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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盡滅之策

于闐國主與右將商量許久,最終達成了一致。

小國之君,說不好听些,連大秦一個郡守都當不到,故此二人的眼光終究有限。他們覺得自己想出了萬全之策,但卻不知這所謂的萬全之策,對于大秦來說,根本就是打臉。

大秦事後,必然會進行報復。

不過那是事後的事情,對于身在局中的趙和來說,危險就在眼前。

他與俞龍、戚虎再加阿圖、樊令,一共五個人,站在于闐城西,望著那一圈的營帳,目光閃動不止。

這圈營帳,就是犬戎使團的居所。

他們與大秦使團一西一東,倒正好分庭抗禮。

從規模來判斷,犬戎人來的並不多,兩百余人罷了,不過以趙和所望,這些犬戎人都精擅騎馬,能射能戰,與大秦使團中充斥著一堆不能戰的不一樣。

「如何?」趙和問道。

尉遲謹只帶了他們五個人來,以此可以換走五匹綢緞,不過既然開了這個頭,趙和就不怕接下來對方會中斷。

他選擇俞龍、戚虎二人,因為這二人精擅兵法,比起他更會打仗。

這二人觀察許久,原本面上還有些緊張的,但現在卻越來越輕松。

他們向趙和使了個眼色,沒有當著尉遲謹的面說出自己的看法。

見他們看得差不多了,尉遲謹也在第五次催促眾人回去,趙和當即笑道︰「行,我們這就回去,你瞧,我們並未給你惹什麼麻煩,對不對?」

尉遲謹嘻嘻笑了兩聲,連連點頭。今日輕松賺得五匹綢緞,換作平常,他就算是一個月也賺不到這麼多。

「以後還有煩勞之處,還是那句話,帶一個人出來,給你一匹綢。」趙和又道。

尉遲謹知道自己不帶,那麼趙和就會去找啜思密,有右將撐腰的啜思密想要帶幾個人出營極為輕松。因此他連連點頭︰「只要有綢緞,什麼都好說。」

「呸。」樊令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對于這種唯利是圖的于闐人,他是打心眼里瞧不起。

「中原之地才談義,出了中原,便只能談利。」俞龍看了他一眼後道。

阿圖連連點頭︰「是,俞先生說的對,小人走過許多國家,只有中原的大秦才會談義。」

樊令撇了一下嘴,他敢和趙和爭吵,卻不太敢與俞龍吵架。在他看來,這個笑眯眯的家伙,比起陳殤李果都要危險。用他自己的話說,「陳殤李果要殺我,我還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可俞龍戚虎這二位……讓我死都曉得為何原因!」

眾人回到營中,陳殤李果馬定姬北高凌等都圍了上來,雖然如今知道趙和全部計劃的只有陳殤一人,但眾人都不傻子,都嗅到了不安的氣氛。

「既然大伙都在這里,那我就實話實說,你們這幾天都不許飲酒,樊令,听到沒有!」打發走尉遲謹,趙和低聲道。

樊令被他揪出來點名也屬無奈,畢竟這里最好酒者就是他。

樊令白了他一眼後應了一聲「是」,趙和沒有再管他,繼續說道︰「犬戎人也派了一個使團來了,恐怕是向于闐人討要我們首績的,于闐人畏于犬戎,又不敢得罪大秦,故此這些天于闐王都未出現。我料想犬戎人不會讓于闐王猶豫太久,就在這幾日,他們總得做出決定,而且從于闐王一直瞞著我們真相來看,他們做的決定,可能不利于我們。」

眾人都是屏住呼吸,目光冷厲起來。

這可都是秦人,一秦當五胡,這麼多年來秦人壓著周圍的胡人打,讓所有的秦人都有了一種奇妙的自信。所以雖然明知道己方處境可能不妙,眾人第一個念頭卻不是怕,而是「于闐賊子敢爾」。

「犬戎人想要我們的首績,我還想要他們死呢。」趙和冷笑了一聲︰「所以我方才與子雲、王佐一起去看了犬戎人的營帳。二位,你們有什麼想法,現在說說。」

俞龍與戚虎對望了一眼,俞龍示意戚虎先說,戚虎也不推辭,拿出匕首,在地上一畫︰「犬戎人當真囂張,他們的營地,竟然沒有什麼防備,或者說他們以為這是于闐人的地盤,于闐人會保護他們?」

眾人都笑了起來,看了營外于闐軍士的情形,他們對于闐人的戰斗力是極懷疑的。

然後戚虎開始詳細畫犬戎人的營地,犬戎人將營地設在了小河邊上,為的是便于他們使用清潔的河水。在營地周圍,都是草場,因此極為平闊,不扮作牧民,幾乎無法靠近。但犬戎人的防備也僅此而矣,他們設有崗哨,可以戚虎、俞龍的觀察,這崗哨形同虛設。

「所以唯一的問題,就是如何能夠接近犬戎人營地,只要能接近,進入其中不費吹灰之力。」戚虎說到這,又冷笑了一聲︰「依我所見,犬戎人雖然精于騎射,個人勇武,但其軍紀之差,連大秦郡兵都不如。只要進入其中,勝利便在我手了!」

俞龍補充道︰「犬戎人大約是自恃鄰水,故此營帳相當密集,于闐風大,一把火過去,足以將之全部燒毀。火勢若起,犬戎人首尾難顧,根本無法形成有效抵抗,若以小隊精銳分襲之,不需多久時間,便可盡滅犬戎!」

眾人听到這里,對犬戎人更是不懼,象陳殤這樣膽大包天的,已經躍躍欲試起來︰「何時動手?」

「動手麼,看于闐王何時出城。」趙和道︰「至于如何接近犬戎營地,我倒是有個想法,雖然犬戎人營地四周平闊,但那河水之中倒是一條通道。犬戎人生長于大漠草原之中,只怕想不到河水里也可以藏人吧?」

眾人都是笑了起來。

在場諸人當中,倒有小半都想到了通過那條流經犬戎人營地的小河接近。

「現在的關鍵是,人多不行,人多容易被發現,我們需要少數精銳,哪些人可以去動手,哪些人不適合去動手。」趙和目光溜了一下眾人︰「諸位自然都是適合動手的,咱們的石大使自然是不適合動手的……」

听他調侃石軒,眾人又是一陣輕笑,李果忍不住評了一句︰「此人因人成事,也算是運氣。」

在陽關擊破犬戎人之役,石軒根本沒做什麼事情,但敘功之時,他仍然得了一個次功。此次他們若襲擊犬戎人成功,石軒哪怕什麼都不知道,但敘功時仍然少不得他一份。李果想到自己在咸陽城中蹉跎多年,一直沒有機會,而石軒只是坐在營中,便可以有功勞,心中不免有些憤惱。

他們老李家的運氣,一向是不好。

「我準備出動三十六人,每十二人一隊,分三隊突入犬戎營中。」趙和又道︰「至于入營之後如何做,王佐,子雲,你二位細細說說。」

這一次是俞龍開口,他先在戚虎畫出的犬戎人營地分布圖中標了三個位置︰「此處是犬戎人的馬場,他們將馬安置在此處,所以此處是第一個襲擊的目標,沒了馬的犬戎人,就是沒了腿的驢。」

他說到這,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馬定︰「我們二人負責這邊,這些馬能趕走的趕走,最好能趕得它們自己去沖撞犬戎人營地。」

馬定搖了搖頭︰「犬戎人與馬同生共死,極通馬性,我們要驅馬沖撞犬戎人營地,只會給他們送馬上門,不妥,不妥。」

他向來少說話,只是到這個時候才開口。俞龍見他神情平和,雖然是反對自己的意見,卻不激烈,心中微微一動,暗贊趙和的眼光。這個馬定,雖然武勇遠不及其族兄馬越,但比起馬越,確實更有大將之風。

「既是如此,我們就只負責趕走馬匹,然後我們會往這個方向突入。」俞龍指了指營地中間︰「雖然不知道這里住的是誰,但我們在外窺探時注意到,此處大帳上掛著一塊金色的旌旗,這里住的人身份非同一般。」

「所以我與橫之第一時間就突擊此處。」旁邊的戚虎眯著眼楮笑起來︰「我們爭取能夠潛入其中,等馬場一亂,立刻動手,或擒或殺……無論里面是什麼大人物,將之收拾了,犬戎人士氣必然大損!」

他說完之後,與俞龍一起看著趙和,趙和眉頭皺起︰「我做什麼?」

「阿和,你在外負責接應……」俞龍說道。

趙和搖頭︰「此次出擊,乃是孤注一擲,不必留人接應,所有的力氣都要用上去!」

見俞龍戚虎還有點猶豫,趙和又道︰「你們總不希望我自個兒闖進去吧,我該做什麼,你們說就是!」

想到與趙和認識起,凡有戰事,他基本都身先士卒,而且這幾年來,趙和不僅身量長高起來,戰斗的技藝與經驗也在飛速成長,俞龍點了一下頭︰「既是如此,阿和你就在這邊縱火,我觀察了,這邊應當存著草料,馬可不能只吃青草,還得有夜草,犬戎人的草料應當都垛于此處,你在這邊縱火,然後也往中間突入。」

去草料場縱火,比起另外兩者風險稍小一些,但也小不到哪里去,俞龍與戚虎將如何行動都安排好來,眾人又七嘴八舌補充了一些細節,接下來就是等待趙和確定行動之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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