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語家門口, 氣氛有些微妙。
她和簡易都是穿著便裝回來的,簡易長途奔波加上長期缺乏睡眠,盡管盡力讓自己保持精力, 但臉上是肉眼可見的倦色。而她在荒山里呆了兩天一夜, 衣服上還沾著樹枝枯葉泥點子, 看起來也是頗為狼狽。
兩人見面時不覺得對方有什麼, 她早就習慣簡易超負荷工作後的倦容,簡易也習慣她在野外模爬滾打,體面這兩個字已經離開他們兩個很久了。
今天見到父母幾乎把體面寫在衣服上的著裝後,郁語的理智告訴她自己和簡易的著裝不太得體, 應該換一套再過來,但帶入過去的自己思考, 又覺得穿什麼衣服不是大事, 父母應該不會在意。
但她過去也沒有過把男人帶回家見父母的經歷, 一時間有些為難,不能確定父母真的不在意。
「來了啊,門外面站著干嘛快進來, 」白玉容滿臉笑容的迎女兒和未來女婿進屋。
乍一眼看到他們兩個還吃了一驚,特異管理局和特異研究院的高級干部怎麼看起來和逃難過來一樣, 不過想起女兒說過的,她是先去簡易實驗室完成緊急工作, 然後兩人才一起過來,一番奔波勞累這樣也算正常。
個人形象只是小事, 人平安回來最重要, 不過簡易這小伙子怎麼剪了個寸頭,沒上次見面那麼有氣質。
飯桌上擺著一桌子菜,廚房鍋里還炖著牛肉, 食材種類雖然很有限,但郁承和白玉容還是盡力款待女兒和未來女婿。
在座的四人都是覺醒者,這些菜肯定吃不飽,得知女兒要回來兩人包了一天的餃子,有白菜豬肉餡的、酸菜豬肉餡的、土豆牛肉餡的和土豆羊肉餡的,都在冰箱里放著。
「那個,小簡啊,在叔叔阿姨家不要拘束,想吃哪個就吃哪個,把這兒當成自己家一樣。」郁承拍著簡易的肩膀說,他能看出來小簡有些緊張,自己當初去老丈人家也是一樣的。
從前提起簡易都稱他為簡教授,後來發現女兒和簡教授關系不一般後也沒有改變稱呼,不過得知女兒要帶簡易上門,郁承覺得該叫小簡了。
這是長輩的權利,也能拉近兩人之間的關系。
「你叔叔說得對,不要拘束,以後就是一家人了,」白玉容看女婿越看越滿意。她第一次見到簡易還勸女兒不要找這樣的男朋友,是擔心兩人地位不對等,女兒和簡易在一起會很辛苦。
但現在看,女兒這麼優秀,短短一年就在事業上取得這麼大的成就,普通男人怎麼配得上自己的女兒,簡易不管是外表還是事業都和女兒十分般配。
她甚至已經開始幻想自己的外孫是多麼聰明漂亮,文武雙全了。
簡易的拘束並不是因為緊張,只是一時間適應不了這樣的場面,對其他人他可以擺出一副生人勿進的面孔,但對郁語父母不可以,更何況他這次來的目的之一是補全親情,應該盡力融入郁語的家庭。
在郁承和白玉容的熱情款待下,兩個沒有感情的人一個慢慢體會到親情,一個逐漸找回過去的自己,餐桌上的氣氛十分和諧熱鬧。
一般來說,需要雙方父母見一面這件事情才算是定下來,但不管是郁承還是白玉容都沒有提簡易的父母,這是女兒提前告訴他們的,不要提起簡易父母,就當那兩個人不存在。
郁語也只听簡易提過一次自己的父母,他最後一次見到父母是三年前,父母看到那時的他抱著他痛哭,訴說著這些年對他的虧欠和想念,希望把他接回家,好好補償他。
他體會不到父母的感情,但理智地想想,如果真的那麼想念他,怎麼會十多年間除了給治療中心和福利院定時打錢,對他從不過問呢?
那時他剛留學回來,是一個世俗層面的潛力股,所以父母才想接他回家吧,沒有人會拒絕一個優秀的孩子。
遭到他的拒絕後父母也沒有放棄感化他,電話里噓寒問暖,在他不接電話後還找來研究院,不過被門口值守的軍人攔下了。
他們以為他是因為童年的經歷內心缺愛,盡管外表冷漠但心底里還是很渴望父母關愛的,可他們不知道,他不是缺愛,而是根本不需要愛。
後來他利用預知能力獲取上層的信任,他的父母也收到警告不許再接近他。
他也不是沒有給父母任何回報,他給了他們一大筆錢,比他們給治療中心和福利院的多得多。這是還他們在他身上的開支,還有生下他的報酬,從此便再無聯系。
听簡易講這些時郁語已經失去感情了,那一瞬間她認為簡易的做法是處理親子關系最恰當的答案,甚至還想這樣處理自己和父母的關系。
但馬上就壓下這種想法,代入過去的自己思考,她的父母從小就很疼愛她,她也應該對父母報以同樣的愛。可惜她現在已經沒有愛的能力,只能盡力為父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小簡,咱們再再喝一杯,」郁承又一次給簡易滿上,知道女婿要上門,他特意托朋友換來幾瓶好酒,等著女婿來了和他暢飲。
「謝謝叔叔,」今天是簡易第一次喝酒,酒精會影響他的思維,他過去從來沒有踫過,不過偶爾醉一回的感覺也還不錯。
「好,來來來吃菜吃菜,我和你阿姨包了好幾種餡的餃子,你你看看喜歡吃哪種,走得時候再給你們包點帶帶走」郁承搭著簡易的肩膀說,他已經開始有些口齒不清了。
覺醒後酒量並不會顯著提高,兩人已經快要干完一瓶白酒,白玉容默默地把另外一瓶收起來。
「謝謝叔叔阿姨,」這是簡易進門後最常說的話,他也有些醉了,思維在酒精的影響下變得緩慢,但腦子還是清醒的。
上學和工作期間他一直在食堂吃飯,留學那幾年沒有食堂,公費留學也負擔不起每頓在外面吃,他吃了三年白面包+菜葉子+清水煮各種肉。
開始他是烤著肉吃的,不過常常忙于學習忘記時間,反應過來要吃飯肉已經硬得咬不動了,後來才改成水煮,就算煮過頭總也吃得下去。
在他看來制作食物是浪費時間,只要能滿足生活所需的營養和能量,吃什麼都是差不多的,于其消耗時間制作食物不如把時間花在學習和工作上。
且不說實驗基地有食堂不需要他帶食物回去,路上餃子也可能壞掉出現一些損耗,包好餃子給他帶走是一個低效率的行為,餃子也是可替代的。
但可替代的餃子,不可替代的是親情,不計較得失的在一個人身上「浪費」時間,這就是郁語父母對女兒的愛吧,連帶他這個女婿也能享受到。
「叫什麼叔叔,」郁承又悶了一杯拍著簡易的肩膀說,「都是一家人,現在還叫叔叔啊,叫爸爸!」
正在啃排骨的郁語︰她爸這是在佔簡易的便宜嗎?
簡易︰「爸爸。」
郁承︰「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兒子!」
還在啃排骨的郁語︰她爸這是在佔簡易的便宜吧。
最後,還是長者郁承的實力更勝一籌,把簡易喝趴下後他還能穩穩地坐著,雖然身形有些晃動。在這對「父子」喝酒的時間,郁語也吃飽了,趁還早扛起簡易送他回酒店。
「小語,給小簡喝點解酒湯,過一個多小時他就應該酒醒了,把他送回酒店早點回來啊,路上小心別遇到壞人。」媽媽端上一碗湯藥,郁語扶著簡易給他灌下去。
「媽你放心,哪個壞人能打過我啊,」她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更何況自己可是隨身帶著槍的,在衣服內側一個隱秘的口袋里,不怕擔心不慎弄丟,需要用的時候也能很快拿出來。
兩個孩子出門,郁承這才一臉期待地打開簡易給他的禮物,興奮地搓搓手,「老婆,幫我裝一下翅膀,我要飛得更高!」他早就想裝上試試,但當著孩子的面不好意思,總要維持長者的面子。
「飛什麼飛,酒醒了再飛,」白玉容把女婿給丈夫的禮物收起來,免得他偷偷醉飛。女婿給她的禮物她也很喜歡,只是他們不會在這邊長住,還是回上京再種綜合水果藤吧。
「我沒喝醉,」出門後,簡易湊在郁語的耳邊小聲說。
「每一個喝醉的人都這麼說,」這一點她很清楚,簡易第一次喝酒,喝的就是高度白酒,一個人喝了半瓶,怎麼可能不醉,「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平衡能力下降,語言增多,特別興奮,狂躁易怒,」說著,簡易放下搭在她肩上的手臂。剛才他看起來連站立都困難,現在就能自己走兩步了,解酒湯的效力這麼快嗎?
「這些是醉酒的表現,我都沒有,所以我沒喝醉,」剛說完,他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撞在牆上,郁語趕忙繼續扶著他。
「你預知到我爸要和你喝酒,悄悄做了準備?」簡易還有些醉酒的癥狀,不過比她想象中輕許多,考慮到bug般的預知能力,這也是有可能的。
「嗯,我提前準備了解酒藥,來的時候趁你不注意時吃的,沒想到還是醉了,」他已經出現平衡能力下降的表現,也不再否認自己醉酒。
郁語︰「那你干嘛還要假裝被我爸灌倒?為了給他面子?」
簡易︰「這是一個原因,還有飯局也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你這個時候送我回酒店自己也能早點回家,你父母可以更放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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