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學反應-20】
其他人並不敢踫觸危險的化學品, 辛言則迅速走進地下室，從抽屜里找到一雙塑料手套戴上，打開其中一個罐子檢查過後, 朝大家點了一下頭，確認這些液體正是氫.氟.酸。
劉照青掃了眼地下室, 道︰「肖文輝這化學實驗室改造得還挺專業，讓我想起恐怖片里的生化武器加工廠……」
許亦深道︰「制造這麼多氫.氟.酸需要的原材料, 他是怎麼弄的？」
辛言在實驗室轉了一圈, 在櫃子里發現了一些沒用完的材料，看上去很像水晶材質，他戴著手套拿起來仔細觀察了片刻，很快就得出結論︰「這些應該是螢石, 也就是常說的‘軟水晶’，主要的化學成分是氟化鈣, 可以制作出氫.氟.酸。」
柯少彬好奇地問︰「這種東西好買嗎？」
辛言道︰「很好買, 二十多塊一斤，批量購買的話, 幾千塊錢能買一噸。」
越星文走到辛言身邊, 看著他手里的石頭道︰「這麼說, 肖文輝並不需要從化工廠拿原材料？他可以直接從網上買？」
辛言點頭︰「嗯, 只要懂化學知識, 並且知道怎麼制備, 材料可以不從工廠拿。我想，警察去查他的購買記錄肯定會有收獲。」
柯少彬打開筆記本電腦, 翻出剛才拷貝下來的秦茹、肖念茹母女的病例資料，道︰「從病例來看，肖文輝的妻子和女兒五年前意外住院, 治療兩個月後出院，當時正好9月份，快要開學，他對學校老師說妻子女兒溺水身亡，之後肖念茹就沒再去上學。」
他頓了頓，看向劉照青問︰「師兄，我看不懂醫生寫的這些東西。依你看，這對母女出院之後，是不是還需要長期回醫院復診？」
劉照青仔細看了一遍病例，道︰「從化驗單來看，出院記錄的各項指標，檢查數據都恢復了正常，證明感染已經完全控制住了。她們的損傷部位只局限在面部，控制了感染，只要注意日常服藥，病情應該不會突然惡化才對。」
柯少彬扶了扶眼鏡，有些疑惑地看向大家︰「所以，秦茹和肖念茹出院後由于容貌徹底損毀，不能再去上班、上學，肖文輝說她們溺水身亡，讓她們從公眾視野中徹底消失，是出于對她們自尊心的保護？肖文輝想將她們兩人接到這里，秘密照顧？」
越星文道︰「沒錯。他的本意是好的，想將妻子和女兒藏起來暗中照顧，免得她們露面時被人指手畫腳。可惜，她們後來還是死了。這也是肖文輝突然展開報復的原因？」
江平策冷靜地道︰「劉師兄剛才說，兩人出院時，感染已經得到了控制，病情不該突然惡化才對。毀容又不像癌癥那樣會發展、擴散，那麼，她們又是怎麼死的？」
劉照青也不太明白，他撓撓頭道︰「難道她們後來又生了什麼病？但是，母女兩個同時生病，還嚴重到死亡的地步，這也說不通啊。」
就在大家疑惑的時候，許亦深突然道︰「我想到一件事，之前去肖文輝的住處調查的時候，我正好撞見他看恐怖片！電影里的女鬼，也是被毀容，滿臉腐肉，特別惡心，肖文輝卻一臉鎮定……」
柯少彬想起許師兄描述的畫面，不由抖了抖雞皮疙瘩，道︰「難道，在肖文輝的眼里，被毀容的妻子和女兒，就像女鬼一樣惡心？」
江平策冷冷道︰「他的妻子和女兒，說不定就是他殺死的。」
眾人︰「……」
這個推測，讓大家的脊背冒起一陣涼意。
越星文看向江平策，皺著眉問︰「你的意思是，肖文輝最初還想照顧妻子和女兒，可時間久了，天天對著那樣兩張被腐蝕成爛肉的臉，他會不耐煩，甚至產生厭惡的情緒。久而久之，反正她們已經社死了，真的殺掉，也沒人會注意？」
江平策點頭︰「所謂的‘久病床前無孝子’，他如果真的愛妻子和女兒，當時就不該讓她們社會性死亡。如果我喜歡的人受了傷，我會照顧他、鼓勵他，陪著他一起走出陰霾，而不是將他藏在一個黑暗的角落里，像老鼠一樣生活。」
總覺得江平策這段話是說給自己听的。越星文耳根一熱，輕咳一聲，迅速移開視線，假裝平靜地道︰「所以，肖文輝其實並不愛他的妻子和女兒，他更愛自己的面子吧。」
柯少彬仔細捋了捋平策的話，總算將思路理順︰「對啊！老婆孩子被毀容，真愛她們的話，應該想方設法去治療，而不是將她們藏起來！他是怕別人背後議論，說他老婆和女兒像鬼一樣丑，所以才將她們強行藏起來的吧！」
劉照青忍不住罵道︰「這個畜生！表面上人模狗樣的，其實心理早就扭曲了！他照顧了老婆孩子五年，漸漸無法忍受她們被毀的那張臉，狠心殺了她們，然後又遷怒到當初害她們毀容的人，展開了報復？」
江平策道︰「這樣的話邏輯就通了。否則，他的老婆、孩子明明在五年前順利出院，怎麼會突然一起死掉？」
辛言皺著眉道︰「從警隊調查的資料來看，本地的火葬場，並沒有秦茹和肖念茹被火化的記錄，所以，這對母女的尸體……」
柯少彬全身一僵︰「該不會就在這個地下室吧！」
眾人只覺得頭皮發麻。
許亦深行動迅速，立刻用「有絲分裂」派了四個復制體去搜尋。分裂體多就是效率高，不出五分鐘，他就搜遍了實驗室，並在角落里發現了一個冰櫃。
許亦深回頭看向大家︰「做好心理準備。」
越星文道︰「開吧，反正有了廢水池撈尸體的經驗，再惡心的尸體我都不怕了。」
雖然嘴上這麼說，可許亦深打開冰櫃的那一刻，看到冰櫃里的畫面，眾人還是如同寒冬臘月當頭被潑了一盆冷水，被澆得腳底涼透。
——冰櫃里，凍了一大堆人骨。
沒有血肉，只剩骨頭，而且還分類擺放。
柯少彬干嘔了兩下，迅速扭過頭去。劉照青則表情平靜地走上前，道︰「從骨盆來看，是成年女性和10歲以下的小女孩。」
辛言臉色蒼白，目光也冷到了冰點︰「所以，他最開始用氫.氟.酸腐蝕掉的，正是他的妻子和女兒？這個變態，干脆用妻女做了一次化學實驗？」
柯少彬顫聲道︰「太可怕了！這種受過高等教育，掌握了科學知識的殺人狂，真的比恐怖片里的變態惡魔還要可怕！」
江平策冷冷地說道︰「肖文輝一開始將妻子、女兒接到這個秘密的地方照顧，時間久了，他漸漸不耐煩，並且越來越厭惡這對母女，他會想，要是當初兩個人直接被腐蝕死了就好了，沒這麼多麻煩，于是，他開始改造這個實驗室，並且購買材料，制作出強腐蝕性的藥劑，將這兩個‘麻煩’解決掉。」
越星文道︰「通常，連環殺人犯，都是在成功殺死第一個受害者之後，產生‘自己可以隨意主宰其他人生命’的優越感。解決了老婆和女兒，掌握了殺人的技巧，他便展開了報復計劃。」
江平策道︰「由于他在化工廠工作多年，對那些人的習慣了如指掌，我猜，他一定用什麼借口將那些人騙到工廠外殺死，然後再偽造他們的辭職信，制造他們辭職的假象。」
彭勇，辭職理由是去國外照顧剛出生的雙胞胎孫女；易建強，辭職理由是跟兒女移民去國外；程德，辭職回家照顧伴侶……
之前這三位辭職的員工，仔細一看，都有個共同點——辭職後很難被同事找到。
跟肖文輝慣用的「社會化死亡」如出一轍！
他當年讓妻子和女兒社死，從同事、同學們眼中消失，如今，也同樣可以讓這幾人，不動聲色地從大眾眼里消失。
陳秀梅是自己察覺到有問題，主動辭職去避難。結果，她離開化工廠之後，被早就在外面守株待兔的肖文輝半路攔截。肖文輝將陳秀梅的尸體投入廢水池後，干脆一把火毀尸滅跡，燒死了最後一位參與者林嶼森。
想起來到化工廠的第一天，這位肖主任笑容可掬地跟自己問好，打電話的時候還裝成一個疼愛女兒的父親，口吻中滿是對女兒「摔傷了腿」的擔心……
越星文只覺得脊背寒毛直豎。
有些人，已經配不上「人」這個稱呼了。
***
考試第三天，c183課題組順利破案。
由于他們連夜用江平策的坐標系飛遍了整個城市，查清了案件的全部脈絡，滿足了圖書館「先于警方破案」的條件，這門課自然能順利通關。
天亮之後，警方一定會順藤模瓜找到那個秘密實驗室，肖文輝這個變態肯定會繩之以法，只可惜了他的妻子、女兒，還有那些在他喪心病狂的報復中，無辜死亡的化工廠幾十位員工。
回到基地後，大家得知了星文他們的調查結果，心情都很是復雜。
化學是一門非常重要的學科，各種化學物質的反應、重組，如同魔法一樣復雜且有趣。真正熱愛化學的人，一直都在用自己的專業知識，努力去研究、去解決人類在醫療、工業、制造等領域所遇到的種種難題。
而不是用學到的專業知識去害人。
辛言很清楚，肖文輝這樣的高知惡魔，只是罕見的個例，現實中還有無數投身于化學實驗的科研人員，值得人們敬佩和尊重。
這是他最熱愛的學科。他也會繼續在化學這條路上，堅定地走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化學院完結，下一個學院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