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這些都是公子你,公子你做的?」
呂老頭望著那薛飛跟黃鐘的尸體一臉的難以置信。
「剛剛突然就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就好像是被神明附體一樣,哪怕是一個念頭都能殺人。」
張無憂一本正經地說道。
他這話當然不是說給呂元听的,而是說給一旁呂霜見听的。
小姑娘聞言眼眸之中果然露出了震驚和激動之色,顯然已經認定了這是北斗星上的老神仙顯靈了。
很快,一縷願力所化的絲線,便纏繞在了張無憂的心髒之中。
「這里不能待了。」
張無憂架起小雨,然後看了眼一旁的呂元道。
「可,可是我們能去哪?」
呂元望著前方越來越大的漩渦一臉的苦澀。
「先去那艘小船上避一避。」
張無憂轉身指了指江面上老阿福所在的那艘小船。
「那麼遠我們……」
呂元話還沒說完,整個人突然憑空消失在了船板上,一旁的張無憂他們也不見了蹤影。
……
轟隆隆!~
嘩啦啦~
「您為鳳尾江萬里水域之主,與江河同壽,與日月同輝,哈氣化雨,吸氣成風,怒而生雷,乃世間最後真神也。」
「今僕人阿福為您備上這一船祭品,還望您能滿意。」
……
狂風暴雨下,老阿福匍匐在船上,仰頭無比虔誠地注視著前方那處大漩渦,口中更是變著花樣地稱贊著他口中那位江神。
「看來江神老爺很滿意老奴這次的祭品……」
在看到那艘大黑船正一點點被漩渦進去後,老阿福的嘴角一點點地揚起,那顆懸著的心也終于放下了。
「額滴乖乖,這次江神老爺這麼早就來收祭品了啊,之前幾次都是快要天亮才出來的。」
船尾處那名撐船的高大漢子忽然驚嘆了一聲。
「元寶,你說江神老爺,這次會賞賜我們一些什麼?」
老阿福「嘿嘿」一笑,頭也不回地對身後那撐船漢子問道。
「酒吧,江神老爺用人骨泡的酒,比五柳城醉仙居的仙人釀都要有滋味,上次喝了一杯,額媳婦都不敢跟額一張床上睡,氣得額一刀把她給剁了。」
被叫做元寶的漢子舌忝了舌忝嘴唇,同樣是一臉狂熱地說道。
「酒、酒、酒,就知道喝酒,你小子以後要麼死在女人肚皮上,要麼死在酒缸里。」
老阿福白了那名叫元寶的漢子一眼。
「那老阿福你想江神老爺會賜給額們什麼?」
元寶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然後反問道。
「最好是修行的功法,要不然多給些丹藥也成,最好再給一樣靈寶。」
老阿福「嘿嘿」一笑。
「你想得倒挺美。」
元寶同樣白了老阿福一眼。
「確實。」
「什麼確實,你……」
老阿福剛想轉身敲打一下那元寶,但馬上周身汗毛倒豎,因為他剛剛听到的那句「確實」明顯不是元寶的聲音。
「誰?!」
老阿福一臉警覺地望向江面。
只是他才一轉身,肩膀便被人用手給按住了,緊接著那聲音再次響起︰
「在這呢。」
老阿福頭皮有些發麻地轉頭看向身後。
一張十分俊俏的少年臉龐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這張臉上沒有什麼多余的表情臉,平靜得如同無雨無風的湖面。
「我們又見面了。」
少年接著開口道。
「嘻嘻,我們又見面啦!」
一個小姑娘的腦袋從少年身後探了出來。
這二人不是小雨跟張無憂還會是誰?
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呂元跟呂霜見爺孫也已經來到船上,可即便如此,這艘最多只能載個四五個人的小船,居然連晃都沒有晃一下,也難怪老阿福沒能第一時間發現。
「老阿福蹲下!~」
就在這時,船尾處撐船的漢子元寶反應了過來,提起手中長篙便朝張無憂他們幾個掃來。
這元寶的力量一看便遠超常人,手中這根長篙更是散發著法寶光輝,一旦被其掃中,傷筋斷骨都是輕的。
「錚!~」
但就在他那長篙即將掃中張無憂身後的呂元爺孫時,一柄重劍陡然懸浮在了兩人身側。
「砰!」
一聲巨響後,長篙碎裂,重劍巋然不動。
「老阿福,點子太硬,我先溜了!」
那元寶二話不說,直接扔了手中半截長篙,一把縱身從船尾躍起,準備一個猛子扎入水中。
「砰!~」
但讓他沒想到的,迎接他的並非「柔軟」的水面,而是堅硬的冰面,撞得她那大腦袋頭骨都裂開了。
不過沒過多久,他那趴在冰面的魁梧身形也一點點地凍結成了冰雕,然後一滴散發著藍色幽光的水滴從他腦袋上飛出,徑直飛到張無憂跟前。
這正是當初麒麟風瀟瀟送給張無憂的那顆凍雨雨精,在造化爐內養了快半年了,如今張無憂已經能夠操控自如,其力量更是遠勝從前。
「要是把這片江都凍起來,我們是不是能滑冰滑過去?」
小雨一邊好奇地問張無憂,一邊拿手戳了戳那凍雨雨精,那凍雨雨精頓時乖巧地在小雨臉上蹭了蹭,被造化爐煉化之後,它已經能自如地控制自己的寒氣。
「這麼做會被打。」
張無憂伸手收起那凍雨雨精。
真的冰封鳳尾江,別說彩雲國跟紫鸞國的修行界,恐怕兩國背後的天外天勢力都要被驚動。
「好想玩滑冰呀。」
小雨腦袋趴在張無憂頭頂一臉的遺憾。
而一旁的呂家爺孫,還有那老阿福在听了他們這番話後全都是額頭冷汗直冒,冰封鳳尾江這種事情那是誰都能做到的嗎?
「老夫承認,你,你有幾分道行,但我還是勸你趕快放了,老夫乃鳳尾江江神僕從,你敢傷我,就等著承受江神老爺的怒火吧!~」
老阿福強忍著心頭的恐懼對張無憂威脅道。
「你口中的鳳尾江江神,指的是趴在那大漩渦底下,等著別人投喂的那頭水妖?」
張無憂目光看向前方大漩渦所在的水域。
「你怎敢將江神老爺與水妖相提並論?」
老阿福一臉憤怒,覺得張無憂這是在冒犯他心中的江神。
「一頭連年給鳳尾江周遭城池帶來水患的妖物也敢稱神,也難怪世人都說龍燭州禮樂崩殂教化無道!」
一直都在沉默的呂元忽然滿臉悲憤地長嘆了一聲。
「這世間強者為尊,誰能于一方天地不敗,誰便是神,既然是神明,考慮的便是天地大道,區區幾座城池的水患,區區幾名凡人的生死,放在大道面前連芝麻粒的大小都沒有!」
老阿福對于呂元這番話很是不屑。
雖然已經是階下囚,但他明顯依舊在以神明僕從自居,從骨子里透著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慢。
「不,不對。」
霜見小姑娘忽然站了起來。
「我先生跟我說過,你口中那些所謂的至強者,不過是一方天地的霸主,你們敬仰;信奉他;臣服他,都不過是屈服于他的力量。」
「真正的神明,應當是黑夜之中的一盞燈,暴風雨中的一把傘,風雪天里的一爐炭,它能為這世間遮蔽風雨、照亮人間、溫暖人間。」
「只有這樣的存在,才能被稱為神明,才能承受人間香火。」
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此刻臉上寫滿了倔強,眸光更是無比堅定。
「我曾經也是這般想的。」
龍媽在造化爐內有些感慨地嘆息了一聲。
「現在已經沒多少人這麼想了嗎?」
張無憂看了眼霜見然後在心里問道。
「不多了吧,畢竟越來越多的人都已經看清了天上那些神仙的真面目,特別像是我們這一類修行者,越是接近頭頂那片蒼穹,便越是能夠看清從蒼穹之上墜下的骯髒衣角。」
龍媽喃喃道。
「小女圭女圭,如果你所謂的神明真的存在,那他為何不來救一救那一船人?」
老阿福指了指不遠處即將被漩渦吞沒的那艘船,一臉譏笑地看向霜見。
霜見聞言一時語塞。
而那老阿福則繼續譏諷道︰
「少看一些話本,多睜開眼楮看看這片天地,在這強者為尊的世界,只有信奉至強者,只有追隨至強者,你才能夠生存得下去,而能夠保佑你生存下去的,才是神。」
他這話看似是譏諷霜見,實則是威脅一旁的張無憂。
「 嚓~」
「啊!~」
只是他話剛說完,一股無形重力好似一只大手一般將他捏在中間,身上骨頭頓時不停發出 里啪啦爆裂聲,痛得他齜牙咧嘴。
「這麼辯論下去沒有結果,不如你們都來求一求各自心中的神,看看他們會不會來救你們。」
張無憂很認真地向兩人建議道。
「那,那就要看你,看你敢不敢撤除船上的禁制,你只要敢撤出船上禁制,江神老爺便一定會來救我!~」
老阿福強撐著一口氣對張無憂挑釁道。
他早就嘗試過與前方水域的江神老爺溝通,只不過自從這少年來到船上,他的神念便被禁錮在這一方小天地之中了。
「你願意試試嗎?」
張無憂沒有回答老阿福而是看向了霜見小姑娘。
「公子,你莫要中了那妖怪的計謀,我這丫頭哪懂什麼求神之類的法術,真要是被那大水妖發現了,我們哪里還逃月兌得了。」
沒等呂霜見開口,一旁的呂元反倒是先著急了起來。
張無憂沒作聲,依舊只是看著呂霜見,他很好奇這小姑娘會做出什麼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