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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禮物不錯

尉遲謹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倒不是秦人將他縛得太緊,事實上,秦人的捆縛早就被他掙月兌了,在于闐城里討生活這麼多年,他這種掙月兌束縛的本領還沒有人見識過。

讓他喘不過氣來的,是犬戎營地的火光。

尉遲謹知道,自家的于闐王娶了犬戎公主——他甚至還知道,這位公主性情刁蠻,非要從西城來這東城,與大秦的公主爭風,但又不肯住進東城的王宮之中,而是與犬戎使者們一起呆在營地里。這位犬戎人公主擺出來的姿態,分明是一言不和就要隨使者們重歸犬戎,這對于闐來說,也是一種無聲的壓力。

尉遲謹還知道,犬戎使者中有一位身份非同一般,據說是金策單于的弟弟,在犬戎人當中一向以足智多謀著稱。這樣的大人物作為使者來到于闐,犬戎對于此次外交的重視可見一斑。

但現在,他知道這一切都成了灰燼了。

「他們……這些秦人……竟然真的做成了!」

尉遲謹喃喃自語,身體因為激動而在輕輕顫抖。

三十六人,闖過二百余人的營地,放火將之燒毀——以火勢來看,犬戎人的營地給燒毀得非常徹底,而火勢絲毫沒有被控制的跡象,證明里面的犬戎人處境不妙。

「啊,什麼聲音?」他正呆呆望著遠處的火場,突然听到了馬蹄聲,他渾身一激零,向馬蹄聲傳來望去。

星光之下,他看到了二三十個身影。

「喲,挺厲害的嘛,繩子都縛不住你?」一個聲音響了起來,略帶著戲謔。

尉遲謹又激零了一下,臉上頓時堆起了笑容︰「啊,啊,這是小人的一點微末本領,小人是心急,想要去幫忙呢……各位貴人,如何了,那些養狗的如何了?」

「養狗的……呵呵,你說犬戎使者?」趙和笑了起來︰「他們太不小心了,夜里讓帳篷燒了起來,燒得那個慘啊……」

此時眾人已經接近,尉遲謹目光向下,看到幾乎每一騎秦人的馬脖子下,都掛著幾顆人頭,不由得激零零又打了一個冷戰。

「總之大多都死了。」趙和輕描淡地道︰「事情辦完了,我們來接你一起回去。」

「多謝,多謝!」

尉遲謹心中發緊,這伙秦人當真是殺人不眨眼的凶徒!

難怪他們說西域只知道犬戎人凶,不知道秦人凶……他們確實比犬戎人還要凶惡!

「呃,不知各位貴人還有什麼要小人效力的,小人別無二話!」尉遲謹又道。

趙和掃了他一眼︰「是個聰明人啊,聰明人好,我喜歡聰明人,聰明人總能夠做出正確的選擇。」

尉遲謹恭敬地道︰「算不得聰明,只不過不蠢罷了,還請貴人吩咐!」

他最初時稱趙和是副使,現在連副使都不敢叫,只敢稱之為貴人。他心里很清楚,秦人回頭來找他,肯定是因為他能夠派上用場。

「你姓尉遲,應當也是于闐的宗室吧?」趙和問道。

尉遲謹心里琢磨了一下,然後苦笑道︰「小人祖上可能是宗室的一支,不過小人早就是平民,向上數四代都沒有一個為官者……」

「呵呵,是于闐宗室就行,過會兒要你幫個忙,我們殺了犬戎人的事情,還請你說給于闐的貴人們听,我想他們很樂意從你口中听到這個過程。」

「可……可是小人並未親眼見到……」

「編啊,編故事不會麼?」趙和歪了他一眼。

尉遲謹身體微微一抖,然後大聲道︰「會,會,小人最會編故事,小人在于闐城中可是有名的故事好手,每日都有人催著小人更新故事……」

他不敢有半點違逆趙和之意,完全是順著趙和的意思說話,趙和笑著又點點頭。

果然是個聰明人,他就需要這樣的聰明人。

「除了幫我們說這些事情之外,還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煩你。」趙和又道。

尉遲謹喉結動了動,心里越來越發毛︰「請吩咐。」

「到時候再說,現在麼……走吧!」

他們來的時候前後花了不少時間,但回去的時候不怕驚動別人,又騎著犬戎人的馬,所以很快。在半途之中,還遇到亂紛紛的于闐人——都是看到了犬戎人營地著火而來救火者。那些于闐人望見他們,想要攔下來喝問,可借著火把的光芒看到馬脖下掛著的首績,便又一個個縮了回去。

不過消息卻趕在他們之前傳回了秦人營地。

此時秦人營地當中,于闐王、右將尉遲行德等于闐貴族一個個面色難看,在他們前面,石軒的面色也同樣難看。

「究竟是怎麼回事,還請使者實話實說。」右將尉遲行德心里驚疑,他覺得事態不對,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

「什麼怎麼回事?」石軒不耐煩地問道。

「那邊火起……」

「廢話,那是你們于闐的地界,火起與我們秦人何干?」石軒瞪圓了眼楮︰「莫非你認為是我們秦人跑去縱火了?」

「不敢,不敢,我只是想知道,趙副使去了哪兒?」尉遲行德道。

石軒哼了一聲︰「我哪里知道,趙副使一個大活人,他去哪里了難道都要向你稟報?我們大秦的使者,向你于闐的右將稟報行蹤……尉遲右將,你似乎太高看自己了!」

尉遲行德愣了愣。

在他的印象之中,這位石軒石大使是典型的秦人書生風格,對禮儀面子看得非常重,但說話溫吞,言辭委婉,可沒有象現在這樣鋒芒畢露的。

他狐疑地打量著石軒。

石軒越反常,他就越懷疑犬戎人營地的火勢與秦人有關。

事實上,在得知火起之後,于闐王與他一起立刻趕到秦人營地來,而不是去犬戎營地,就是因為二人認定,是秦人襲擊了犬戎人。

只不過到了這里,鬧得紛紛擾擾,也見到了秦人的大使石軒,可石軒的態度非常強硬,不準他們搜查營地,也不準他們召集秦人來算人數,總之就是極不配合。

尉遲行德定了定神,沉聲道︰「若是趙副使再不出現,我就只能當是趙副使在我們于闐地界縱火行凶……還請石大使將人交出來!」

「笑話,縱火行凶?殺的是誰燒的是誰,讓他們出來親口對我說說。」石軒道︰「沒有苦主就在這胡說八道……莫非是你們于闐人對我們秦人的財物起了貪念,想要給我們亂扣罪名……」

「你!」尉遲行德雙眉一揚。

他被氣得不輕,于闐王更是被氣得要跳腳。

見石軒完全沒有合作之意,于闐王再也忍不住︰「你們襲擊了犬戎人,你們不怕……」

「犬戎人!」不等于闐王說完,石軒先跳了起來。

他雙眼怒色閃動︰「你是說,你們一方面向大秦請求和親,一方面還與犬戎人往來?」

「呃……」于闐王一愣。

「犬戎,秦之仇也!」石軒聲音更大了︰「你身為大秦女婿,竟然與大秦的仇敵勾結?」

「此乃我國之事,與貴國不相干。」尉遲行德道。

石軒跳腳︰「怎麼不相干,于闐既與大秦結成婚姻之好,自然就應該站在大秦這邊,私下勾通犬戎,怎麼會與大秦不相干?這麼說來,據我所知,于闐與莎車不合,我大秦去與莎車結盟,也與于闐無關了?」

「呃……」這一下尉遲行德也無法反駁了。

不過旋即他意識到自己似乎被這個平日里很老實的秦使給帶歪了。

應當是他們來興師問罪,怎麼變成了秦師在質問他們?

他正想要再說,卻听到外邊喧嘩聲響起。

緊接著,一位于闐軍官滿臉驚怖地沖了過來︰「犬戎……犬戎使者死了,全都死了!」

「什麼?」于闐王與尉遲行德雖然有心理準備,但這一刻也還是忍不住呼吸一凝。

緊接著,外邊騷動更嚴重,于闐士兵緩緩後退,然後讓出了道路,趙和等人牽著馬走了過來。

「挺熱鬧的啊。」趙和揚聲說道︰「這麼晚了,于闐王,還有尉遲右將,你們怎麼會在我們這里?」

尉遲行德瞳孔猛然收縮。

趙和等人是從外邊進來的!

他正要搭話,趙和卻又搶先開口︰「不過在這也好,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今夜咱們就將喜事給辦了,我這兒還準備了賀禮呢。」

他一邊說,一邊向身後示意了一下。

阿圖咧開嘴巴笑了笑,將掛在自己後邊的兩顆腦袋扔了過來。

一顆是迭朵兒的,已經被火燒得有些焦了,另一顆則是阿達布的,倒是沒有被火燒著。

兩顆人頭在地上滾啊滾,直接滾到了于闐王與尉遲行德的腳下。

于闐王嚇得大叫了一聲,連忙後退,避得遠遠的,這才仔細去打量這兩顆人頭。當他認出這兩顆人頭屬于誰之後,又發出一聲驚怖的尖叫。

「你……你……你……」尉遲行德指著趙和,手指在發顫。

他同樣也認出了這兩顆人頭屬于誰。

「怎麼樣,這禮物還不錯吧,犬戎金策單于的弟弟和女兒,死在于闐……接下來,你們準備怎麼樣面對犬戎人的報復?」趙和笑吟吟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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