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柯林瞠目欲裂, 但嘴里塞著的布條讓他除了無意義的嗚咽聲——外,發不出任何聲音。
君清予見狀,更是當著他的面, 拆了一塊草莓糖喂給了傅遠川。
嚴肅的對峙場面被這些小零食變了個畫風。
有些對仇柯林印象不錯的嘆了口氣,「好歹是個上將,其他的暫且不論,你的身份可還在呢。」
人群中幽幽傳來一句︰「給自己留點面子吧。」
施凱辛坐在仇柯林後背上, 「來個人搭把手把他送出去, 我感覺他狀態不太對勁,還有那個手臂也別忘了,還得給仇上將接上呢。」
虞知他們安靜的走出人群,一起將仇柯林帶了出去。
被帶走的過程很安靜, 全程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阻止, 甚至連勸一句的都沒有。
他們來壽宴都有著自己的目的, 家里年輕的小輩都帶在身邊, 這種場合出席的大人物不少,不是頂級貴族的豪門仍需——靠聯姻來穩住地位。
可現在場面急轉直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現在這股風往哪吹呢,他們又哪敢說個不字。
敢說的那幾位元帥也沒有出頭。
他們還在施凱辛不久前那番解釋中回不過神來。
最信任的身邊兄弟成了臥底,——不是今天被暴出來, 他們還……
真是想想都令人作嘔。
他們又怎麼會站在促使這一切發生的帝國領導人那邊。
其中一位元帥看著虛弱不已的蟲族,淡淡道︰「我身體不太舒服, 先走一步。」
「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
「我也……」
幾位元帥都沒有多留,死去的那些實驗品只是破開整個大謎團的冰山一角,軍團里還有沒有其他類似的實驗品,他們還得仔細檢查過再做決定。
一些貴族見狀也連忙說著‘告辭’的言語, ——不是有元帥提出離開,他們誰也不敢提這個話茬。
但見傅遠川沒有阻攔的意思,他們也松了一口氣。
被迫看了這場鬧劇,實非他們本願。
家里能力出眾的小輩都帶了過來,這——是一刀切,他們可就真完了。
施凱辛從離開的人群中擠進來,「元帥,都處理好了。」
仇柯林也是實驗品——一,這是他們意料——外的,不過好在沒有出什麼大差錯。
傅遠川淡淡道︰「放出消息,帝國領導人參與非法實驗,意外被蟲族寄生,過段時間把這里的監控剪輯發出去。」
施凱辛想了想問道︰「那說父子關系那段用刪除嗎?」
他在里面听見這句話心都跟著顫了一下。
「不用。」傅遠川輕撫著小魚的長發,冷聲說︰「他想用這句話除掉我,那就讓他看著,我是怎麼踩著這句話登上高位的。」
帝國向來是世襲制,傅遠川本來還在想,如何即位會順理成章,沒想到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
這句話,可操作的空間很大。
施凱辛點了點頭,「是!」
正說著,虞知走進來說︰「元帥,外面車已經準備好了。」
「嗯。」傅遠川幫小魚整理了一下面具,走之前淡漠的留下一句︰「讓他活著。」
施凱辛和虞知對視一眼,同時開口道︰「是!」——
壽宴大多都會開到很晚,但這次因為意外突發導致快速結束。
抱著交際的想法來的人也沒人敢說什麼,但凡傅遠川再狠一點,可能都不是快速結束的事了。
君清予看著外面被懸浮車燈照的恍如白日,人走在這些光線之中,只能看見急切的影子。
「在看什麼?」
君清予想了想,輕聲說︰「他們好像都很……驚慌的樣子。」
就像是晚走一步都可能命喪于此,急吼吼的逃命。
「害怕嗎?」
君清予嘴角微抿,剛才在里面看見蟲族的時候傅遠川也同樣問了這個問題。
現在這個問題,問的又是害怕什麼呢?
君清予指尖輕撫手腕,想著空間里的控制器,帝國領導人可能在今天之前並沒有被蟲族寄生,傅遠川問的是害怕這種手段,還是害怕傅遠川這個人?
「小魚……」
剎那間,君清予抬手握住傅遠川的手腕,用力將人推至牆邊,借著夜色的遮掩,吻住了他的唇,順勢將那些安慰的話吞沒于唇間。
他的右手抵在傅遠川心口的位置,加速跳動的心髒一下下像是敲在他的掌心。
耳邊吞咽的聲音化作一聲悶哼的鼻音,不遠處的燈光閃爍卻照亮不到他們這邊,這一黑暗的角落像是與世隔絕。
鼻息逐漸急促,胸腔最後一絲呼吸被掠奪殆盡。
唇瓣分開少許,君清予眼中有片刻失神。
靠在牆邊的傅遠川安靜的摟著他,也沒有說話。
耳邊是沉穩的心跳,君清予默默地平復著呼吸,過了一會,他彎了彎眼楮,笑著說︰「我想吃烤魷魚了。」
傅遠川指月復擦過小魚的臉頰,他輕聲說︰「好。」
耽擱了一會時間,外面的車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星幾輛還在排隊。
坐上車,傅遠川拿著軟件在設定路線。
君清予想了想,靠在他肩上,「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和帝國領導人……前帝國領導人是什麼關系了嗎?」
傅遠川聞言沒有很快回應,君清予也不急,安靜的等著。
過了一會,他听見傅遠川的聲音,「傅城雨,是他的名字。」
「他是以我祖父私生子的身份出現在我家的,祖母當時身體不好,知道私生子的存在後大病一場,人就去了。」
「祖父很自責,但也沒有遷怒傅城雨,可之後發生了許多事,傅城雨的——作——為讓祖父很失望,言語間總是會拿傅城雨和我父親作比較。」
「久而久——,傅城雨會有意識的模仿我父親,模仿到病態的程度,但表面上還算過得去,直到後來意外發現,傅城雨並非祖父的血脈。」
「祖父是被人算計了,憤怒——下祖父找人將傅城雨送到邊遠星球,在那之後沒過多久祖父病重也走了。」
君清予听著傅遠川用近乎平淡的語氣來描述著這些事,就像是在訴說著別人的故事一樣,心里毫無波瀾。
但他能感覺到,在傅遠川並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淡然。
「傅城雨再——來的時候,他的模樣與我父親別無二異。」
君清予驀地一愣,傅城雨這種性子有些偏執,偏執到病態,從一開始的模仿到後來的整容,為了得到祖父的夸贊,從而病態到這種程度嗎。
「不久後帝國與聯邦的戰爭爆發,傅城雨領著聯邦的軍隊攻入主星,殺了很多人,傅城雨這個人也在戰爭中消失,直到戰爭結束他以我父親的身份,接管了帝國生物研究院,還當上了帝國的領導人。」
「凡是認識我父親的人,全部死于這場戰爭——中。」
「據我猜測,傅城雨應該和聯邦高層有血緣關系,——不然,在聯邦完全可以吞並帝國的情況下,他們是沒必——放棄進攻,轉而將傅城雨推上帝國皇帝的位置。」
「帝國在他——前,領導者被成為皇帝,但因為他身份特殊,再加上聯邦那邊的態度,最後才改了稱呼。」
君清予輕輕眨了下眼楮,「那稀缺的蔬果和人魚,都是因為先供聯邦嗎?」
傅遠川點了點頭說︰「大概率是。」
但果蔬具體產量,和人魚繁育基地到底屬于哪一方,沒有確切信息他也只能靠猜測。
君清予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傅城雨這種人,被‘別人家的孩子’刺•激到瘋癲嗎?
他感覺得到,傅遠川還有很重——的細節沒有告訴他,比如……所有人都死了,傅遠川卻活了下來。
君清予想不通,但傅遠川沒有說,他便也沒有提起,倒是問了一句︰「現在傅城雨出事,聯邦那邊會不會有動靜?」
「現在的帝國,未必會被聯邦拿捏。」
君清予點點頭,看樣子傅遠川應該也有——準備。
說著話,懸浮車已經開進了院子,直接繞到後面的花園。
上次做鐵板魷魚的東西都還在,旁邊還多了幾箱新鮮的魷魚,包括鐵板魷魚的設備都被提前清理過,上面隱約還有水痕。
應該是傅遠川提前安排人過來弄的。
君清予幫著把箱子拆開,把里面的魷魚拿出來。
看著忙碌的小魚,傅遠川想了想,突然問道︰「你不好奇,我說的恢復記憶是什麼嗎?」
君清予干脆果斷道︰「不好奇。」傅遠川不說的事,他都不好奇。
傅遠川聞言怔了一下,他想了想說︰「你幫我拿一份文件好嗎?就在樓上臥室的辦公桌上。」
「現在嗎?」
「對。」
「好吧。」君清予隱約覺得傅遠川有些不對勁,他起身親了傅遠川一口,「我馬上——來。」
「嗯,不——跑注意安全。」
君清予心下狐疑,不知道這時候提起文件的是有什麼特殊的意思,他走進臥室,一眼就看見辦公桌上的文件。
今天出去——前,傅遠川在他——後出去的,臥室不會有其他人進來,應該是傅遠川自己放在那里的。
君清予沒想著打開看看文件內容是什麼,隨手拿起就打算下樓。
結果文件的包裝隨著他的動作直接破裂,文件里的東西更是直接撒了滿地。
君清予連忙蹲下將這些散落的紙張撿起來。
幾張密密麻麻——滿了字,在星際時代鮮少使用紙張的情況下,還能看見文件上這麼多的字,也是實屬少見。
把幾張紙摞起來放好。
瞥見椅子下面的一張,君清予伸手抽出來,這張紙上,只有一張傅遠川的照片。
和現在的傅遠川比起來稍顯稚女敕。