遭受強烈的反震傷害。
她看到了自己頭頂的天空被黑色所掩蓋,魂淵中的靈魂不知在哀嚎還是狂喜,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即將成為它們中的一員。
她最後向天上的異星看去,雖然看不見,但她知道,在那個方向,宇宙星盤仍在為了阻止兩星的靠近而持續運轉著,在那個方向的更遠處,邪罪在等待著她給她最後的答案。
……
一道裹挾著青炎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將那兩個黑色的敵人斬斷。
而後,他們居然沒有復原,而是消散在了空中。
茉崔蒂將無雙鬼魅雙刀拿在一只手上,向拉娜婭伸出手。
「沒想到這麼快就見面了。」
茉崔蒂的聲音變得不像真實那般,仿佛真的是來自鬼魅的低語。
「你是怎麼做到的……?」
「無雙鬼魅能斬斷靈魂。」
拉娜婭握著茉崔蒂的手準備站起來,第一反應是這手居然如此冰冷,然後她感到自己肩膀上的舊傷忽地牽扯得痛了起來,她不得不又坐回去。
「你的靈魂受到了重創,別動,我來幫你。」
于是拉娜婭就乖乖坐著任她擺布了。
「你不是去冥府了嗎?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還有……三途川不是離這里很遠嗎?」
「說來可笑。我的確去了三途川,但是並沒有找到冥府的入口。帕格納對我說,你現在進不去,因為冥府之門只對準備好赴死的人打開。你心中有牽掛,所以你進不去。」茉崔蒂將掌心按在拉娜婭心口上,她手上的青色光煙緩緩滲透進去,「然後我遇到了神秘商人,他告訴我你有危險,他說你很重要,千萬不能讓你死。至于距離的問題,可能是你太小看我現在的速度了。」
「那神秘商人……不是很熱衷于看熱鬧嗎?」
「你也覺得很奇怪吧,他說他被人控制了,之前的那些都不是他的本意。不過,他希望有人能阻止冥府的計劃,他在六年前抓住了自己僅剩的一絲自我意識,暗中認定了我這個人選。因為當時你不在,我是唯一一個從冥府里逃出來的遺跡契約者。我們既不屬于天輝,也不屬于夜魘,當然,也不屬于冥府打造出來的傀儡。但遺跡仍然記得我們的靈魂,所以我們還是可以進入遺跡戰場。而像你剛才遇到的那些,他們的靈魂都被冥府改寫了。」
「他在那時就看出了我的身份,想借助聖劍讓我成為眾矢之的,讓我再一次死亡,前往冥府,並且相信我既然能逃出來一次,也可以逃出來第二次。可惜,我並沒有死。」
「在最後一戰中,首領身陷囹圄,我用殘忍的條約換來雙方僵持的‘平局’,當時我只希望你能快點回來,你回來就能打破這一切。」
拉娜婭靜靜地听著,「所以你覺得,我就能阻止冥府的計劃?我就有赴死的決心,殺進冥府把他們一網打盡?」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說這里怎麼這麼熱鬧,原來是有兩個通緝犯,在明目張膽地說我們的壞話。」
剃刀油腔滑調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兩人聞聲看去,維薩吉也在他身邊。
「看來上一次的教訓你們還沒有吃夠。」拉娜婭撐起身子站起來道。
「這不來了麼?」茉崔蒂在拉娜婭旁邊小聲說道︰「咱們分一下吧,你解決哪個,我挑你剩下的。」
「哦?看來你們還不知道,冥神的力量已經幾乎要完全恢復,馬上就會降臨世間!他的信徒,是永遠也殺不死的存在!」
只見在剃刀和維薩吉身後,赫然又出現了三座巨大的影子,正是冰魂、幽鬼和影魔。
「他們……真的不會死嗎?」拉娜婭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楮。
「你受傷了,待著別動。」茉崔蒂說完,就迎了上去。
還沒來得及阻止,茉崔蒂就已經距離拉娜婭甚遠。
茉崔蒂沖入敵陣的同時,也開啟了【天神下凡】,她首先躍向影魔身後,無雙鬼魅又將其一刀兩斷,同時飛濺的傷害重創了旁邊的冰魂,她轉頭將其也砍成了碎塊,這時候剃刀和維薩吉已有向前的動作,她同時擲出三把窒息之刃,命中了僅剩的三名敵人,延緩了剃刀和維薩吉的速度的同時,幽鬼的身形也變得相對清晰了起來,她再將雙刀一前一後向幽鬼橫著旋砍出去,幽鬼也散成了一團紫黑色的煙霧。
這時候,【天神下凡】的光輝熄滅了,剃刀和維薩吉也分散在了離茉崔蒂相對較近的位置。維薩吉召喚出兩只石像鬼,前後夾擊,茉崔蒂以為它們也是不堪一擊,結果它們的堅硬程度不可想象,而且在它們砸下來的一瞬間就震暈了她!剃刀遠遠地釋放了等離子場,電弧以他為圓心,迅速擴散,同時他在自身和茉崔蒂中間建立了靜電連接,通過電流削弱她的攻擊,轉而增強自身。
拉娜婭沖向前,只見那「重傷」的影魔、冰魂和幽鬼又有站起來的跡象了!但她還是朝著敵陣中沖去,這個曾經的救命恩人再次救了她一命,她不能丟下她不管!
「來送死?正好,省得我多走兩步。」剃刀欣然接受了這個送上門來的獵物、通緝犯,「聖劍的力量果然強大,現在讓我借來用一用……」
剃刀將帶有強烈電流的鞭子甩了出去,但是拉娜婭早已再次展開折光,令這一攻擊無效化。
剃刀召喚出風暴之眼,雷電迅猛地打擊著折光外殼。
離得近了,拉娜婭向茉崔蒂伸出手。只要抓到她,她就會發動超遠距離的空間傳送,讓兩人瞬間月兌離危險。雖然可能只是暫時的,不過足夠讓她們緩上幾口氣了。
但是折光破碎的速度還是快于她接近茉崔蒂的速度,剃刀的鞭子這次是直接抽在了她的心口上。
她有一瞬間,整個意識都變得空白。
動作也隨之凝滯。
然後,她感到自己的心髒變得格外滾燙,並且在劇烈地跳動著,仿佛要直接沖破軀體一般。
她下意識捂住心口,站直身體。
只見剃刀的動作停住了,甚至還退後了幾步。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表情,但能感覺到他的驚愕無以復加。
同時在一旁的維薩吉的表情就能印證這一點。
他們所看到的是,拉娜婭的雙眼變為一白一黑,甚是詭異。
「什麼……」
茉崔蒂也剛從眩暈中恢復過來,她只看見,剛剛那些還與自己為敵的大型靈魂體們,都紛紛向同一個人俯首稱臣!
「原來那天我的感覺就沒有錯……您就是冥神!」剃刀的聲音顫抖著。
「請原諒我們的失禮……」維薩吉也收起翅膀跪了下來。
茉崔蒂看呆了。
在不自知的情況下,拉娜婭的雙眼又恢復了平常。雖然她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不過好像安全了。她決定將錯就錯。
「你們向我保證,不找天輝的麻煩。」
「是的,不找天輝的麻煩。」
「無條件听從我的命令。」
「是的,無條件听從您的命令。」
「不要出現在平民的視線內。」
「一定一定。」
「現在,有多遠滾多遠。」
「遵命!」
然後,剃刀用電弧拉開一道類似石門的東西,那五人進去後,石門也關閉消失了。
許久之後,茉崔蒂問︰「你真的是冥神?」
她開始驚嘆這個有緣人的身份到底有多恐怖。
「不是啊。我只是聖神的繼承者。除非,有我真的不知道的事。」拉娜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