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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二章 度施主脫離苦海

雖然江黎這麼做有一些無恥,搞得好像他才是無惡不作的大反派一樣。

但當卑鄙手段的對象,是一個吃人無數的積年老鬼時,任何手段都將變成正義的詠唱。

畢竟對付邪魔歪道,用不著講修仙道義。

「孩子!你知道我的孩子在哪里?」

冥山姥姥 的向著江黎爬來,但那條並不如何結實的鐵鏈,卻是拉住了她的步伐。

顯然,是冥山姥姥主動重新收斂起了自己的力量。否則以她的力量,那兩條鏈子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說到「孩子」,對方臉上的那塊紅斑立即變得鮮紅欲滴。

這代表著執念怨念的力量,已經遠遠超過理智。

任何普通人輕易就能想明白,江黎手中不可能有她的孩子

但到了她的身上,卻是會輕易的犯傻。或者說,是她本人主動願意被騙。

為了加深對方的信任,身為判官的江黎拍了拍手。在殿外立即就響起了哇哇的哭聲。

一個陰差,抱著不知何時出現嬰兒,正站在外頭。

那是聖心二老過來時,從女圭女圭街順便帶回來的一個女圭女圭。

正好,這場戲的後頭,還有把琵琶女孩子丟進往死城的戲份。

所以那女圭女圭進來哇哇一哭,直接就替代了那個孩子的角色。

這女圭女圭被戲台的障眼法遮蓋,看上去听上去,自然都和琵琶女原來的那個孩子一模一樣。

光是听到哭聲,冥山姥姥就能確定,那就是她記憶中的孩子。

她現在,已經徹底忘了自己冥山姥姥的身份,記憶已經完全回到了,上古時期那個無助的琵琶女。

好在今日,她遇上了一個好判官。

「法外還有人情。」

「琵琶女,本判體恤你愛子心切。你若能在下方受住一百零八棍!本判就讓你,再見你孩子最後一面!」

換做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相信這種騙小孩都騙不到的話。

但冥山姥姥就是願意相信。因為事實上騙她的不是江黎,而是她自己。

「好!只要能讓我見我的孩子,我願意!」

臉上的印記蠕動著擴散開來,本體原本僅剩下的一丁點理智,沒有絲毫反抗的就被壓了下去。

冥山姥姥所化的琵琶女,老老實實的趴在刀床上,面容之中沒有畏懼,只有期望。

聖心二老所化的鬼差,又重新奪過了一對風雷水火棍。

絲毫不客氣的,繼續一棍接一棍砸在冥山姥姥背上。

連下面的刀床,都被砸的彎曲折斷。

冥山姥姥再強,在不強行動用力量的情況下,也無法輕易抵御地仙級別的力量。

因為在當今修仙界,實際上還並沒有比地仙,更高的大階位存在。

就算聚頂上三花,凝胸中五氣,其實理論上也只是在地仙的層次上,走的更遠了一些而已。

雖然就好像雲姬和普通地仙那樣,戰力之間可能會天差地別,但實際上還是同一個層次的存在,尚未出現本質上的變化。

這樣連續不設防的遭到毆打,就算是冥山姥姥,也是會受傷的。

十棍,二十棍,三十棍,一百零八棍!

琵琶女外觀的障眼法,並沒有任何防御能力,風雷水火之力直接落到冥山姥姥的身體上,肆無忌憚的破壞著她的陰軀。

棍刑結束,聖心二老身上的裂紋,都已經恢復了許多。

因為被打了一百零八棍的冥山姥姥,在地上流出來的血,化成了一團團極高品質的靈質。

被站在邊上的聖心二老吸收之後,也是恢復了不少的力量。

雖然這種直接吸收靈質的做法非常危險,容易污染靈魂扭曲自我,但對于這兩個家伙,隨意一點江黎也並不心疼。

「孩子!快給我!我的孩子!」

聖心二老又偷偷的多打了幾棍,這才停手。

幾乎已經是一灘肉泥的琵琶女,已經等不及了。

江黎向著外面招招手,由一個鬼差抱著一個看上去還不足周歲的孩子,走了進來。

孩子身上的衣服濕漉,口鼻之中盡是泥沙,一看就知道其是死于水中。

到底是被浸了豬籠的水鬼,這副模樣並不稀奇。

這場戲本就是基于琵琶女的記憶所化,里邊嬰兒的形象,自是和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在原來的劇本中,琵琶女應該永遠無法見到自己的孩子。

但因為有了江黎的介入,另外抱了一個孩子過來替代角色。

這才成全了對方,見到了每次演繹渴望見到,又始終無法見面的孩子。

冥山姥姥把自己的身體從扭曲的刀床上拔出來,瘋狂的沖向那個正在哇哇啼哭,時不時咳出兩口淤泥的孩子。

一把把孩子抱在懷中,動作輕柔生怕弄傷了自己的孩子。

和之前在背陰山時,那個凶威滔天的姥姥,簡直是天壤之變。

「求判官老爺開恩,不要讓我和孩子分開!」

「求判官老爺開恩,讓他和我一起輪回。琵琶女來生做牛做馬也會報答老爺的!」

她抱著孩子哭的撕心裂肺。

如果不是看過,對方隨手差點掐死一個四手人孩童,還有鋪滿那片墳場的人族尸骨,江黎還真要同情心泛濫了。

不過面上,他還是做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

「琵琶女,你可知,這已經是我們第千次相見。」

「每一次,我都會跟我說相同的話。」

「你且看看,這個吧。」

江黎見對方,被剛才的一百零八棍打成重傷,人體意識陷入沉鈍,又因為那個孩子的出現,已經徹底陷入進了過去的執念。

當即嘗試著,把桌面上的長卷,丟到了對方面前。

他還記得,曾經在背陰山上看過的小半場戲,對方似乎就是看到了這前世圖卷,這才覺醒記憶最終怨恨的指天罵地。

江黎見時機成熟,就打算以這張長卷,再加一把火。

「這是。

我嗎?」

「這都是我?怎麼會。

怎麼會這樣?」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對方臉上的紅色印記,開始進一步擴散。

應當是每一次唱戲,回憶過往,對方的執念就會加深一分。

難怪在背陰山上,冥山姥姥不是在唱戲,就是在唱戲的路上。

「對,你確實是做錯了。」

這個時候,按照劇本,江黎應該憤怒的呵斥對方不敬,然後把孩子丟進枉死城。

然後琵琶女暴走,怒罵天地不公,最終掀翻判官殿。

但江黎卻沒有那樣做,而是順著對方的話說了下去。

「但錯的不是現在的你,要是前世的你。」

「上天給你懲罰,便是要讓你為前世自己做過的事情贖罪。」

「你本還有千世劫難,但本判仁慈,念你們母子情深,不願意你們永墮落回,不得善終。」

「現在有一個機會,或許能讓你母子輪回超月兌。」

江黎擺出一副很為難的模樣,勉為其難的和她說道。

終于在這一場戲中,見到了自己孩子的冥山姥姥,已經沒有任何腦子可言。

听見但凡有那麼一點希望可以拯救自己和孩子,也不去思考他的話是真是假,立刻當成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抓住。

「判官老爺開恩!求判官老爺救我母子二人!」

若無一點希望,她當然要指天罵地,但只要有一點希望,讓她低聲下氣的求人,也是沒有問題的。

江黎好像是被對方的誠意感動,臉上露出難色。

「你們且都先下去。」

他先揮退左右,待到四下無人之後才說到。

「你想要消解罪責,月兌離落回之劫,也並非全無可能。或許,有一個人可以幫到你。」

江黎頓了一下後,才繼續說道。

「地府近期來了一位高僧,佛法精深,慈悲為懷。曾度百萬惡鬼,月兌離十八層地獄。」

「若是你有那個決心,有那個慧根,我或許,能替你引薦一下。」

听到這,琵琶女的雙眼中充滿了了希冀。好像絕望之人,終于看到了曙光。

「只是,這樣做不符合地府的規矩,本判只怕會受到閻王懲罰。」

江黎繼續表現的非常猶豫。雖然在這場戲里根本沒有閻王,但完全投入進去的冥山姥姥願意相信啊。

「罪婦。

罪婦。

願將一切獻與判官老爺!」

她從身上掏啊掏,單薄的囚服里,卻掏出了一座小山般的寶物。

很可惜,在其中他並沒有看到任何好像根須一樣的東西。

看來那條九幽木的斷裂根須,並沒有被對方帶在身上。

自從到枉死城所在的冥土幻境後,冥山姥姥也確實沒再使用過九幽木根須的力量。

那條根須很可能還在背陰山上。

寶物已經堆滿了小半個判官殿,但江黎又等了一會兒,依然沒有表態。

那堆寶物的品質確實驚人,但也僅此而已。對于如今的江黎來說,已經不是什麼東西都能看得上眼的了。

這點東西就想換聖僧出手?我佛不度窮逼。

很快,充滿覺悟和慧根的冥山姥姥也領會到了判官大人的意思,思來想去,從那堆寶物中找出了一柄匕首。

用鋒利的匕首劃開胸月復,琵琶女居然開始挖起了自己的心肝。

雖然場面有些血腥,但透過敞開的胸月復,江黎突然眼前一亮。

在對方的胸月復之中,正瓖嵌著一截,似乎是玉石材質,明顯不屬于正常器官的東西,就生長在對方體內,被五髒六腑包繞。

隨著遮擋視線的心肝被摘除下來,江黎得以看清玉石的全貌。

那玉石看上去,就像是斷掉的一截琵琶。

從其中,江黎可以感受到一種隱晦,又極為驚人的氣息。

這大概,就是促成了冥山姥姥的強大機緣。同時也是那塊印記的來源。

「原來如此!那東西便是你的冤孽所在。你若是想要讓你和你的孩子擺月兌落回,此物定不能留。」

「快把那東西,抽出來,由本判替你保管。」

看著那塊玉石,冥山姥姥明顯有些猶豫。

江黎則又繼續說到。

「若要請大師為你度化,便要斬去前塵過往,消去貪嗔痴恨。」

「若是你自己都苦于執著,那誰都幫不了你!」

江判官的口氣已經十分不悅。

明擺著就是在斥責對方不識抬舉,正在猶豫還要不要繼續幫他。

听出江黎的意思,冥山姥姥生怕最後的機會就此失去。連忙伸手抓住了肚子的那截玉石。

那截玉石扎根極深,與她的鬼體糾纏相連,似乎不可分割。

鬼修的等級可以分為,采陰,聚魂,鬼丹,落嬰,奪體,鬼王,以及冥山姥姥現在所在的真體。

從落嬰開始,鬼物其實就已經開始一步一步重新凝聚陰體。

到了鬼王,基本都已經完全有了實體。

這也是之前四方鬼王可以在白色鬼燈冷焰之下,支撐這麼久的原因。

而冥山姥姥的陰體,顯然更加強大許多,身體里五髒六腑俱全。除了顏色有些不太對勁以外,看上去和常人無異。

在如此粗暴的抽取下,一根根似乎直接生長在玉石上的經絡,直接被大力扯斷。

每一根經絡扯斷都能痛冥山姥姥渾身顫抖。

待到全部經絡扯斷,玉石離體,冥山姥姥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軟了下來。

不過如他所料,對方臉上的印記並沒有消失。

大部分的怨念依舊留在了冥山姥姥的體內。這樣再對付這塊琵琶碎片,江黎便更有了幾分把握。

他伸手抓過,那截玉石原本凶煞的氣勢卻是突然一斂。

這節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玉石,它似乎也有些畏懼江黎。

看來他們果然有緣,淵源頗深。

「好,既然你有如此決心,那本判就豁出去,為你引薦聖僧。」

「有請囚水大師!」

隨著江黎話落,整個判官殿內的光線,似乎都亮堂了一些。

身著白色素面袈裟的囚水,只用單腿走了進來。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江黎和冥山姥姥的訴求,其實也是一樣的。

冥山姥姥想通過抓住江黎,來威脅囚水替「她」度化臉上的紅斑。

而江黎,其實也想讓囚水度化對方。

只是目的可能稍稍有些不同。江黎想要度化對方改邪歸正,帶上面具把剩下的時間,投入到幫助人皇傳人,護佑人族的偉大事業上,以此來救贖她過往犯下的罪孽。

現在一拍即合,倒也正好。

囚水走進判官殿,也不去坐那蒲團,而是一落在了冥山姥姥對面的那張刀床上。

「阿彌陀佛,貧僧囚水,特來度施主月兌離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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